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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一夜

    这个夜晚我好像做梦了,一个个残缺的画面拼凑,反而更加混乱,我没了一丝的印象,在脑袋炸裂般的疼痛中醒来,然后急忙奔向厕所,呕吐起来。

    稍微清醒和舒服一点后,我睁眼看了看时间,不过早上七点而已,就准备再睡一会,反正我已经迟到惯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迷迷糊糊地扑到床上,总觉得有些拥挤,然后翻了翻身,又总觉得有些燥热,一阵馨香扑鼻而来,同时,脚上传来滑腻的触感,一只手从一旁伸出,搂住我的脖子……我傻了眼,怔怔的凝视眼前这个女人……

    她很漂亮,至少在酒吧混迹的三年里,在我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美女中,她是出类拔萃的,无暇的面孔还带着几分小性感,微微扬起的嘴角透露出任性的姿态……最重要的还是她那份气质,那是只有学生才会有的气质,青春无敌的气质……她眼睛有些红肿,紧紧搂住我的胳膊透露出几分悲伤。

    我想她应该不会是夜店公主,这种气质让她显得清新脱俗,所以也就松了口气——去年有次喝醉酒,醒来同样躺了个女人,只不过是光溜溜的,直接讹了我两千块!直到现在我也气得不得了。

    我尽量压制住内心的躁动,打量了四周,的确是我那间破旧的出租屋,这说明昨晚是吴恙把我带回来的,所以这个女人应该也是他带会来的,我气的咬牙切齿,但目前不应该生气的找他质问,而是该先脱身其中,毕竟怎么看都不是我吃亏……

    我蹑手蹑脚地抬起她搂在我脖子上的胳膊,可她却抱得更紧,然后又抬起一条腿,盘在我腰上,这种姿势绝对会让任何一个男人心猿意马,我内心绝望,也开始紧张起来,这张脸蛋离我很近,我也加深了对她的印象,很美,看上一眼就有种轻快的感觉,“青春”两个字被她表现的淋漓尽致……

    渐渐的,我略有些失神,因为我想起了上一个与我这番姿态的女人……不算心猿意马,只是这样的事过去离奇,我不得不回想些有意义的事。

    她走了三年……我也一个人生活了三年……我这时才认真回想,我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全是焦黄的烟嘴和破碎的酒瓶,一塌糊涂,一地鸡毛!

    我有了一种畏惧——如果她回来看我,一定会很失望吧,我对不起她对我的期待!

    窗边吹进一丝凉风,一缕阳光打在房内,我渐渐回过神,发现那个漂亮女人,准确说是女孩,咬着嘴唇,正死死盯着我。

    “是你抱的我。”

    我说不下去了,我们挨得很近,我可以清晰看到她眼中的自己。我屏住呼吸,不敢呼出鼻息,恰巧风还吹着她的发丝瘙痒了我的耳朵。

    她还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挣脱了她的怀抱,想了想,对她伸手,想将她拉起来,道:“先起床,咱俩没发生什么,你看你衣服都还好好的……我去买份早餐,你等会,顺便理理思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没说话,也没接过我的手,我就不再管她,独自去买早餐。

    早起上班的人们眼带朦胧,使这条道路也蒙上一层拥挤和灰色,我方才觉得这个清晨有些梦幻的色彩,我趁着闲暇给吴悠打去电话。

    “醒了吗?起的还挺早呢,好点没?”吴恙若无其事地问早。

    “别跟我嘘寒问暖,那个女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大爷的,你说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床上多了个人,你真以为我腰子多,耐割啊?”

    “别扯这些,长的不好看?还给你委屈了。”

    “你怎么不带会你那?”

    “咱俩不一样……那小妞昨天一个人喝闷酒,没带钱被扣住了,看她可怜就带回来了……”吴恙沉默了会说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我们俩一人一间出租屋,带我这总比他那强,他心里还住着一个人,忌讳多;而且我醉的不省人事,也不会发生什么。

    并且几人都醉醺醺的,吴恙也便懒得跑趟酒店给那女孩订个房间了。

    “你可真是婆萨心肠。”

    “我就当你谢谢我了……”

    “谢个屁,我问你,你花谁的钱给她赎回来的?我这怎么少了两千?喂……你大爷的别挂!”

    “嘟嘟……”

    我苦恼得放下手机,上次是两千,这次还是两千,我有了一种大款的错觉,谁会花两千玩一个晚上?

    但关键是上次也许、可能真发生了点事,因为那个女人太过笃定了,我认……这次,这次我却可以笃定没有发生任何事。

    我提着四个包子和两碗小米粥上了楼,这栋楼算老房子了,但位置不偏,在奥帆的东北边,离海也不远,出门走不到半个小时就能看见海,电梯里是密密麻麻的小广告,物业也从不清理,但好在便宜,但也要1300一个月……说起来也到快交房租的时候了……

    进屋,我分出一个塑料袋,装进去两个包子,丢给她,其实我本以为她会走的,没想到她还赖在这了。

    她头都没抬,拿起包子便没有拘束的吃起来,丝毫没有在别人家的觉悟。

    我也就不再客气:“你昨天应该是花了两千,替你支上了,待会加我微信,你给我转过来……这个……你在我这白住了一晚,我就不要你房租了。”

    “流氓!无赖!”她抬起头道。

    “什么?”我瞪眼看着她。

    “我说你是流氓禽兽!”

    “不是,我怎么还流氓了?你喝醉了酒,被人扣住,我给你支的钱,你没地方住,我收留你一晚,你还骂我?再说,我也喝醉了,是我一个朋友带我回来的。”

    “所以你把我睡了?”

    “你哪只眼看我把你睡了?”

    “呵呵!……”

    “吃完感觉走,我这不收恩将仇报的人。”我沉了沉语气说道,其实我也算理解她,毕竟一觉醒来睡在一个男人旁边,叫谁都会生气,但这不是我原谅她的理由,两千块不是小钱,这是我下个月的房租和饭钱,我快揭不开锅了。

    “还恩将仇报?我被你睡了还给你说个谢谢?”

    “胡搅蛮缠。”

    “无赖!”

    我一头黑线,装作生气的样子怒道:“你再骂一句我就真无赖了!”

    “无赖!”她毫不畏惧的回答。

    我面无表情向她走去,又松了松领口,她不甘示弱的看着我,直到我们相邻半米的时候还是那副冰冷的表情,我也就有苦说不出的放弃了,总不能真无赖吧。

    在我停下脚步的瞬间,她却带了点惧色,显得有些惊恐无助,绷不住颤巍巍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看见我严肃吓人的表情消失,后知后觉的瞪了我一眼。

    我不屑的笑了笑,意识到这是是只“纸老虎”,还有一点点的可爱,不是“母老虎”,但也没说出口,因为我也停下了脚步,我可不想被她呛一句“银样蜡枪头”。

    我可能做错了什么,也可能有一瞬间的走神,错过了几个画面,再次面向她时,突然发现她眼中莫名其妙噙满泪水,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

    “我……呃……”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用一种调侃但因为我嗓音和身上长久低沉的状态而有些生冷的腔调回道:“后怕了吧,还好你遇到的是我……”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很轻,几乎看不出动作。

    我怕自己手上没事干,闲得跟她吵吵,就去拿包子,突然想起昨天吴恙跟我讲的第一个故事,略带严肃的说:“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喝酒了,一个女孩,还长的挺漂亮……你应该明白吧?”

    她咬了一口包子,沉默不语,半晌答道:“谢谢……”

    “你先吃,桌上有小米粥,你昨天喝的也不少,别伤了胃,我该上班去了,今天又得迟到……别忘了还我那两千块钱呐,这可是我的血汗钱和救命钱。”我随后用很小的声音不着调地嘀咕道:“两千块钱一晚上,我可消费不起……”

    她应该是听见了,我也没想太掩饰自己的想法。

    “嫌贵吗?”

    “嗯?”

    “微信给我,回去转给你……”她转移了话题。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我先带着疑惑走到门口,迟疑片刻就开了门,竟然是我那个房东,一个肥胖的女人,所以我也常叫她胖嫂。

    “鹿生,今天28号了,赶紧把钱转过来,我这有点急用。”

    “房租钱啊?没问题的,过几天给你,先进来喝杯茶。”

    胖嫂探身扫了眼屋内,在那个女孩身上停留许久,面露疑惑,显然没想到我还有金屋藏娇的本事,随后不留情面地答道:“茶就不喝了,别跟我打太极,别更满嘴跑火车,也别给我画大饼!”

    “以前不都是30吗?这次有点急吧,能缓缓吗。”我有点尴尬,但还是慢着语气请求。

    “缓不了,我这有急用。”她用坚定的语气回道。

    “如果有急用那也不差这1000块吧?都租了你这里两年了,多少给点人情,你这不为难我吗?”

    “人情?哪回不是我催你三四次才给钱,给个钱还讲这讲那的,你看人家哪里不是两千多的房价?实活实说吧,有个客户能出1600的房价,就等着我给个准信。”

    “所以你是为了这三百块钱?”

    “对。”胖嫂不留情面的回答,然后又正色对我说:“其实就算你今天把钱交上我也不能租给你,谁跟钱过不去,提前给你说一声,你好早些找个新房,你是干中介的,哪里有特价房你比谁都清楚,就别沾你胖嫂的光了。”

    话说到这,我也就不好再阻挠,我们的确没什么情分,反而经常因为钱闹得不太愉快。

    胖嫂走了,屋内陷入沉默。

    我坐到沙发上,点上一支烟,面色应该是无奈和郁闷的,假使屋子里的,真是我叫的什么小女朋友,可能真就对我投一鄙视的目光了,二十五六的人了,连个破房子都租不起,掉不掉面?我准备打破僵局,就对着这个还没走的女孩说:“该说些什么呢……”

    肉眼可见的尴尬横在我们面前。

    “哈哈……”

    “笑什么?”

    她又笑。

    我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这么幸灾乐祸可不好。

    “怪不得嫌贵呢。”

    “你还真敢说啊……我都没跟你要房租呢,就我这两米宽的大床和席梦思总统床垫,一晚上不得一万块钱?”我品味她另有所指的话,信口胡诌道。

    “你也真敢说啊……你把我睡了,我都没要你钱呢。”她随着我说道,眼神中有着戏谑。

    我被她呛的说不出话来,脑袋有点缺氧……一定是我表现的太随和了,才让她这么肆无忌惮的调笑我。

    先是见第一面时面无血色的冰冷神情,后来惧怕,现在趾高气昂,我也算初步了解到她的性格了,同样开玩笑道:“那你要吧,但是收了钱你让我睡吗?”

    “怎么不让?”她反问,“一晚上一万,和你一样,来吗?”她挑衅的对我勾了一下手指。

    “真的?”

    “真的!”

    “切!想和我睡觉,门都没有……”我不在意的撇撇嘴。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重新审视了她:身材苗条,皮肤白皙,微卷的长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肩上,没有太多粉饰,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我想女娲娘娘一定是戴着眼镜用尺子一点点量出来的,一切都恰到好处,清纯自然中混着点小动人……

    我自顾自地笑起来。

    她一脸嫌弃。

    “你知道你这样有多猥琐吗?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好奇心害死猫啊……”我压住笑意。

    “你还笑!”她更加嫌弃地说,“照照镜子,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我猛然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端坐起来。

    “说吧,我挺想知道的。”

    “真没什么……我就觉得今天天气不错……”

    “真不说?”

    “不说!”

    “你到底说不说!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房了……”她声调突然提高一分,严词厉色的说。

    “这个……可以说,但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你信守承诺吗?”

    “说一不二!”

    “反悔是小狗?”

    “可以。”

    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点着一支烟,她也没有太多反感,当烟雾弥漫时我笑道:“在我豪华席梦思总统大床上一晚上一万,睡你也是一万,整好抵消了,趁着我还没搬走,就这里,现在!”

    说完,我借着香烟带来的惬意补充了一句:“谁也不占谁便宜。”

    她呆住了,俏脸微红,半天才骂道:“无赖!”

    “狗子!”

    “流氓!”

    “狗子!”

    “禽兽!”

    “……”

    我无聊地和她对骂着,因为房租带来的烦恼竟然消失不见,而我没注意的是,这三年让我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麻木此时竟也暂时减退,至少通过外表,很难看出我昏沉的内心,我少有的感觉到生活的乐趣。它还不同于烟酒和女人,来自生活,几年来,我很少轻松过,也大概与昨夜喝酒发泄过有关,每隔一段时间,回忆就像一颗子弹把痛苦凝聚成一个点,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给我当头一击,而每熬过这么一个夜晚,第二天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般谈笑。

    暖风打在脸上,我胜券在握地对她嘲讽:“看我干嘛?来和我睡觉啊?”

    她怒视着我,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无!赖!”

    也许是风吹醒了她,也许是突然开窍了,她冷静下来,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对我说:“睡就睡!谁怕谁?……但是记住,是我睡的你,不是你睡的我!”

    我觉得好笑,也认为她不会真跟我睡觉,笑话!要真是随便的女孩,刚刚睡醒时就不会是那种神态了,更不会再后来流眼泪……

    然而,令我膛目结舌的,是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解开了衬衫领子上的两颗扣子!

    这是六月末的夏天……不对,已经是七月一日了因此她穿的很单薄,只是一件白净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百皱裙。

    我呼吸骤然急了一分,没再说话,我怕真发生点什么……

    她还不自知地挑逗:“来啊!”

    我不禁向前走了三步,迎上她带有侵略的目光,然后再次向她靠近……

    然后,我看清了她额头上密布的汗珠,随着我的面孔离她越来越近……她开始颤抖起来……

    “嗡……”我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大脑有些空白,我是个人,自然生出过“一不做二不休”的冲动想法,但仅仅是有过考量罢了。

    “肾亏了吧!”

    她如释重负的轻笑,有点小得意。

    心里一阵悸动,我的欲望急剧膨胀了一下,灵魂好像被腐蚀了,被击溃了,散成碎片消失在黑暗中。不作挣扎,所以也就扑上前去,轻按住她的肩膀,“贪婪”地离她越来越近。

    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映入眼眶,如我所料,我把她推到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谁怂谁啊?跟我玩这出。”

    她面色一沉的呆在那,倔强的看着我。

    我点上烟,结果被狠狠的呛了一口,许久后,才皱着眉低声向她质问:“你就这么信我?”

    她沉默不语。

    “你真当我是泥巴捏的啊?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昨天还喝了一肚子的酒。”

    “但凡有点意外……你哭去吧!”

    我数落她一顿,她可能是认真听了,低着头。

    还真是个玩心重的女孩,也许她从来没有开过这种玩笑,不会把握好尺度,但我必须要分清什么是兽欲,什么是爱欲,这很致命!如果是五六年前,做了也就做了,我不介意做个不负责任的人,但现在,我会考虑后果。她不是那种可以玩一夜情的那种女孩……也是,看她打扮,朋友也多是有些素质和风度的,哪里会跟我这样……但如果到了社会,找个小摊喝点酒,以她这种不安分还不怕事的性格……不敢想象!

    “所以我不是小狗了吧?……是你自己放弃的。”

    “你骂我禽兽吧,快骂!……我好办事!”我色厉内敛道。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