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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抚仙湖 一梦三生近长生

    谷雨时节,抚仙湖。

    林琳又一次来到这里。山色依旧空濛,绿荫窈窕,树影婆娑。湖边,依旧有不少小孩拿着网饶有兴趣地逗弄那些小鱼儿。那鱼甚是机灵,眼看就在网边,一网下去,只有透明的水滴滴答答。

    林琳看着,很是伤感。几年前,她在这里带走了一条小鱼,却没能再把它带回来。

    儿子已经过了舀鱼的年纪,站在她边上,已和她平肩了。儿子看林琳那么有兴趣地看着别人弄鱼,提出也去给她舀舀。林琳却笑着摇摇头。

    和衣坐在石头上,看远近叠翠,幽幽杳杳,便觉得天地安宁,十分静朗,林琳心下欢欣,似乎瞬间便被填满了温柔美好。

    恍惚间,她感觉脚下微动。她回过神来,竟是一团毛茸茸的小狗,在她脚下嗅来嗅去。

    林琳收回脚,盖在裙盖下,认真地对小狗说,“你不要舔我!”那小狗也甚是配合,即刻停止了鼻子上的动作,静静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很认真又略带讨好地抬头看她。

    林琳这下为难了。难道是一只迷路的小狗?“你的主人在哪里,你快去找他吧!”那小狗坐在那,小尾巴在身后打着圈儿。

    林琳想了想,拿出刚才喂鱼剩下的饼干给它。它果然起来,凑过嘴来正欲接她手里的饼干。

    就在这时,有一个白衣男子走过来停住,伸出手去打算接她手里的饼干。那小狗却已有察觉,跳将起来用嘴咬住,走到一旁坐下来,开始嘻嘻索索地去舔食,间隔着会抬抬头,讨好地瞅瞅林琳。

    这一连贯的动作和眼神里的干净流波,让林琳有点恍惚。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白衣男子大概是小狗的主人。“对不起!”林琳道歉的话还在嘴里,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由一怔。

    他一身白衣,像是从森林深处走出来,误入了这人世繁华处。但她却仿佛在哪里见过他,眼前这个人,她有种很是熟悉的感觉。

    一种莫名的悲伤自心处升起、蔓延。在陌生人面前,她为自己突然而来的情绪有点措手不及,咬着嘴唇装了个礼貌的微笑,便想匆匆离开。

    这时,那小狗已经吃完饼干,正慢慢走近,用鼻子吸吸她脚下的小草,再抬头看看她。被小狗这一打岔,她那突然而来的情绪又突然被顿住了。这时,她听见那男子静静地说,“我是叶长生!”

    她缓缓抬起头,那阳光正透过树片儿不偏不倚落到了她眼上,晃得她眼一花,她用手半遮着眼半看她,“你好!”

    她听见那个叫叶长生的男子说,“经常看到你在河边散步,没想到今天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林琳松下心情,“哦,你在河边,遛狗?”

    那男子咧嘴一笑,抖抖手里的绳,“是的,遛狗。”那小狗摆着尾巴朝他过来,他身形一闪,趁机套住了小狗,两手抓住它的脖子抱起来。

    林琳瞥见儿子在不远处正迎面朝她走过来。她赶紧朝他摆摆手,算是再见。因为,儿子看见狗会紧张。

    再后来,正如叶长生所说,他总在河边见到林琳。林琳也就经常看到他。

    一人一狗,很是自在潇洒。

    见得久了,那一人一狗,看到她,便十分熟络地迎上来。林琳内心却十分戒备。她对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已生畏惧,何况是这突然而来的陌生人。

    只是,她无法拒绝那条自来熟的小狗。它每次见她,都围着她耍欢,却又能记得,她第一次对它的告诫,从不舔贴她。

    她和他不远不近地走着的时候,它总是来回奔走溜达,蹭蹭她脚下的花草,或者,蹲在那滚来滚去。每当翻到四脚朝天仰着肚皮看着天空的时候,便朝她凄婉哀鸣,她便停下来,把它翻过来。它又接着乐不可支地翻滚……。

    林琳和它乐不可支的打闹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一个自己在身体里跳出来,边上看着,内心悲伤……。

    她本不是喜欢热闹之人,在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对人这个物种已经隔起了厚厚的屏障。所以,当她觉察到自己莫名的依恋后,她就慢慢不再去河边。

    那条小狗,她听他说,“滴里!”

    在河边一个人散步的林琳,寥落而孤单。叶长生每每控制不住帝力,跟着它信步出来。可近处的林琳,客气而疏离。

    他不知道如何破解自己与林琳的这层疏离。即使日日照面,也无法成为朋友的疏离。她甚至,连名字都避于告诉他。

    帝力在她出现的路口来回游荡,没有等到她,他便知道,她在躲避他们。

    她一个人的时候,对听听歌,望望远处的云,或者,在草边坐下来看水。他在,她便礼貌地左右而言她。

    他叹叹气。他不想,她连个散步的地方都没有。

    在下界人间,她有她的人生。而这些,与他无关。

    帝力又到了生变化形的时候。每晚,它的身体都变得通红而透明,像夜间挂在树梢上点着的红灯笼。他便伴着帝力,隔着空间,望向那个方向的她。

    每次夜深人静,林琳从梦里醒来,便会看向窗外,远处山林间那点着的红灯笼是否依旧亮着。远处的山林,葱葱郁郁,她有很久没有去了。她想起自己近来常常见到的那个白衣男子和那条叫滴里的小狗。总感觉有种奇异的意外。可是,人生举步维艰,她不想,节外生枝。

    其实,内心深处,她隐约知道,她见过那个人,在梦里。只是以前,他在梦里只有形体没有面目。如今,他的出现,填补上了梦里的空白。她想起来,她见到他的那个下午。阳光散在她脸上,她正好伸手遮住眼睛……其实,她费了很大的劲,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摸他的脸。

    就在他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他终于来,告诉她,“我是叶长生!”

    “叶长生!”那个刻在她梦里无比清晰的名字。她怎么能忘记?

    她感到了内心深处自己的哽咽和动容。她猜,梦里的自己与他,一定有过一段特别的相遇。

    她有过无数的梦,最后都只剩下了斑斑驳驳的身影和残留的片段。那个梦里的自己,无比悲伤。这让她很是凄惶。

    就像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突然醒来。一个身体在两个角色里跳脱转换。

    他的到来,让那个沉睡的人更频繁地出来。就像每次看到叶长生和那条狗,她会在悲伤与快乐之间拉锯,在梦与林琳中抉择。她有时甚至会恍惚,哪个是自己,哪个是梦。

    林琳便开始恐惧,自己是不是重度抑郁、精神分裂了。可她,病不起。她有她身边的责任。她怕他的出现,会直接扼杀现实的自己,连累她今生要努力呵护的人。

    所以,别了,叶长生!

    她听见梦里的那个人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回家的。叶长生!”

    叶长生想起了叶长提提及的始尊说过的那个梦。姑姑的那个梦。

    一枕梦和三瓣莲花。一梦三生。这是上古消失了记忆的古老法术之一。难怪师尊随即闭了关。

    在姑姑的梦境里,也许,只需要叶熙宁平静安和的一生,与长生大殿无关。就像,林琳现在的生活。

    这梦与他无关,却是他的全部。

    他和帝力,徘徊在她的梦的外面,等待她开门,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