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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疏离

    晚上值班苏江带来了蓝莓派,此时办公室里没有人,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木板:“皮诺?来,今天姐姐值班,下面空气不好,空间有限会影响你长高个的,法国女郎可不喜欢矮个子的男士”

    “皮诺不想长高,长高就不能再躲进地下了”皮诺谨慎的只坐在桌子下面。

    苏江心中有些酸涩安慰道:“没关系,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我特意出去买来的,你尝尝”

    “姐姐,你下次值班是什么时候呀”皮诺接过去吃了个花脸。

    “怎么了?”

    “皮诺一个人在下面,害怕”

    人长期在一个幽闭的环境最先崩溃的是心理,可苏江也很无奈,不这么做一旦皮诺曝光她会死无葬身之地,她不想死,虽然身处绝望,但她知道希望就快来临,所以只要挨过这茫茫黑暗一切都会好转:“姐姐很快就能研制出洗掉纹身的东西,等洗掉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皮诺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那些叔叔要抓捕我们?为什么要说我们是吸血鬼,皮诺不吸血的,皮诺喜欢吃蓝莓派”

    苏江深深的叹息,除此之外她没什么能做和评论的,所谓犹太人的罪恶恐怕是宗教和经济以及政治造成的,她不清楚她也没办法回答皮诺的问题,她即使身处在这个时代里,她也看不清真相。

    就像她不知道犹太人在东北做的事情,犹太人真的躲在日本人的身后,妄图在东北建立犹太国吗?

    是谁让犹太人流浪的呢?犹太人又为什么会流浪?

    弱肉强食的时代,究竟是谁错了?是哪里错了?难道人连活着都错了吗?

    她看着终日藏在地下的狼狈不堪的笑皮诺拍拍他的头:“那些叔叔他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眼前的胜利蛊惑,终有他们会清醒过来的,但是在那之前,小皮诺,你该再多吃一点,我去给你接点热水,擦把脸,会舒服一些”

    他乖巧的点头,阿诺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皮诺,于是皮诺掰开一些派给它,阿诺得到食物后吃的很开心,皮诺的小手摸着阿诺的大头。

    “你不用分给它的,它每天在外面自己就能找到吃的”苏江给他擦着脸,没有照顾过小孩子的她显得笨手笨脚。

    “没关系,妈妈说好朋友要学会分享”皮诺拍拍阿诺的脑袋。

    有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惊的苏江一个机灵,皮诺快速的钻回地板下面盖上板,苏江将阿诺挪过去后装模作样的写病程。

    “嘿,好久没见了”

    苏江抬头,灯光下站着的是安德烈,自从那天他们在火锅店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你怎么来了?”

    “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开始喜欢吃甜食”安德烈看到地上的一些碎屑有些感慨。

    “是啊,小阿诺比较喜欢”苏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都看到些什么故作镇定的回道。

    “那个上校的狗?”安德烈问。

    赫尔曼来抓人的那天,安德烈站出来被带走的时候小阿诺正亲昵的跟在他身旁,安德烈有这样的误会也很正常,苏江解释道:“不,一个朋友给我的,可能小阿诺是我朋友从他那里抱来的”

    安德烈“嗯”了一声,脚步没有挪动依旧定定的站在门口。

    “你有事吗?”苏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我刚刚听到小孩子的声音”

    “不会的,这里没有别人,也许你听错了”她听说被赫尔曼重新放回的负责人都开始加勤对自己负责区域的查询,他们的勇气与无畏倒在刑具与死亡面前,所以她此刻也不敢与昔日的朋友交底,往日把酒言欢的朋友此刻相互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我看见了那个小孩”安德烈目光锁定在阿诺身下的地板上,苏江有些一时有些慌张握紧了手中的笔:“所以呢?你要去举报我吗?”

    “藏人在自己的办公桌下面,你不怕被逮捕吗?”安德烈问。

    “那也不能藏在别人的负责区”

    “你不怕被人发现举报吗?”安德烈问。

    “怕,很怕,非常怕,但我藏的时候就想到过会有被逮捕的那一天,可他只是个孩子,我们不该剥夺一个孩子的成长不是吗?”苏江道。

    “你不是不敢参与这些事吗?”安德烈反问。

    “他们家很可能只剩下他一个,我不能拒绝”苏江拿不准从监狱回来的安德烈身上还有没有为弱者无畏抗争精神,她试图从情感上说服他

    “他的情况不是一个个例,其他的犹太人也很悲剧,也需要帮助”

    从安德烈的话里她听到转机,目光试探性的打量着他的表情:“你想说什么?安德烈?”

    “我想说加入我们吧,与我们一起保护这些人”安德烈忽然发出大胆的邀请。

    苏江被他的大胆邀请给吓到,安德烈一直都是那个无畏的安德烈,从未改变,可她胆小如鼠从来不是假的,是真的,如果一旦参与反抗被发现她真的会没有活路,对话最怕的就是亮出底牌,安德烈已经暴露自己的底牌,苏江迟疑的问:“你不怕我去举报吗?”

    “我知道你不会”他相信在敢于在风口浪尖收留犹太孩子的人是不会做出伤害的举动,他相信苏江。

    苏江很无奈她承受不起安德烈的期望,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活在这个环境下必须谨小慎微:“安德烈,我见过警局的那些刑具,集中营是什么样子我也知道,我做不到,你也进去过不是吗?”

    “我正是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子所以我要帮助他们,避免他们陷入那样的地方”安德烈的目光中散发着火光与正义。

    “可是…你怎么会看上我?”苏江那晚拉走安德烈,让他不要管法德之间互掐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他们注定是不一样的人,安德烈正直无畏,而她畏首苟活。

    “经历过咖啡馆袭击的人不死都脱了一层皮,可你却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和那个人很熟悉,我是他情妇?”她法语不大好,但英语和波兰语还不错,那些医院里的传言她都听过,自从她被放回来的那天开始,她生活渐渐还可以,至少没人当面摆脸子,拖欠她的申请,毕竟传闻中的她可是一名盖世太保上校得宠的情妇。

    安德烈知道她的愤怒连忙摆手道:“我知道你不是”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种袭击发生,他却没有对你怎么样,那么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们想让我做盾牌?”

    “你愿意吗?”

    “不…不行,我是因为真的和袭击没有关系才被放出来的,我不能答应这个,太危险了,安德烈,你又不是法国人,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害怕被处罚吗?”

    “我是一个医生,我应该救人,而不是站在岸边等着溺水的人死亡飘来岸边我在动手急救,我应该将他从湍流中拉出来,就像你救下这个孩子一样”

    “医院之前其实是有法共的对吗?他们是想过杀我的对吧?”

    “他们只是误解了你”

    “没有,他们误解不误解不重要,我是真的害怕,我比谁都想活着,我不能,我也不敢”

    “即使你晚年想起这一切不会为此懊悔不已吗?”

    “可…前提是,我有命活到晚年我才能懊悔,真的很抱歉安德烈,我做不到像你这样的热血,我知道败露后的结果,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不,你是,否则那个孩子在抓捕当天就已经被带走,不论如何是你将他留了下来”

    “安德烈,继续这样下去,你会很危险的”苏江忍不住想要提醒他。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不做,会有更多的人死亡,我无惧死亡,我只怕良心不安”

    苏江抓在手里的笔极度扭曲着,不安,她只想活着,可恐惧让她变得狰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面对镜子的时候自己到底是谁?

    自来到这里她从来没有恣意过,她一直被限制,她到底是被什么限制?是环境吗?是战争吗?是自己吗?

    安德烈离开后,阿诺见主人似乎有些不开心,轻舔着她的手,她回过神,摸了摸阿诺,再次将皮诺从地板下面放出来,十分谨慎的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窗外夜色依旧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