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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这是一家叫“小幸福”的本土西餐厅,九十年代初以西餐简餐起家,如今经过十年的发展,现在在宜城已经有了五家店,原来经营西餐简餐的老店还保留着,如今丁宁二人就餐的这家店是去年新开的,坐落在老城区市中心,生意很是不错。

    丁宁二人落座后,服务员送上菜单,丁宁也没细看,直接点了个五分熟的牛排,要了杯橙汁就算完。面上淡定,心里滴血,太贵了,一份牛排要32,橙汁10块,秦四维随便点点,今天怎么也得花销百把块钱,这都快赶上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了。丁宁就不明白了,水煮牛肉不好吃?非得吃外国煎牛肉,美其名曰:牛排!怎么滴,叫了牛排这牛就飞升成仙,肉价爆涨?菜市场一斤牛肉七八块,这里一份最多半斤,再配点花里胡哨蘑菇,花菜什么的,就翻了几倍!吃不起吃不起!

    心中不停地叨叨,想着等吃完饭,算算该给秦四维多少回扣,这顿饭秦四维吃的当然算在里面,不然自己亏得慌,然后问清楚他的地址,等他走后赶紧买好特产寄过去去,以后少打交道,自己交不起这样昂贵的朋友,自己就是个小市民,也不妄想跨越阶段,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要是秦四维知道因为自己一点浪漫的小心思就让丁宁升起躲避的念头,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现阶段的丁宁就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求精神上的满足,还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丁宁也没搭浪漫这根弦儿,她的所思所想,都是如何更好地活下去,她眼中的一切事物都会自动转换为标有数字的价格,什么气氛,情调,环境,她通通都不关注。

    秦四维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为丁宁带来经济上的压力,虽然他知道丁宁家可能经济紧张,但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也让他想像不到,对于他来说很平常的一顿饭打消丁宁继续与他来往的念头。毕竟他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虽不是有权有势的那一拔,但也是高知家庭。算是中产阶级,在他眼中的普通却是丁宁眼中的昂贵。

    丁宁倒也不是怨怪秦四维,她清楚地明白自已和秦四维之间的差距,她也不是自卑,只是清醒,阶层的不同如果硬要往来,双方都会不适应,高位要降低自身标准迁就,低位却迫于经济压力无力支撑,短期还好,长久以往,朋友之间的友谊又能维持多久呢?与其最后友谊不在,双方生隙,还不如一开始就保持一定距离,大家都舒适、自在。

    还是老话说得好: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啊!

    等菜的间隙,秦四维问丁宁:“你开补习班准备招多少人?现在生源够吗?”

    丁宁怕他说他再帮忙,连忙说道:“招二十个就差不多了,生源已经找好了,都是现在学生的家长介绍的!”

    秦四维扼腕,觉得没自己介入的机会,万万没想到是丁宁不想让他帮忙。丁宁也不想再和秦四维扯这些,想着应付完这顿饭赶紧撤退,就随口问他:“宜城的特产你喜欢什么?到时候我好准备!”

    秦四维以为丁宁在旁敲侧击打听自己的喜好,心里就有点美滋滋,说了些自己的喜好,丁宁听了点点头就没话了。

    秦四维觉得气氛不对,但又想不通自己哪里不对,两人就大眼瞪小眼,直到服务员上菜才打破僵硬的氛围。

    也是秦四维自视甚高了,因为他的家世,他的外貌,还有名牌大学生的身份,他身边围绕着太多追求他的姑娘,让他潜意识觉得丁宁不会不喜欢他,良好的教养不会让他对人过于冒昧,但多数时候他是自得于自己在异性面前的优势,总觉得,只要自己露出那么一点意思,对方就一定会接受,也就丁宁这个奇葩,因为活得艰难,所以非常清醒,从不做少女梦,很是现实。她有自己的目标,在目标没达成前,她不会分心看其它与自己目标无关的人或事,当目标达到后就有机会了吗?不!她会立一个新的目标,继续奋斗。

    所以,秦四维注定悲剧,并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因为他和丁宁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说起来秦四维大丁宁三岁,但阅历比起丁宁就差多了。丁宁初中开始就打工,先是放学后去小饭馆当洗碗工,每天从六点做到十点,一个月四十块钱;后来找了六粒口服液的投递工作,按量结算;再后来因为工资低又换掉洗碗工的工作,去烧烤店帮人烤烧烤,晚上七点到十二点,每个月一百五;读职高又找到家教工作。可以说,自从丁爸去逝后,丁宁就开始打工,平均每天只睡四到五个小时,全年无休,还要保持成绩名列前茅,真的是够厉害的了!说直白点,丁宁完全就是个年纪轻轻的老油条了。秦四维目前读大二,到现在还是伸手党,向父母要零花钱花呢。

    这两人行为习惯,思维方都不在一条线上,在一方想接近,另一方在防备的状态下,关系就不可能自然融洽,这也是秦四维老觉得气氛不对的原因。

    丁宁机械地切着牛排,因为不想和秦四维说话,所以显得她对面前的食物非常的专注,秦四维却误会她是喜欢吃西餐,觉得自己发现了个别人不知道她的喜好,心中暗爽。见丁宁话实在是少,秦四维不想放弃进一步了解丁宁的机会,就开口说:“宜城实在太小了,这里的西餐都不太正宗,等以后你有机会到海城,我请你吃更好吃的!”

    “谢谢!”不用了,我无福消受!后半句丁宁没说出来。

    秦四维见丁宁又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开启什么话题能引丁宁和他聊天,也只好闭嘴专心吃东西。

    如果丁宁知道他的困扰,肯定会告诉他:你只要和我聊怎么搞钱,我一定感兴趣!

    两人沉默地吃着,丁宁站起身去了洗手间,秦四维一个人正无聊着,接到了周祥谦的电话。

    “老秦,在哪儿潇洒呢?”

    “在外面吃饭呢!”

    “和谁啊?”

    “丁宁!”

    “操!你们俩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你这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叫搞到一起?今天我去看我外公他们,回家路上碰见的,她当时有点事,我帮了个忙,人家是请我吃饭感谢呢!”秦四维不喜欢周祥谦提到丁宁时那种随意的态度。

    “你少来!你秦四维是随便帮人忙的性格吗?我看你不太对!你不会真对那个丁宁有意思吧?”

    秦四维纠结要不要说实话,电话里周祥谦又继续说道:“我看你是眼瘸了,丁宁长得太一般了,你图啥?”

    “乱说!丁宁就是气色不太好,长相还过得去吧?而且你不觉得她很特别吗?”

    “不觉得!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这种特别?”

    “滚——你懂个屁!”

    “是是是,我等凡人不懂您深沉的思想内涵,但你真想找女朋友,至少找个好看的吧?不然不觉得亏吗?”

    “好看的我需要找吗?我自己照镜子不行?而且以外貌来定义自己亏不亏,我想我大概率都是亏的,只是亏多亏少的区别!所以,我为什么不找自己感兴趣的?”

    “……”

    秦四维见周祥谦被自己噎着了,低笑了一声,见丁宁从洗手间回来了,连忙说:“不说了,有空再聊!”挂断电话,见丁宁坐了下来,就说:“等会儿吃完饭有安排吗?要不我请你看电影?”

    丁宁刚拿起刀钗,就听秦四维说请她看电影,心中冒出不妙的感觉:他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他不觉得自己亏了吗?此刻的丁宁和周祥谦的思维奇妙地同频了!

    丁宁在自我肯定与自我否定之间来回横跳:

    ——他对我有意意思,不然怎么会请我看电影?

    ——他怎么会对我有意思?他们两人今天才第二次见面,除了一个名字,啥都不了解,聊天都聊不到一路。他是太无聊,想逗人玩打发时间?

    丁宁不喜欢猜来猜去,就直接问了:“你是对我有意意思,所以才请我看电影?”

    秦四维正在喝水,听了呛了起来,好一阵咳嗽,见丁宁直接问,也没平常女生说到这个话题时的羞涩,心里暗道:这还不特别?斟酌地想了想道:“是的,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没想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喜欢一个人,应该总有原因的吧?我长相普通,家世不显,学业也算不上出类拔萃,性格内向,身材也一般,也别说什么有趣的灵魂,我们才认识两天,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丁宁觉得就算自己看上秦四维,秦四维也不应该看上她呀!

    秦四维听她对自我的剖析,反驳道:“你只是气色不好,五官却很耐看;家世什么的,我也不在意;学业不算出类拔萃,但我知道你很聪明;性格并不内向,话少是因为你防备心强,对人有距离感,也许在人际交往中你属于慢热型;身材什么的我更没发言权,我身材也不算好,还没八块腹肌呢!我们的确才认识两天,但我肯定你的灵魂是有趣的,而且我很佩服你的能力,这么年轻,就想着创业,非常能干了!”

    我只是想搞钱,还没有到创业的高度啊!我连自己将来从事哪个行业都不知道,我创个鬼的业!丁宁在心中怪叫。

    丁宁见秦四维满眼希翼地看着自己,无语地抚了抚额:这都是什么事啊!开天劈地头一遭!居然有个别人都哈得不行的帅哥表示对自己有意思?自己该感到得意吗?并不!只觉得奇怪好吗?

    丁宁无视那双闪亮的桃花眼,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对你没感觉!”

    秦四维有点失落,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但人家不喜欢他,还挺措败的!

    丁宁见对方不说话,尴尬死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什么……你还吃吗?”

    秦四维见丁宁指着自己的餐盘,其实这会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但又想和丁宁多待一会儿,点点头:“吃!”说完就开动,认真吃起来,害怕丁宁再一次拒绝。

    丁宁也不再说什么,也吃起自己的牛排来。想着刚才的事,丁宁也觉得很神奇,自己从小到大没什么异性缘,对小说中描写的爱情是一点都没向往过,也没喜欢过谁,不像李书君,刚进初中喜欢她的人一波又一波,唐一一也是,在学校也有很多人追,她就是个无人问津的状态。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有男生喜欢她,而且还是个大帅哥,这算什么?数量不够质量凑?

    东想西想,丁宁也不觉得尴尬了,很快放平了心态,她也的确饿了,加快了吃饭速度。

    两人无声地吃完饭,秦四维叫过服务员准备自己把账结了,却被告知已买单,脑子一转,就知道是丁宁刚才趁上洗手间的时候结的账,也没多说什么,和丁宁一起走出餐厅。

    两人向公车站走去,秦四维知道现在丁宁肯定是不会和他再去看电影的,想着元旦节过后自己就要回海城,估计过不了几日丁宁就会把自己忘在脑后,想着无论如何先保持联系,也许时间长了,自己也淡了,就自然而然地想开了。

    “丁宁,刚才的事你别介意,我对你有好感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你也没必要躲着我,对吧?我也不会要求你必须接受我,所以,以后还是常联系!”秦四维以退为进。

    丁宁想着他在宜城也待不了几天就走了,没必要把关系弄僵,就说:“其实你的好感让我很荣幸,你很优秀,只是我们不太适合,而且我还没成年呢,不考虑这些!”

    丁宁远远的见公车来了,又说:“车来了,今天感谢你的帮忙,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话,到时候联系我,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绝不推脱!”说完,对秦四维挥挥手,跳上了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