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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做个人偶

    普罗依可略一含首,道:“请讲。能帮上忙,我不会拒绝。”

    袁和庸内心一阵激动,他努力维持住自己的面部表情,郑重异常地问道:“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复活小姿?”

    话音一落,大厅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普罗依可不知道小姿是谁,转头看向袁方止。

    哪曾料前一刻还一副悠然自得样子的男人此刻却已乌云满面,那太阳穴的青筋似隐隐跳动个不停。

    她又越过一脸期待的袁和庸,看向一脸怒容的袁方平以及满脸震惊的叶珊妮。

    这一家子!

    “小姿……”她只好出口询问此人是谁。

    “铃,别理他!”袁方止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普罗依可。

    他愤恨地瞪着袁和庸,语言极其刻薄地说道:

    ”口口声声说着如何爱自己的老婆,却不愿让死者入土为安!

    二十多年了,你成天守着个我母亲的遗体,到底是爱我母亲,还是在爱着你所谓的爱情!”

    “混帐!”袁和庸猛地一下拍在桌上,伸出食指怒怼袁方止: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个逆子,你母亲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死?我死了不就对不起我妈了吗?你恨不得我死,我还偏要好好地活着!你个变态!”

    “祸害!丧门星!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普罗依可被俩人的对口大骂惊呆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袁方平出马了,他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够了,爸、阿止,你们不要吵了行吗?每次见面都这样不累吗?”

    袁和庸不理大儿子,平息了一下怒火,对普罗依可道:

    “实在抱歉,让你见笑了!这个儿子,你要带走就带走!

    但请帮忙把我的妻子复活吧。

    我的妻子因他而死,不管从哪个方面讲,我的要求都不过分!”

    “铃,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袁方止看向普罗依可,硬梆梆地说道。

    普罗依可没有理他,问袁和庸:“您将尸体冷冻二十多年了?”

    “是的。这些年我一直尝试着各种方法去拯救我的妻子。昨天我飞去芬兰,就是听说那里有个密秘教会有复活死者的办法。”

    普罗依可一时有些哑然。

    她拥有强大的念力没错,而念力能让人起死回生也不假。

    但,那是有前提的!

    她再次看了看面容紧绷的袁方止,决定将袁和庸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破。

    “念力是生命之本,利用好了,它确实能为我们带来异想不到的惊喜,比如增强肌体活力以延年益寿、强化体格以增强战斗力、修复受损细胞以解除病痛等等,当然,让濒临死亡的人,重新活过来,的确也可以做到。但是,”

    普罗依可挥手制止了一脸激动的袁和庸想要出口的话,接着道:“起死回生有个前提,那就是在咽气后的半个钟头以内。”

    “半个钟头以内?”袁和庸不由重复了一遍。

    “对。念力,无形无色,人活着的时候,身体便是一个封闭的容器,它便按部就班地在四肢与脏器内行走。

    而当人死,这容器便自行打开,若不刻意收集,它便会很快散开,融入这世间万物之中。”

    “不!不不……”袁和庸有些颤抖地握住双手,道:“当时……当时小姿被救上岸时,我立刻让医生做了急救。

    虽然……虽然抢救……失败了,但我……但我立刻把她冷藏了起来。我还找了有名的道士为小姿招魂。”

    袁和庸举起一根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对普罗依可道:“你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动了一下!我看到了,小姿的右手食指就这样动了一下!

    所以,你看,我就知道小姿不会离开我,她只是被什么困住了,一直醒不过来。

    现在好了,你念力强,帮我把小姿唤醒,这样,我们也能为你二人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怎样,在我们华国,只有得到父母真心祝福的新人,才会得到幸福!

    普罗依可小姐,你觉得如何?”

    “人死后6小时,肌肉仍然会痉孪。”袁方止声音冷冷地说道。

    “阿止!”袁方平对着弟弟吼了一声,转头又劝袁和庸:“爸,您……”

    普罗依可不耐这么磨蹭下去,突然站起身来,对众人道:“好了,大家别浪费时间了,袁老先生的忙,我可以帮,但结果如何,我却不能保证。

    不管怎样,我希望袁方止跟我走的时候,是毫无遗憾的。”

    “铃……”袁方止拉住普罗依可的手,神情复杂。

    袁和庸倒是格外开心,站起身就要给普罗依可带路。

    于是,原本想为袁方止送上一个婚礼的普罗依可,只好暂时收起心思,去做一件根本不会成功的事情。

    “等等!”跟在后面的叶珊妮突然出声打断了正准备往外走的人。

    普罗依可转身看向叶珊妮,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冷硬:“去吧,带着你们的女儿回去吧。”

    遂即,她拿出权杖朝空中一挥,不消片刻,那对儿依然睡眠正酣的小女孩便慢悠悠地飞了出来,停在了叶珊妮的面前。

    “谢谢你!”叶珊妮发自内心地感谢了普罗依可,和袁方平各自抱住一个孩子。

    这下,众人终于不再磨蹭,利落地走出了飞行器。

    ............

    外面已天光大亮,普罗依可再一次挥动权杖,将庞大的飞行器遮挡在念力罩之中。

    而站在一旁的几人便只看到那个庞然大物瞬间消失不见。

    接着,她又催动念力,将自己和袁方止的装束进行了改变。

    T恤、牛仔裤、平底鞋,十足的地球普通人打扮。

    袁和庸带着普罗依可及俩兄弟走进了别墅的地下室,叶珊妮则留在客厅照顾两个即将醒来的孩子。

    ............

    地下室不太深,经过一段十米长的楼梯,再走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几人便来到了一扇极为厚重的钛合金大门前。

    这里的温度明显不到十摄氏度。

    皮肤因为应激反应,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这种温度并未令众人感到不适。

    他们要么扺抗力强,要么没功夫顾及。

    袁和庸走到一旁的指纹锁前,伸出右手覆盖在上。

    “滴滴……轰!”

    大门应声而开。

    “啪”地一声,袁和庸打开灯光,一间温度低至零度的大厅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阿切!”

    突然而至的低温令袁方平不适地打了个喷嚏。普罗依可除外,袁和庸和袁方止倒并未出现明显反应。

    这,也许要归功于喝了营养液的缘故。

    大厅呈圆形,面积五六十平米,环形墙壁上有无数条状出风口,室内的低温正是由这些出风口送出来的冷风形成的。

    袁和庸将墙壁上挂着的唯一一件黑色棉大衣递给了袁方平,这才引普罗依可走向了大厅正中央一张白色欧式大床。

    大床上躺着一个身穿深紫色抹胸长裙的年轻女子。

    鹅蛋脸、直挺的鼻子、殷红的嘴唇、白皙的皮肤以及披散在枕席间如丝绸般柔滑光亮的长发,若不是紧闭的双眼和这超常的室温,定会让人误以为她不过是一位沉入美梦的睡美人。

    “小姿!”

    袁和庸坐到床边轻轻地抚握住僵硬冰冷的手,满眼温柔地说道:

    “我离开这一天多时间,你有没有想我?我却着实想念得很呢……”

    普罗依可见状,不由内心一叹:他如此执着,这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不过只是简单的一瞥,普罗依可便知道这位,袁方止的母亲,早已念力全失。

    躺在床上的,仅仅是个保存完好的空壳罢了。

    她不由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袁氏兄弟。

    袁方平一边听着父亲神叨叨地和母亲的遗体说话,一边紧握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

    试想,如此病态的父亲,以前没亲眼目睹就算了,可现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发疯,一贯稳重隐忍的袁方平,终于也有些接受无能了。

    而站在一旁的袁方止,普罗依可原以为他又会像先前一样对自己的父亲冷嘲热讽,可她定眼一看,发现他区别于兄长的近几崩溃,竟出奇地平静。

    不,也不是平静。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片死寂般的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环形墙壁上的冷气出风口。

    “铃……”

    “嗯?”

    普罗依可没料到竟是袁方止最先开口说话。

    而那个请求她帮忙的人,正浑然忘我地坐在床边,含情脉脉地与自己的亡妻诉说分离一天之久的相思之苦。

    “铃,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什么?”

    普罗依可看向一脸痛苦的袁方止,又问:“你说什么?”

    袁方止紧紧抓住普罗依可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垂下眼眸,嘴唇翕动了两下,终于艰涩地说道:

    “把我的念力给妈妈吧,把我身体里所有的念力都给妈妈吧!

    我没有办法再坦然地去享受幸福了,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吧。”

    “你说什么呢,阿止!”袁方平怒吼出声,一拳打在袁方止的胸口。

    袁方止却不为所动,受了一拳,仍旧生无可恋地伫在那儿。

    袁方平见状更气了,抓住他衣领又是一个过肩摔。

    普罗依可没有制止,甩开袁方止的手,任袁方平去狠狠地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

    她到现在也终于明白了袁方止在她面前抱怨,说自己兄长如何暴厉的原因:

    有些人,有些时候,确实挺欠揍!

    而另一边,袁和庸似乎终于将一腔深情倾吐完了,起身走到普罗依可身旁准备说话,这时便刚好看到俩兄弟干架。

    普罗依可一直在关注战况,见袁方止被打得终于开始反击了,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混帐!你们俩在干什么!快给我住手,再打就滚出去打,别扰了你们母亲休息!”

    “袁老先生,他们只是在相互切磋而已,不用理他们。我去看看您妻子的情况吧。”

    “好,好!”袁和庸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跟在普罗依可身边,再次走回到床边。

    普罗依可伸手抚向了尸体。

    确实如她猜测般,用念力再次探查一遍,这具尸体内中的确空空如也,没有丝毫念力。

    不过,五脏六腑、血管经络,倒是因为冷冻保存及时,并未发生腐化现象。

    但,仅此而已。

    没有念力,这就是一个空壳子。哪怕灌注新的念力,她也不会是原来的她。

    因为,记忆已随她原有的念力消散于世间。

    普罗依可站起身,盯着尸体一言不发。

    “怎么样,是不是保存得很好?你只要把你强大的念力送点儿给我的妻子就好!”

    袁和庸顿了顿,又道:“儿媳救婆婆,这应该不算难事,对吗?”

    普罗依可没有看袁和庸一脸的迫切,而是拿出权杖挥向一旁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俩兄弟。

    在外力的作用下,扭作一团的俩人终于分开了,各自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喘着粗气。

    袁方止的脸肿了,嘴角还挂着血丝,不过身上并无大碍。

    袁方平相对周正多了,只头发稍显凌乱一些。

    “你们母亲的遗体内已无丝毫念力,所以我没办法救活她。不过……”

    “不过什么?”袁和庸追问。

    俩兄弟也不约而同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无声地看向普罗依可。

    “我可以为她灌注念力,但她将不会有以前的记忆。”

    “不行!我不同意!那样,她就不是我母亲!”袁方止这会儿终于恢复正常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办法。

    “我也不同意,我希望母亲入土为安。”袁方平与弟弟的想法一致。

    在俩兄弟看来,这种行为简直是对母亲的亵渎!

    “我同意!”袁和庸激动地说道,他转身对儿子们解释道:“没有记忆不要紧,我会给她讲我们以前的故事,让她……”

    “你是想要一个人偶娃娃吗?一个七老八十的人,你都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袁方止弯起嘴角,冷冷地打断了那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爸,请您让母亲入土为安吧!”袁方平一脸颓败:“这都二十多年了,您也该放下了!”

    “不!”袁和庸一声怒喝:“你们根本就无法体会我的感受!明明冲破各种阻碍才走到了一起,还没有好好地品尝幸福的滋味,就不得不接受即将舍弃自己骨肉的痛苦!

    这就罢了,舍弃就舍弃吧。可是,为什么让这个本就不属于我们的孩子将小姿从我的生命中彻底带走?”

    袁和庸手指袁方止,眼中的怨毒令站在一旁的普罗依可都感受到了浓浓的恨意。

    这……真是一道难解的题!

    她被袁家这事儿闹得有些心烦,见袁和庸对着小儿子又要说出难听的话,便拿出权杖朝他一指。

    很好,站在那儿昏过去了。

    “袁方止,你有什么想法?”普罗依可问道。

    袁方止知道,铃是站他过一边儿的。他看了看大哥,得到赞同后,对普罗依可道:“我们希望能把母亲火化安葬。”

    “那你们的父亲?”普罗依可挑眉。

    这时,袁方平终于开口了:

    “普罗依可小姐,这可能就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了。”

    “请讲!”

    “我们将母亲安葬的事不会告诉父亲,但为了安抚他,希望你能帮他做个人偶,你看……?”

    “这办法不错,”袁方止打个响指表示赞同,想了想又道:“我那儿不是还有一支盘蛇黑烛吗?正好!”

    “盘蛇黑烛?”普罗依可看向袁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