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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珍珠

    凌三到达蕴时拍卖行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过了。

    看到紧闭的大门,她不禁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走上前大力地敲了起来。

    “啪啪啪……”

    大门是木质漆红双扉门,凌三的手掌拍上去,如力气使在棉花上,软哒哒的,微弱的声响传不出五米。

    “你看,敲门应该这样敲。”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隐隐发笑的声音。

    凌三寻声望去,只见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年轻男子正走过来。

    他抬手握住木门上的铁环,然后叩向门板。

    “呯呯!”他转头看向凌三,笑眯眯地说:“这样,声音是不是大了很多?”

    “哦,是啊,谢谢!”凌三记起来了,这人正是上次她与贺洋前来,为她们带路的,穿青布长衫的男子。

    不过,此时的他已换上了T恤短裤,趿着凉托,手里抱着半块西瓜,应该才从外面回来。

    “请问你找谁?”男子站在一旁问道,很显然,他并不认识凌三。

    “我想找你们袁经理,袁方止先生。”

    “哦……”男人身子未动,站在那儿干干应了一声。

    他不会以为自己是那种死皮赖脸想倒贴的女人吧?凌三想。

    “我原本是有他电话号码的,但手机弄丢了,所以才到这儿来问一下。”

    好吧,看这男人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答案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游晟或者智叔的电话?”凌三退一步问道。

    “抱歉,女士,我没办法在未得当事人同意前,将他们任何一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你。”男子礼貌地拒绝道。

    凌三有些不死心,问:“那能不能请你帮我给袁方止打个电话,说贺铃有事找。”

    男子想了想,点点头说好,然后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拨打起来。

    凌三终于舒了一口气,只要袁方止知道是她,一定会接她电话。

    然而事实上,当那个手抱西瓜的男子告诉她袁方止没空时,凌三有一瞬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凌三下意识地再问一遍。

    “袁经理现在不方便与你联系。说筝空了再打电话给你。”

    男子见凌三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何去何从,便好心建议:“要不,我帮你找辆车吧。”

    凌三听出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摇摇头,道了声谢便往外走。

    男子也不再勉强,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难道袁方止伤得很严重,没功夫搭理她?

    她再次沉入内观呼唤袁方止。

    可等了半天,还是无人应答。

    她寻着记忆去找那根将两人联接在一起的绳索。

    绳索倒是还在,用手扯一扯,也不见松断的迹象。

    凌三试着沿绳索的方向走去,可前方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哪怕手中握着绳索,她依然走不到尽头。

    凌三退出内观,不知不觉间竟沿着公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临仙山景区的售票处。

    当然,这个点儿的景区入口早已没了白天的人声喧哗,静谧的大门里黑洞洞的,连路灯也显得格外黯淡无光。

    凌三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过了,久未吃饭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提醒主人不要忘了它的存在。

    可她现在哪儿有心情吃饭啊!

    不管怎样,袁方止绝不会不见他。

    除非……伤重到没了意识。

    凌三眉头紧皱,她敢肯定,袁方止定是陷入了昏迷!

    夏婷曾对她说,以后要找一个自己不怎么爱的男人结婚,这样的话,自己就不会奢求太多、在意太多,心呢,也不会那么累。

    现在想想,凌三觉得这确实不错。可她现在却办不到!

    以前是袁方止对她花了不少心思,现在风水轮流转,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担心着他!

    “哎,安怡小区不是还留着一根黑烛嘛?”凌三在饥饿中竟突然想到这一茬,于是又振作起来,在网上找了一辆车,直奔她久未回去的租房而去。

    ............

    夜晚的道路并没有白天那么拥堵,但当她下车走到位于行川市西平区普东街的安怡小区大门口时,也足足过去了三十多分钟时间。

    大门口一如继往地喧嚣热闹。火锅店、烧烤摊、卤肉铺、啤酒屋,还有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嗑着瓜子打着蒲扇聊天的,满眼都是人,满眼都是烟火气。

    凌三瞅了瞅心动甜品屋,已经关门了,于是她只好转到路边的烧烤摊买了两个烧菜和一碗米饭,提着袋子往小区里走。

    “小铃!”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凌三转头看去,遂露出笑容,喊道:“王姨!”

    王红英穿着一条蓝色碎花直筒裙,摇着一把蒲扇快步走了过来,问:

    “老远就看着像你,试着喊了一声还真让我猜对了,呵呵……”

    小区虽老,但路灯很新,安得也密,所以一头白发的王红英走过来时,凌三老远就看到了她那一脸欣喜的表情。

    真好!凌三在內心不免感慨一句。

    “你这提的什么?烧烤吗?还没吃晚饭?”王红英见她手里的袋子,好奇地问道。

    “嗯,是啊王姨,有事耽搁了。”凌三见王红英也准备往回走,便笑着回道。

    “你们年轻人啊,该说什么好哟!”王红英摇摇头,道:

    “你是没看到那些卖烧烤的,买的菜呀肉呀,从来都不洗的,我可是亲眼看到罗大胖,呃,就外面第一家烧烤铺老板,他呀,将买回来的土豆、莲藕还有牛肉猪皮什么的直接扔在一个大盆里,旁边就放着满桶的竹签。

    他和他老婆一个切菜,一个串签子,打个喷嚏,口水一滴不漏全浇在串好的竹签上了,然后呢,撒点儿辣椒面儿胡椒粉的,你们谁不吃得津津有味儿?

    还有啊,你不知道他们用的那个油,全是人家火锅店倒出来的地沟油,黑里麻胡的,居然还泛着亮光,而且……”

    王红英讲得正起劲儿,跟在后面爬楼梯的凌三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王姨!”

    “啊?”王红英侧头看向一脸无语的凌三,问:“怎么了?”

    “王姨,您等下,我去扔下垃圾。”说完,她也不等王红英反应,直接冲下楼,将才买的晚餐痛快地扔进了垃圾桶。

    等凌三再回来时,王红英笑眯眯地拍了拍凌三的肩膀,道:“小铃是个好孩子!”

    “王姨,您都说得那么恶心了,我要再吃得话,真和圈里的猪没区别了!”凌三不禁挽着王红英的胳膊,挤在狭窄的楼梯上,一起往上爬。

    “甭恶心了,王姨那儿今天刚好包的有虾仁儿饺子,回去给你煮一大碗,管饱!”王红英乐呵呵地说道。

    “嗯,谢谢王姨!”凌三也不扭捏,跟着去了王红英的家。

    王红英的屋子还是以前的样子,不过在客厅的一角多了一个立式鱼缸,有好几条色彩斑澜的小鱼正在里面悠闲地游来游去。

    “那是锦锂,闲着没事儿,养着玩儿。”王红英见凌三一脸有趣地盯着鱼缸看,一边进厨房开火,一边解释道。

    “哦,这鱼真漂亮!”凌三走到厨房里,洗干净手准备帮忙。

    “你去外面坐着吧,饺子一会儿就好了。”

    凌三听话地退了出去,坐在餐桌旁。

    十多分钟后,凌三便吃到了王姨美味的虾仁儿饺子。

    “你这一段时间都去哪儿了啊?总不见你人影儿。前天辛琪琪请大家吃饭,没找着你,电话也打不通。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红英这明显是要找解释了,不过凌三倒并不觉得反感,她见王红英一脸关心的样子,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出。

    “是有点儿事。”凌三点点头,吃下最后一个饺子。

    “什么事啊?严不严重,需要帮忙吗?”王红英问。

    凌三以前告诉过王红英自己是个孤儿,所以这时候聊起来,倒并没有多难,而且,与袁方止不同,凌三更想听听局外人的意见。

    “前段时间我得到了一些有关我身世的消息,这些消息没有令我感到高兴,相反,我有一种预感,如果知道了真相,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将会不得不放弃。”

    王红英见凌三紧锁眉头,一副惶然无措的样子,不免心生怜惜。

    她一生平平淡淡,唯一缺憾的就是没有子女,早些年老伴儿也走了,不过她很会调节心态,将自己旺盛的精力用在了外出旅游、结交邻里的乐趣上。

    她今年也六十多岁的人了,过了大半辈子,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为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说道说道。

    “小铃,你有这样的担心是很正常的,换谁面对难以预知的未来,都不可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我觉得呢,人的一生说漫长也漫长,说短暂却也是转瞬已到暮年,我们的旅途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也会有很多人参与进来。

    有的事情,有的人当时看着比天还大,比命还重,可再走一段路我们才可能意识到,那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能走入我们生活的并不一定能走进我们的生命,时间久了,岁月能够沉甸下来的珍珠,其实很少很少,但这少有的珍珠是最珍贵的,是我们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的财富。

    我相信,无论时间、地点以及身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些珍珠都不会被舍弃。”

    闻言,凌三一时有些眼热,她赶紧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鼻子,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王红英一直是个心底善良的老太太。

    她的这种敏锐的洞察力从初遇王红英那时,就让她无意识地撤下了心房。

    王红英是凌三幻想中慈母的典型形象,若不是曾经被这位老太太有意拉郎配,凌三可能还会更进一步亲近她。

    而后来王诚耀的选择虽说于她而言并无太大干系,但她看到王红英一副浑然无知的样子,内心深处仍不免有些失落。

    她曾经也疑惑过,难道这世间真没有什么情义是牢不可破的吗?所以,方同钻研出来了一个灵魂伴侣的结契,也是对这世间绝望至极的反应?

    哎,凌三不免在内心叹了口气,她似乎又想远了。

    王姨说得对,不重要的,总会放弃,而弥足珍贵的,她会努力紧紧攥在手里!

    “王姨,您说得有道理,我不能钻牛角尖。”凌三朝王红英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主动揽下洗碗的活儿,顺便又把厨房打扫了一遍。

    王红英也不客套,由着凌三忙活。

    俩人都清楚,这是不把对方当外人。

    收拾妥当后,王红英知道凌三有事要忙便也不再留客,凌三道了晚安,帮忙把门一关,走出两步就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哎!”

    凌三伫到门口,一拍额头,钥匙没带呢!

    她有些无力地望了望天花板,看来进自己家还得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于是,她又去敲开了王红英的门,要了一截细铁丝,在门锁上捣鼓了两下,这才顺利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快半个月没回来了,茶几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凌三没功夫打扫卫生,脱下高跟鞋,光着脚走进洗手间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再打开衣柜换上T恤和牛仔裤。

    普特的那套房子并没有女式用品和衣物,今下午为了去孤儿院,她特意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一条裙子换上,以示正式。

    黑烛还好好地放在电视柜上,凌三先用抹布将茶几上的灰擦了,再将黑烛端端地立在上面。

    凌三托腮坐在沙发上,盯着黑烛开始思考怎么让它指引着她,去想去的地方。

    哦,对了,应该先点燃吧。

    于是她拿着黑烛走进厨房。

    凌三不抽烟,所以屋子里并没有打火机。

    打开灶炉开关,“轰”的一声,一簇蓝色的火焰便跳跃了起来。

    凌三将黑烛靠近火焰。

    很快,一簇白色的火苗便燃了起来。

    关掉灶炉,她将黑烛重新立在茶几上,然后闭上眼,开始调动体内的念力。

    静心观察内观,凌三发现红色的念力团越来越少,有很多以前毫无牵连的念力团竟慢慢聚扰到一起呈融合之势。

    这,应该是件好事。

    不过,凌三此时并没功夫研究这一变化,她抽出一丝念力,再将自己附着其上直直地朝黑烛飞去。

    穿过白色火焰,凌三进入了黑烛的体内。

    毫不意外,这里面也是一团白色的念力团。

    凌三将自己融进这团念力之中,然后开始寻找可以出去的方向。

    可是,没有方向,没有出口,这仅仅是一团存放在黑烛体内的念力罢了,它无法为凌三提供任何提示。

    凌三退了出来,睁开眼睛盯着黑烛思考。

    难道方法不对?

    她回想以前袁方止带着她瞬移的过程,似乎……很快捷,几乎是说走就走。

    袁方止说过,黑烛发挥的就是引路作用,如果不是让黑烛里面的念力作出指引,那又是依靠什么?

    真要说起来,盘蛇黑烛比黑烛的历史还要久远得多,且因为非人道的方式,前者更具有攻击性和杀伤力,所以,其实黑烛应该是方同避世于行川后才另行研制出来的。

    所以,凌三试着从方同的角度去定义黑烛的用途——它应该不具备攻击性,即不会主动吸收念力,而又要用它作指引,那……会不会反过来……让使用者从中吸收念力?

    于是,凌三再次随念力进入黑烛,从那团念力中抽出一丝与自己的念力绑在一起,然后一拉一扯退出黑烛。

    “成功了!”

    凌三低呼一声,瞬间便在客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方园书房里的黑烛无火自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