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结局

    这天下朝，子焱闲来无事便按照之前的约定来陪吴梦雪闲逛。三月天，温暖宜人，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和醉人心脾的花香。她抬眼看了一眼吴梦雪，空气中似乎有一阵寒流透过丝绸质地的棉衣缓缓流过她的背，如同儿时友人顺着脖子塞进了一个雪球。她对这个女人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她总感觉她那温顺卑微的身躯下藏着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随时可以吞没自己，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如往常般随意找来话题缓解着尴尬的气氛，聊到衣服、布料，家中的趣事等等，她假装无意中奉承着吴梦雪的美貌、温柔与善解人意，哄的佳人娇笑连连。

    果然在临近郊外的时候，那匹枣红色的小马像突然发了疯般朝前面横冲直撞而去。子焱本可以随意攀上沿途的一棵树枝来躲避危机，但职业习惯不允许她对一个弱女子置之不理，只得慌乱中带着她跳下了马。

    当她尝试再次站起来的时候，腿部传来钻心的疼痛感使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腿断了。吴梦雪慌乱的跑开了，子焱本以为她会叫人来帮忙，却没想到直到天黑也未看到她的身影，她从此消失在她的人生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天拖着受伤的腿回到了府里，不过她也因为受伤逃过了一劫。在她养伤的这几个月内天下哗然大变，商王在连年征战中感染瘟疫而死，在此之前毫无征兆，周王季叔平乘机攻入朝歌，一扫天下。

    当她看到叶云信的尸体依稀在初冬的午后，那时天下初定，尽管收到他坠马被刺而亡的消息在一周之前，但直到他的尸体出现在她面前她依然不敢相信那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也会死，竟然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她感觉一种压抑的孤独之感盖过了伤心、心痛一切感觉。仿佛生命之初本就如此，叶云信从来不曾存在过，过去从来不曾存在，未来也仅到此刻，生命是一个漏洞百出无法修复的故事。

    她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青砖生出了裂痕、上面长出了湿滑的青苔，几十年恍然而过……

    依稀记得那之后，季叔平曾封她为后，他在大殿之上诉说着一个君王最动听的情话。她对世间的一切都十分茫然，甚至语言的表达也无法理解。她想到在狂风暴雨里木然行军，想到血流成河的战场，想到旧时的一切仿若在此终结。可天下依旧不太平，诸侯间依旧纷争不断，政策依旧是沿袭了旧制，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换了君主，天下大义仅是相对的，十几年的战争毫无意义，所有的一切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登上皇后之位？想到这里禁不住轻笑，而后仰天大笑……

    尽管她智慧超群，用兵如神，却并不适合生存在后宫。她再也没有力量与权利对体制进行一场破釜沉舟的改革，一切也许终将于此，女人之间的争斗耗尽了她的心神。年轻的君王很快便对她失去了耐心……

    在某个闲暇的午后，周王时常想起那个无所不能、光芒万丈的她，原来摧毁一个人仅如此简单，想到这里他不仅玩味的笑了。

    再见到谢秋白，他已经是一个颇子了，听说他为拒绝皇帝的赐婚而自裁了双脚，这一点也不像他的为人。他告诉她樊明允因为踩踏麦苗与人发生了争执，后杀了人被判了死刑。她背靠在走廊上，睁着那双失神的双眼，仿佛望向一片没有时间的荒野……

    三十年后，见到师伯夷那时他已满头白发，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如湖水般清澈明朗。他告诉她周王已故，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悲伤或者高兴的情绪，只是木然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走吧！去浪迹天涯！”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如同年少轻狂那般热忱，她看了看他，旋即讽刺的笑了……

    生命里的爱情与辉煌终将归于虚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