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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自投罗网

    “嘿!”一个漂亮的翻身,高岭终于爬到了房顶,几个跳跃后,来到了雷神瞳面前。

    “神明散落在人间的权柄吗?看来有时间得去离岛一趟了。”如此想着,高岭伸出手,轻轻触碰到雷神瞳,神瞳感受到了呼唤,能量不断向内坍塌聚集,变成一个小小的紫色光点,环绕着高岭,似乎是在琢磨着自己应该在哪里落脚。

    高岭想了想,拿出了暗淡无光的神之眼,神瞳绕着神之眼转了两圈,却是不肯进去。高岭再次伸出手想要握住这调皮的光点,却又让它从指缝间流出。这次它没有在踌躇,而是一下子钻进了高岭的心口。

    “唔!这是……”数之不尽的记忆生灌进了高岭的脑海中,他捂住脑袋半蹲下来,倚靠在屋脊上,免得自己不受控制掉了下去。

    雷神瞳中所包含的,并不仅仅是雷神散落在尘世的权柄,或许是地脉的影响,其中还蕴含着雷之国土的部分记忆。无论是冰雪覆盖的道场,充斥着刺鼻火药味的工坊,林中飘落的树叶,还是大雨之中的茅舍,有剑道第一的愿望,有践行仁义的信念,还有数十年如一日等待归人的痴妄。

    “噼啪”,不经意间,高岭的指尖迸射出微小的电弧,然而头疼欲裂的他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行,得赶紧走,要是引起将军的注意,那可就麻烦了。”

    顶着眩晕感,高岭强撑着站了起来,但他还未动身,就感受到了脖颈处传来的凉意。

    “呃,对不起,我马上走!”高岭悄悄拨开架在脖子上的锋利薙刀,试图浑水摸鱼逃跑。

    他心里慌得一批,亦或许是激动,期待与慌张皆有之。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他本不想这么早见她的,她也不想这么早见他的,但是谁让有些人十分“嚣张”地自投罗网呢。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高岭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责骂,甚至是无想的一刀。作为旗本而未能护得将军周全,本就是百死莫赎的事情。

    但是影只是上下打量着高岭,目光在他腰间的靛蓝鬼面上微微一凝,有些话终究是没有开口询问。良久,她才轻飘飘的一句:“看到我,你难道不吃惊吗?”

    高岭这才想起来,在影的认知中,可能觉得自己与古田大叔作为亲近之臣只是有所猜测,但是应该不至于有脑洞能猜到双生之事。那么,作为在生涯的最末未能护得真的安全,故而悲愤冲入漆黑的军势中的旗本高岭,以为雷神已经不再了,才是最正确的思路吧。

    可是……

    “你看到我,不是也不吃惊吗?”他苦笑着回答。

    “其实,我从最开始就知道了。”高岭努力措辞,“你和她,无论是性格、衣着、神色,区别都还是挺大的。从前,你的发卡上是桔梗花,而她的则是花团扇……”

    看了看影没有不虞的神色,高岭继续说道:“还有……你的右边眼角有一颗泪痣,她没有……”

    “够了!”影突然出声打断了高岭的话。

    “昆布丸……”喧嚣的晚风掩盖了她略微有些颤抖的语气。

    “我在。”

    “我们有多少年没有切磋剑术了?”

    这个答案是不言而喻的,高岭在心里默念道,不过是五百年。

    “你还坚信着,初见时说的话吗?”

    高岭很想说,“是的,我仍然坚信着。”

    他觉得他没有欺骗自己,即使昔日的记忆渐渐模糊,连自己最初的愿望都不记得了,但是他依旧相信愿望的力量,虽然是以结果推论——旅行者只是与稻妻一部分人类的愿望共鸣,就短暂获得了能够打败影的力量。那如果这份愿望更广阔一些呢,如果是整片提瓦特大陆众生的愿望呢?

    然而影不一样。在她的眼里,人类固然可爱,但是他们太过脆弱,而她作为雷电将军的职责,就是用冰冷的永恒去守护这些脆弱的人类,而非由脆弱的人类来守护稻妻,甚至自己。

    甚至,她又何尝不是觉得自己太过脆弱,所以需要一个更加可以抵抗磨损的自己来帮助稻妻抵达永恒——这就是人偶将军之所以诞生的原因。

    只是,高岭以结果论最初的理论,真的站得住脚吗?

    “那天你对我所说的话,我一直记着。但是,在目睹了坎瑞亚被天理覆灭,在你和真,也就是我的姐姐,还有狐斋宫,千代,大天狗,就连浅濑她……在你们相继离去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她说:“只有经历过失去,方能明白,唯有永恒,唯有让一切停下,才不会有新的失去。而你那时的美好愿望,只不过是没有经历过失去时的美好幻想罢了。高岭……我能够感受到,你已经没有神之眼了……其实,其实连你自己也否认了当初的愿望了吧!”

    “但是,”高岭昂起头,天蓝色的眸子与散发着紫色幽光的眼睛相对,他说道:“即使经历了和你一样的失去。即使依旧害怕着失去。即使我迷失了自己,曾经一度想要逃避,想要步入与你一样的永恒。”

    “但是我依旧愿意相信人类的愿望。”高岭上前一步,几乎要和影贴在一起,月光将两人的影子重合,并且拉得很长。

    影愈是那么说,他便愈坚定。

    “我相信人类的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天理也无法阻止人类继续向前!”

    “呼!”影轻轻吐出一口气,高岭能感受到呼在脸上的热气,闻到扑鼻的芳香,但是他没有任何绮丽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影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摇的。尤其是这个吐气的动作,那是影在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时下意识的动作。

    “你在撒谎,你宁愿相信所谓的人类,所谓的愿望……你为什么不尝试着相信我?”

    高岭心中一突,但还不等他狡辩,影便接着说道:

    “罢了,来打一架吧。若是要改变我对永恒的看法,就请打败我,用你的胜利告诉我,你比我更有资格给稻妻带来未来!而我,也将用这场切磋,来判断你自身的信念是否真的没有动摇。”

    如潮水一般的黑暗自以影为中心扩张开来,将二人完全包裹住。

    黑暗的空间中,以雷之三重巴为纹饰的道场,数不清的残破鸟居与残剑,以及可望而不可即的,半落的红月。

    “这是我曾经赐给你的剑,如今还你。”

    高岭闻言伸出手,雾切之回光像是感受到了原主的召唤,径直飞到了高岭手中。

    握着一度破碎的铭刀,手指轻轻抚过刀身破碎的纹路,明明已经分隔了五百年,他在握住这位老朋友的时候,依旧感到了那种仿佛它成功融入了他的身体,成为了他身体一部分的熟悉感。

    想必雾切也是如此,刀身上紫色的碎片闪烁着光芒,似乎在和数百年未见的主人打着招呼。

    他不禁苦笑着说:“这,可不算是御前决斗吧?”

    “没有元素力,你那最得意的一招也使不出来……算了,你要是真的想发起决斗,也不是不可以。”

    高岭的嘴角微微抽搐,这个人是不是当真了?

    说话间,已然欺进高岭身前,稻光携紫电斩下,却在靠近高岭身前时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滞了,影本可以轻易破开,却仍由高岭闪过。

    “嗯?”影微微皱眉,随手逼退的高岭的进攻,她喝问道:“那种力量,你是如何得到的!”

    高岭不语,只是挥刀。影却又着急着提醒道:“不要再对我使用这种力量了!你我的力量差距过大,方才我只要挣扎一下,你就会被反噬的!”

    “不……已经受到反噬了……”

    高岭已是头痛欲裂,他撑着发烫的额头,眼球仿佛也受到了挤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这时影若是发起攻击,高岭绝对不可能躲闪。但她并没有动作,只是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放任高岭慢慢恢复。

    但是高岭如何看不到她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焦急?只是……

    “明明想用刀剑打败我,让我相信你的永恒,可是又为什么要关心我呢?”

    “那你呢?你就算不相信人类的愿望,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你要达到你的永恒,也不必这么虐待自己!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熬过一万八千多个日夜,你的心里,难道就不孤独吗!”

    一心净土中的红月转动,头顶漆黑的幕布似乎被戳开一个小口子,有一束微光洒下。

    “明明想用刀剑说服我,改变我对永恒的看法,又为何要来管我孤不孤独?”

    但那缕微光转瞬间就被无穷无尽的漆黑分食殆尽。

    雷光与黑暗中闪过,刀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曾经如此熟悉的一人一神如今却各怀着心思挥刀相向,最后,二人架起刀势,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一胜负的欲望。

    影在挥刀的那一刻,终究是摒弃了所有的念想,专注于一刀。高岭轻声呼唤着雾切之名,那曾经如斩开山岚夜雾般一刀一刀斩向魔物,直至斩开漆黑的渊薮的剑招,这一次挥向的却是曾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神明。然而这一刀,在最后一刻,迟滞了半瞬。

    在外界只不过是一瞬,高岭拄着雾切半跪于地,影的薙刀再次横在了他脖子上。

    高岭惨笑着:“终究是输了半招啊!”

    他迎着如水的月光抬头,看向熟悉的脸庞。

    影犹豫了,她曾于笹百合战死之后写下“无想”二字,笔画坚决而硬朗,而在亲手斩下御舆千代一角一臂之后写下的“无念”二字,却在不自觉间有墨滴如泪水垂下。再之后,在一切都失去之后,她再次坚定地写下“永恒”二字,可那最后的一横却用上了太多力气,反而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

    如今,看着眼前熟悉的男子,看着他手中熟悉的铭刀,看着他腰间熟悉的鬼面,那亲手在斩去鬼千代一角一臂时都还算稳当的手,如今却剧烈颤抖起来,甚至差点在高岭脖间留下了一道血痕,让她猝然受惊一般地移开了刀。

    这个世上,如果还有谁能被她视为亲人的话,只剩下他和神子了。

    “你若是心中不忍,我可代你斩出这一刀。”将军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必了。”

    她又多此一举地补充道:

    “还不是时候。”

    她收回了薙刀,转过身,高岭只见她腰后的雷纹配饰和垂下的发辫黯淡了下去。她的声音不再带有情感:

    “你骗了我,你的刀比以前钝了,你的内心并没有你表现出的那般坚定。”

    “你身上的秘密,我不会追究。但下次见面,我会再斩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