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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好逑,绝望主妇(下)

    金荣咣当一声把胡氏的门关上,连飞和桃叶立刻一个拿抺布,一个拿扫把,聚到窗下。

    “说吧,今天你和那个蒙古人怎么回事?”金荣道:“我不反对您再走一步,但是那个大胡子,也太那啥了吧?”

    胡氏坐在梳妆镜前,将长长的黑油油的头发放下,一边梳一边轻描淡写地道,“你不是都看见了?我拿个小破荷包换了一斤多黄金。”

    金荣垂涎:“然后呢?”

    胡氏笑,“莫非你来是想把金子讨了去啊?寒碜不寒碜啊,你是蒙古王子哎。”

    金荣惊得站起身道:“娘你说什么?”

    胡氏幽幽地道:“你还想瞒着我?你们金家老祖宗是蒙古大汗皇帝,人家现在找上门要你回蒙古继位。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娘啊?要不是你姑姑赶着来告诉我,你是不是要瞒着我一辈子啊?作为大汗的娘,我取他们点黄金怎么了嘛?当你娘我饥不择食是怎么着啊?”

    什么话,这么难听!您可真敢说,我可没耳朵听。那个骂遍羊肠巷无敌手,引领骂人新风尚、潮流词汇随时随地有的金荣娘再展雌风,无人能敌。

    胡氏道:“如果我儿真的要去草原,老娘我怎么生活呢?孤苦伶仃的,不弄点金子傍身,靠谁养老?”说着眼泪掉下来,泣不成声。

    金荣搂着她肩膀道:“儿大从子,您当然跟着我去草原享受荣华富贵啊。”

    胡氏道:“北方草原好可怕,冬天冷得冻死人,一年到头见不到亲戚朋友,去干啥?千里迢迢的。”

    金荣道:“咱们有人招待,怕什么冷?您贵为王太后,怕没人找上来说话?”

    胡氏道:“语言又不通,她们说卷舌头的蒙语。你妈我年纪大了,还要学门外语是怎么着啊?还有啊,我们都走了,我的万喜和千喜怎么办?”

    金荣抓狂道:“万喜和千喜又是哪个?”

    胡氏道:“就是坚守护家的那两头义羊啊。”

    金荣道:“怎么取这么......有个性的名字啊?不怕招人骂?”

    胡氏奇怪地道:“不就是两头羊,叫什么名字不是叫?骂个什么鬼?李渊也没禁止别人叫张渊牛渊,孔子也没禁止别人叫老子荀子墨子孟子。”

    金荣绝望地道:“人家称子,是因为学问像山一样的大,被其他人尊称为子,不是自己发明创造的。”

    胡氏停下梳头,“话说,如果我儿学问一下子像天一样大了,会不会有人尊称你金子?”

    金荣倒地。

    胡氏自言自语道:“还是别叫金子吧,误以为家里有宝藏还不安全。唉,你说你那死鬼爹有没有真的留下宝藏?”

    金荣道:“也难说。要不我们这就去蒙古,召集人手训练军队,以后去寻宝,谁来抢就灭了谁?”

    胡氏呸地一声,“得了吧。尽做大头梦!好端端的,人家从外面来找你回去当王,如果不是要你送死,那又是什么?当然我儿是男子汉,男儿何不带吴钩?功名要从马上取。凭你这一年的表现,不是没有机会挣个前程。娘去干嘛呢?当累赘?我就守着这个家,和万喜千喜一起等你回来。”

    二人本该抱头痛哭的,只是前面聊天铺垫得实在是太野,此刻仅一阵沉默。

    金荣煞风景地道:“那巴特尔随身携带的金锁都送了你,怕会死缠烂打不放。”

    胡氏将头发盘起,“切,我会怕他?狐女诱惑了帝辛三个月,才让帝辛摸着手,那一套我发明的!蒙古小朋友,哈哈,小菜。”

    闲来你跑了多少次书场?光狐狸精和帝辛的欲擒故纵欲罢不能欲言又止欲拒还迎欲诉还休的浪漫绿茶斗直男,就讲了半个月。把老爷们儿勾引得恨不得身代帝辛硬上弓,把老娘们给过瘾的,恨不得狐狸精永远吊着帝辛不给才好,多解气!

    那几天万喜楼越发的泾渭分明,东边老爷们儿多,西边老娘们儿多,中间是小处男和遮遮掩掩的大姑娘。每次说完一场,铜钱主要从哪边落下,要看今天是讨了老爷们儿欢心呢,还是让老娘们更爽。小处男们没钱,不指望他们买票,蹭吃蹭喝捧个人场,叫嚣两声听个响。

    待说到狐女牵着帝辛的耳朵,强拉他洞房花烛夜那段,简直是仙灵气大爆发,可惜这个章节主创是说书团队,胡氏的贡献都比金荣多。既然和金荣关系不大,他只好眼睁睁看着通灵宝玉将仙灵气吃到饱,而自己的微光奖励微乎其微,随即只好望裆兴叹,做贤者反思。

    胡氏又道:“赶紧的,你要真心疼娘一个人苦,跟桃叶生个儿子再走。”这太破坏气氛啦,杀伤力能相当于二百五十分贝的广场舞神器。

    扑通一声桃叶脑袋撞在窗棱上,然后跳将起来,落荒而逃。

    连飞正想笑,只听胡氏道:“你不如把连飞留下,我给他在京里头找个媳妇儿。草原上女人那味道.......哪配得上我家连飞?”

    夸擦地一声,连飞捏爆一只竹扫把,然后跟着逃之夭夭。

    胡氏冷笑,“哼,偷听老娘教子?你们嫩着呢。”

    皇帝今日兴致缺缺地看着书桌子上一摞又一摞的汇报、请示、请安、诽谤、揭发、建议、总结,心头火烧火燎的,莫名的焦虑、厌倦、疲惫、愤怒、鄙夷、担忧沉甸甸地压迫着心神,让他喘不过气来。

    尽管朝政运行相对平稳,所有的出乎意料都在原本的意料之中,所有的不稳定都平息在精致的算计与安排之下,所有的不可控都在控制好的范围之内游走,所有的短期数字都显示了长远规划的精微和务实。

    但是总有忽视了的东西或人,潜伏下来,如同暗处的蚊子,时刻准备着给出恼人的一击,赚到便宜落袋为安便扬长而去。

    比如那个童隰。中了进士的人怎么样都不该是个书呆子的吧?现实与理想你总要选边,顺潮顺势或逆流反动你总该明白后果,说话做事还能像你这样不着四六?幸好你懂事,挂冠下堂,否则朕要杀你不过是一句话一个眼色的事。

    挂在皇城司下面断皇城司的案子倒是利索,但交个皇差就磨叽得不行。贾府的年轻人听说都被他收服了,却一直没有来投效的,哪怕是受嫡系欺压的边缘子弟中,竟没发展出一个探子来。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当朕不知道那恶心死人的“王道五策”是你搞出来的!当年太上皇提拔了你,现在是不是不愿为朕所用啊?看不上朕?

    若不是此人身后若有若无的南方背景,哪怕太上要保,朕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朕是泥捏的皇帝?敢对朕冷嘲热讽?哼哼。

    那个被童隰利用的金荣运气不错,几方关系都搭上了,自己才气也是过硬,才没有被拿来祭天。写出来的故事倒是真心不错。天下如果真有能帮帝王解决朝政难题的、集才华和美貌于一身的娇媚女子,哪怕就是想想也真让人垂涎啊。

    上次皇帝微服挤在一群流着口水的衣冠禽兽中听书,在人堆里发现了老太妃正在拍桌子大笑,吓得落荒而逃,而出门时又发现童隰正往万喜楼梯上挤......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一个不上班打卡,气死朕了。这两人害得朕少听了最精彩(色)的一段书,下次再找到空溜出去补听这一段不知道要几时了!

    拍桌子!痛心疾首。

    虽然皇帝已然拿到了妖狐乱世全本(文字版),但是读书的乐趣怎么比得了现场的绘声绘色?周围老爷们儿吸口水、议论的、骂姜子牙的、讨论神女的声音也是一大乐趣来源啊。干巴巴的文字有什么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