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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落伽山中谑菩萨 盲音谷里诺善财

    且说孙悟空使法把太白金星和猪八戒弄进大明王的腹中,他俩成了不速之客,惊惶失措,无所适从。

    孙悟空笑“呵呵”道:“这是啥地方?可曾知晓?”

    太白金星和猪八戒惘然不知端倪,缄口结舌,面面相觑。

    孙悟空“哈哈”大笑道:“刚才点到了,这是如来的故居,如来出道前也曾在这里混过,鲁殿灵光,舒适宜人,更是仓廪殷实,物阜丰盛,荒疏无忧。更甚是美不胜收,天灾不扰荒年,好着呢,好着呢!“

    猪八戒目睹了琼酥金脍,境界大开:新鲜瓜果一俱百全,山珍海味琳琅满目,酥、软、脆、韧、柔、色样俱全,他一填馋欲,塞饱了肚子,道:“吃就是有吃,只是寂漠,如来都不肯蜗居这腩胞,师兄想呆五百年?蒙人吧?”

    孙悟空道:“那是如来贪图世间名利,寻谋除了食性以外的殊荣,方才离‘家’出走。”

    太白金星道:“大圣,这淌水闯深了,患起萧墙,覆水难收啊!”

    孙悟空道:“不闯这祸,将为其祸害,以暴治暴,宽猛相济,无坚不摧。这叫打鸭子惊鸳鸯,吹林啸山之法。”

    太白金星道:“这马蜂窝捅不得,没克制之法,将祸患无穷。”

    孙悟空道:“长庚忧虑了,摘疮除痍,方抚伤痕。”

    太白金星不堪其忧道:“大圣呀,智下台阶比勇上台阶更要有智慧,望大圣慎之又慎,智之又智!过于锋芒则易拆,过于柔韧则易曲。”

    孙悟空稍纵沉吟,道:“明白了,天地容我,必有容我之缘由;纵然天地灭我,必有灭我之因果,老孙会适时而谋!”

    太白金星道:“下界有一柿果,生得涩,熟则甜,透则腻,腐则臭。”

    猪八戒道:“师兄猴精,自知果子那个甜了,猴惦记的果那个糟过?这里好吃好喝,只是三丈风光而已,真想在这赖五百年?”

    “呆子!当老孙蛤蟆?在这消闲静摄,颐养天和?”孙悟空道:“这如同虎口狼窝,不是宜居之所,俩位先行一步,听俺言语行事,不要乱挠舌头,把事搅浊了。”

    孙悟空弄法子搔痒大明王的鼻腔,大明王咳嗽起来,太白金星和猪八戒趁大明王张口咳嗽时,化作一缕青烟出来,阿傩圣佛急问:“斗战胜佛在哪?”

    “大明王菩萨还留客呢!”猪八戒心依旧直口快道,“请客容易待客烦,问那癞皮的弼马温。”

    阿傩倚近大明王面前,俯首帖耳问道:“斗战胜佛安然否?你意欲何往呀?”

    “老孙不奈事,好着呢!怎样来就怎样回吧!”在大明王口中传出孙悟空的声音,“回那呢?唉——问观音菩萨吧。”

    阿傩走到观音菩萨前拱手道:“大士,又劳你了!”

    观音菩萨微微一怔,举目端凝地视候如来,但见如来目光依故炯介如日,神态依旧泰然自若,神情依然柔缓慈祥。观音菩萨会意,缓缓地走近大明王面前,道:“悟空,就依你吧!”

    阿傩圣佛很快把大鹏雕带到,训斥道:“不争气,斗战胜佛怎样来就怎样回,看着办吧!”

    大鹏雕和大明王相顾无言,目光狡黠,抽搐的神情传递着彼此的心语。但见两嘴张开交媾,不一会,但听俩怪惊呼“妈呀”,两嘴门牙上纷纷溅落鲜红的血迹,如痰牵丝吊,垂涎粘稠。

    “哈哈“猪八戒掩嘴大笑,道:“丢牙事小,保相事大!”

    原来,这俩厮不甘此辱,暗暗商榷,欲趁机捏死孙悟空,以绝后患。孙悟空早有防备,他把金箍棒变作一把双面锯,锯齿锋利,俩厮果然心怀叵测,图谋不轨,反害自己。

    观音菩萨熟视无睹,也百般无奈道:“悟空,勿伤二圣!你欲往何方?”

    “俺想想,从那来,可不能往那回了。”孙悟空故作思考,道:“唉,俺没地方去了,上菩萨府去吧!”

    “大鹏雕,听着了吧!驮上悟空,随我来。”观音菩萨吩咐完毕,转身回府。

    大明王和大鹏雕两嘴张接,孙悟空化一股烟灌进大鹏雕口中,变回一只胖墩墩的猴子,让大鹏雕叨着,尾随观音菩萨往南海而去。

    且说观菩萨行云踏路,千条瑞霭降祯祥,万道紫霞消厄愿,从未忘根源,往来皆施善缘。大鹏雕本事绝世超伦,只可惜殊途异端,不入人伦不纳仙踪不徇佛典,在灵山大雄宝殿之上,也是踞肆于如来左右肩上,傍权随势,如来待它也宽大为怀,仁慈海涵,无微不至。而今尾随观音菩萨,按行自抑,自是烦燥不安,难奈素德清规,双翼展翅,飞越云霄,好个大鹏雕,扇一翅就有九万里,风雷岂能相及?

    观音菩萨目睹大鹏雕遥遥前行,欢愉一笑。

    孙悟空探出头,道:“老雕,用你的贼眼看看南海,看看观音菩萨的栖息地,洗洗你的疙瘩脑壳,你好生从善为良,积德累功,修成正果!”

    “胡扯,本大鹏何曾仰慕过谁?南海落伽山普陀岩也罢,阆苑玉宇,仙山琼阁也罢,都只不过是一个窝罢了,蓬莱瀛台也罢,有舍值得炫耀?”大鹏雕显然不宵一顾,满不在乎道:“有家之人方才持盈保泰,流氓儿单口孤身,寄人篱下,事事抠束于事,受制于人,还仰慕谁?仰慕的人几曾兼顾过你?”

    “孽畜,原来你仇忌异族,肆意放纵,糟蹋了别人,没家的理念让你那么颓废,积点德吧!”孙悟空训斥道,“如来的脸给你打了。”

    大鹏雕道:“本大鹏就这个德性,反正我就蟠踞在如来肩膀,要盯谁就盯准,你能拿我怎样?”

    一路上,你争我辩,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不知不觉越过烟波浩淼的南海,落伽山就在俯瞰之下。大鹏雕慢悠悠地盘了一圈,轻蔑而且不屑一顾道:“观音菩萨的窝棚何尝不是巴掌大小,本大鹏放个屁就撒遍了。”

    孙悟空训斥道:“休得无礼,别忘了你嘴上还戴着一张脸,没见你脸露出骨头,这般无耻!”

    大鹏雕落在普陀岩潮音洞门前,孙悟空骨碌地滚出来,道:“孽畜,这趟让你长记性了!”

    大鹏雕道:“孙猕猴,我惦记着你!”

    孙悟空道:“俺更惦记着你,狮驼国的生灵都惦记着你这副嘴脸,抽你是迟早的事。”

    大鹏雕道:“量你没本事,本大王谁也不惧,惧你?笑话!”

    孙悟空忽然想起大鹏雕所惧的“三味真火”,而“三味真火”惟独招财童子即红孩儿独有,恰巧有机会在落伽山呆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话里有话道:“便宜了你,便宜了你啊!”

    大鹏雕一脑惘然,被孙悟空诡异的笑噱惊起鸡皮疙瘩。

    观音菩萨随后而至,听到孙悟空朗朗笑语,判若前貌,道:“悟空,何喜之有?”

    孙悟空靠近观音菩萨,乐滋滋道:“能来落伽山此为一喜,便宜大鹏雕此为二喜!”

    观音菩萨微笑着点点头,接着吩咐看茶摆果,大鹏雕不客气地品茶尝果,席间似乎相泯一笑,恩怨消解。筵后,大鹏雕便回西山,依旧面壁思过。

    观音菩萨开门见山道:“悟空,你又逢上啥渊源了?”

    孙悟空也买关子,道“菩萨慧眼窥天窗,老孙举手投足,没有菩萨不知之!”

    观音菩萨问道:“在灵山不与我说一言,又何故来舍下?”

    “事已至此,何需多言?欲辩无辞,此乃上策,如来己知根蒂,诸神亦耳聪目明。惟独老孙不知何处可安身?唉,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孙悟空百般无奈道,“倘若留在灵山,事出蹊跷,说与如来无关,威裕无与唐塞,更损如来威德;倘若回狮驼国,师傅仙友俱斥老孙庸庸无为,面子无与置放;倘若返花果山水帘洞,又恐儿孙故朋笑话,成就取经,居安佛家,却流氓无居寄;倘若投奔天宫,齐天大圣府也因名声不际时势而败落,没得个招呼,且为上苍贻笑如来不善待异客;倘若投靠海域,怎见九岛诸仙,问及居留时日,无以作答;倘若往幽冥界一一阴间地府,地藏王问舍事不求,来为何意;倘若赴龙宫,龙王必赞老孙事成名臻,已身荣名赫,封赏必定殷实,宝库之中亦无物可赠。老孙故而无言答理,长久苦自思揣,真是个飞蓬随风,无依无靠,心生凄戾。幸而菩萨亲临,老孙晃然想到落伽山,即便心生小居的念头,恭请观音菩萨容留。”

    观音菩萨道:“你这顽猴,尽会贫觜。”

    孙悟空道:“谢谢菩萨。”

    观音菩萨笑道:“呵,住吧!便你就是。”

    观音菩萨细想:这猴头也难为了,倘若大鹏雕不是如来肩上宠物,性命也休矣,那是气数罢了,顺缘吧。

    孙悟空与落伽山诸神都很熟悉,自是上客,况且这猴子深谙客随主便,忌讳有度,除了果,其它没诱兴的。他目睹到观音菩萨昼夜忙碌,这难那灾,这祈那求,这寻那觅,这施那保,事无拒细,亲力亲为,竭诚相待。心中赞叹:不愧求苦求难的观音菩萨啊!普天之下也只有她广施惠济了!

    神仙都领悟“落伽山仙景甲天堂”,宏观烟波浩缈的南海,上穷碧落,乾坤朗朗,聚寰宇之祥瑞。日浴星滔纳百川,风生水起展四野。落伽山真乃好去处,山丰气秀,耸壑昂霄,云盘雾绕,松翠柏绿,紫竹黄花,碧莲茂蓬,鹤翱燕翔,雁唳莺鸣,百鸟谐调,相得益彰。纵观烘云托月的普陀云洞,瑞气荡漾,祥霭弥漫。瞰睨宏观气派的观音殿,琉璃瓦饰,色泽古雅。细看潮音洞门铺玳瑁,雕栏玉彻。巨鼎般的香炉,宽大的烛台供案,巧设在门前天井,香火旺炽,灯烛辉煌,烟霞弥漫。

    观音菩萨甚是广大慈悲,无边法力,亿万化身,以心会意,以意会身,无以论量,普济世人,悯恤凡尘,福佑一方,眷顾八面,民熙物阜,庇荫苍生。

    观音菩萨在府时,孙悟空在落伽山尤似故里,整天或是鸾交风友,攒三聚五,任达不拘,襟怀洒落,好不自在。或是爬树攀涯,寻蜜摘果,逍遥自在,不亦乐乎。抑或是与众仙论经嬉娱,与听经者戏谑耍窨,欢蹦乱跳,娱心悦目,事事心中不存芥蒂,处处洋溢着他嬉怡的欢声笑语。

    倘若观音菩萨不在府邸,在外普法施泽时,孙悟空在莲台下,安静地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安神,府然束手,观音菩萨何时回来,他就何时离开蒲团,如此遵养时晦,众仙甚是不解。一日观音菩萨试问道:“悟空,落伽山方便与你,我不在府上,你何以至此束缚?”

    孙悟空坦诚笑道:“瓜田李下,忌讳投足举手,以避嫌疑。俺容留府上,也图个安份,让菩萨省心便是。”

    接着,观音菩萨笑而不笑,亦悦而不问。孙悟空亦虑而不忧,动静自如。

    如此以往,日复一日,观音菩萨对孙悟空不存芥蒂,他更甚遵规道矩,清微淡远。

    一日,又是观音菩萨布施的日子,善财童子并未随往,他目睹盘坐在蒲团上的孙悟空,觉得孙悟空并未念经,而是打盹瞌睡,转悠一阵,俯身好奇地问道:“菩萨布施去了,大圣反倒盘坐蒲团,是何道理?”

    孙悟空微睁眼缝,道:“俺这叫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以待菩萨放心。”

    善财童子道:“大圣,寻常之日,经也不听,佛也不念,默然处之,不嫌孤独?”

    孙悟空道:“俺曾孤独五百年。”

    善财童子戏谑道:“那五百年羁押的优待,平日如何打发?”

    孙悟空脱口答道:“想家!”

    善财童子浅笑起来,又问道:“眼下想啥?”

    孙悟空不加思索道:“想家!!”

    善财童子复而问道:“是忧是喜,是乐是愁都在想家?”

    孙悟空坚定不移道:“对,就想家!!!”

    善财童子道:“原来大圣一向是想家过来的!”

    “对!家有亲情,家有不可磨灭的记忆,游子身在天涯,岂能忘却哺育之故土?”孙悟空突然改口问道,“叔叔问贤侄,你想家吗?”

    善财童子一愣,道:“这一一不曾想过,家?家!想……”

    孙悟空一把捏着善财童子的手,道:“别说家了,吃蜂蜜去。”

    孙悟空提携着善财童子的手,连牵带扯飞奔到盲音谷中,善财童子来不及揣测孙悟空的本意,糊里糊涂地来到了盲音谷中。话说这盲音谷乃落伽山的北侧,普陀岩的背面,陡峭山壁上的一条环山半月洞,常年潮湿,到处长满厚墩墩的青苔,犹似铺垫着浅绿的地毯。洞壁上栖息着一窝倚一窝的蜂蜜,长垂的蜂巢落成一垒垒别致的蜂房,蜂房便是储蜜的仓库。

    孙悟空道:“贤侄,这里不应叫盲音谷,应叫糖音谷,抑或叫甜谷,盲音似乎谐音亡音也,观音菩萨绝不念叨这里。”

    善财童子笑道:“果是猴叔聪慧,生克本相宜,亦相安。猴叔之意不在蜜吧?”

    孙悟空意味深长道:“叔叔睹蜜思家,忙碌奔波的蜜蜂,归根结蒂是把甜蜜带回家。木叉家在天庭,时刻可以回家,贤侄既已归善,却无家可回,叔叔有愧于侄儿。”

    善财童子似乎冷笑着道:“大圣当我侄儿,让观音菩萨退掉金箍儿咒,方显亲投缘。”

    孙悟空故作沉吟,道:“唐僧肉不能为念了,金箍儿咒着实委屈着你,你已受观音菩萨摩顶受戒,更是垂慈倚重,亦且不慢你,别多心啦,戴着就当装点吧,况且是金的,俗人还不配呢,观音菩萨眷顾你了。”

    善财童子道:“侄儿驭着金箍儿咒,别人的心眼里自是与妖孽相联想,我仍然是强制驯服着,没啥面子。侄儿亦本孝儿,安有不思父母之心?岂是不念家馨之人?叔叔使法子退掉金箍儿咒,让侄儿父母团圆,叔叔有所求,侄儿也随叔叔所愿。”

    “贤侄,叔叔俺也是位位卑名微小佛,在灵山也是扛耙子的,在天庭靠吓神的脸儿,在花果山仗着倚老卖老的手段讨些殊荣,都是些跑龙套的角色,难能遂你所愿。”孙悟空心中偷乐,道:“贤侄这般情形在人前确是难堪,叔叔试图为你退去金箍儿咒,至于与父母团圆,要找机会多方周旋,要是遂了贤侄之愿,叔叔仅求一事,别忘应了。”

    善财童子诚诺道:“叔叔能为我退掉金箍儿咒,应你便是!决不食言。”

    孙悟空笑道:“贤侄可要记上诺言,叔叔办不到就回花果山去,永不往仙界了。”

    叔侄俩甜腻腻地品尝蜂蜜,善财童子心想:这猴叔贼精,没点鬼马在十兄中是混不出头的,处事游刃有余,城府讳莫如深,诡谲多变,诡秘莫测,要是能给我退掉金箍儿咒,人前人后,我多有面子,自卑窝囊的日子就到头了!至于求啥作代码,到时能推就推,倘若不遂它愿,这猴叔也拿我不怎样,况且在落伽山,观音菩萨也会百般遮掩着我,他翻脸不得。

    孙悟空也精深地掐算着:退掉金箍儿咒倒有机会,这个龟侄儿要是食言了抑或节外生枝啥办?要是馅露了,是素的倒好面对观音菩萨,是荤的就揪心了,如何说洗得清白?俺恐是没面子!俺算计他,他也在算计俺,道上有道,唯有走上道才知道!

    世事难料,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