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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起祸于微(三)

    苍缳赶到长淮楼的时候,恰好赶上长淮楼刚刚开门,只是不知道为何守门的的几个大汉统统都鼻青脸肿,仿佛遭遇过什么大的争斗似的。鸨妈妈也用厚重的粉脂盖着半边眼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也没幸免于那场殴斗。

    “哟,这位俏丽公子,奴家这里才刚刚开张呢,您怎地这会儿就过来了?姑娘们都还在梳洗打扮呢。”鸨母看着年轻漂亮堪比花魁的英俊男子,一时间心花怒放,可苍缳却不怎么有心情同她热络,皱了皱眉先跟着老鸨进了长淮楼,找了处安静地方坐下,丢了一锭银子给老鸨:“你这里这两日有没有送来一个跟苍府三小姐长相很相似的姑娘?”

    老鸨接了银子,自然是要回话的,她也算是人精中的翘楚了,怎么能听不出这俊俏公子的意思?于是开口回答:“哎呀,公子可真是会开玩笑,我们这里都是些庸脂俗粉的,怎么可能会有苍府三小姐那般天仙似的姑娘,若我们有那种品阶的娘子,我这长淮楼早就京中第一无人敢出我之右了。”

    “别废话,就说人现在在哪里?”苍缳又丢给老鸨一锭银子。苍缳的确嗅到了苍蓉艳的些许气息,已经寡淡得狠了,恐怕人不在这个建筑里,又不能大海捞针似的挨门挨户去嗅,只得想着再从这贪财奴嘴中捞出些话来。

    这女子见这位公子出手阔绰,本不想晦气讲出自己买姑娘进来买卖不成反被弄得人财两失闹得楼中好大一场笑话,可眼下这位,看起来并不是要报官的主儿,于是眼珠子提溜一转,立刻换上个我见犹怜的委屈恳切模样儿,只是配上那青肿了的半张脸表现出的不是可怜而是可笑罢了。

    “哎呀公子……奴家本不想同你讲这般委屈,可公子这般照顾体恤奴家,奴家……”老鸨眨了眨眼,意味很明白,还想要更多的消息费,不过苍缳可是只有再一再二的主,再三再四可不惯着,于是立刻心念一动,一团火球燎过老鸨鬓角垂发,落在她身后的地上,烫出一团乌黑印记。

    “现在可以说了么?”苍缳冷冷看着一脸惊愕的女子,眼里满是厌恶神色。

    “杀……杀……”苍缳立刻捂住女子嘴巴,另一手又捻起一撮火苗靠近老鸨:“我不想再次重复我的话,我希望你最好考虑清楚。”泪流满面的老鸨连连点头,惊恐的神色叫苦不迭,于是在苍缳放开老鸨嘴巴的当时,她就颤颤巍巍地将发生的祸端一一同苍缳讲起。

    昨日的确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过来与她交易,称是个上等货色,在某处僻静地方等着那人,这书生一看就知道不是读什么正经书的烂赌之人,手指关节处那再明显不过的筛盅压痕和中指食指有意无意露出的捻骰动作若不是久经赌场的老赌棍还真无法形成这样的习惯。

    老鸨将信将疑,带人去远远瞅过,的确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不仅如此,她也隐隐觉得此女面善,似是哪家千金。可转念一想,若是贵门女子,怎会这么轻易就上了男子当,没有一个家眷跟随……来回怀疑之下,那书生又暗示了几回大可放心之类的意思,老鸨便最终放下了多年从业的精明警惕,交付了一笔钱晌后命收下两个打手将人套了麻布捆绑带走。只是没想到那女子竟那般精明,几下算计,从关着她的房间逃了出来,甚至不惜冒着伤了自己的风险,从高处跳下,抬桌砸椅惊扰了楼里休息的贵客,才使得贵客侍卫同自家手下混战一处,而那女子居然能趁着混乱逃匿,让她受了好大损失……

    “你说谎!”苍缳听后思忖了片刻,立刻拆穿老鸨摘出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把戏。说着立刻又在手中撑出一道火球,就在此时,大门被踢开,苍墨带着家丁包围了楼内,这让老鸨及几个负伤壮汉立刻仓皇不已。

    “三!阿缳,切莫胡闹。”苍墨三步并两步走到苍缳面前,一把抓住苍缳手腕,让他冷静下来。

    苍缳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了,立刻偃旗息鼓,退到苍墨一旁。将自己怀疑同苍墨耳语两句。苍墨点点头,将他掩藏在身后,遮住所有人目光。

    “我家阿缳说的没错,你这妇人还想欺瞒。那姓岑的几日前就大肆挥霍,说是在长淮楼同自己遇到的贵人谈了好大一笔买卖,怎么今日到你这儿最终便成了昨日被期满的一桩糊涂买卖了?莫非是欺我苍府无人?”苍墨折扇一收,重重地在桌案上拍了一下,老鸨和几个被押着的壮汉立即颤抖了一下。

    见再不说就真要被苍家少爷“好好招待”了,老鸨见势不妙,就要开口,苍墨向左右使了下眼色,众人立刻押着几个打手离开房间,关好门在外边守着。

    事情起因经过居然还是因为蓉艳乱跑。在城中贵族举办主持的文人雅士花会上,苍蓉艳女扮男装被一富庶公子识破看上,这才通过人介绍打听,知道了那带着苍蓉艳的书生是长淮楼的常客,于是做下了这一个局。书生前几日拿到的便是由长淮楼出面付下的定金,昨日如果事成,就会付上尾款,没想到两家正在交易时,不知哪里冒出一个蒙面武艺高强的江湖人,立刻与他们几人打斗开来。最后那书生吓得早早开溜,几个手下连带着她自己都被那蒙面人打得这一身伤。最终被买卖女子自然也是被劫走,那买家付了钱没收到人也是不会轻饶他们,于是赔了两倍定金那纨绔才熄了火。这事若是被闹到官府,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就相互约定吞下此事不提,那书生自然也不会被纨绔放过,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将人逮住了。

    “蒙面人?你莫要拿这种戏文诓骗……哪有那般巧合之事,突然冒出个程咬金。”苍缳开口叱问。

    “哎哟,两位公子,小女子现在都已经是二位的阶下囚了,还敢唱哪门子戏法。一切都是真的,不信你再去问外头那几个没用的,看看是不是同我讲的一样。”

    苍墨看了看老鸨眼神,侧头同苍缳低了低下巴,示意可信。苍缳咬住后槽牙,眼中满是愤恨。

    “起来吧,我知道了。今日之事包括舍妹之祸,还望这位管事娘子好好斟酌,我可不想从我们之外的人嘴中再听闻此事。那蒙面之人穿着和你记得的特征告诉我,之后就好好祈祷舍妹安然无事,否则……这长淮楼,我们苍家可还是吃得下,诸位的性命也是一样……”苍墨说着,露出个清朗笑容,看得老鸨遍体生寒,比之之前看到苍二公子身后那位神秘之人扔出的火球更让她忌惮不已。那种喷火之类的戏法庙会上比比皆是,不足为惧,可能也只是糊弄人的玩意儿,可这苍墨少爷的话,可是实打实的威胁。跟苍家人作对,他们日后都别想在商界做任何买卖了。于是老鸨连连磕头谢过,丝毫不敢怠慢。

    苍墨见老鸨识趣,故作亲昵地拦着苍缳的腰在她眼前离开,似乎告诉自己和她不认识的这个公子或许是那种关系,老鸨阅人无数,自是懂得这种富家公子的秘趣不可被外传,也就立刻咽下对那俏丽公子身份的怀疑,战战兢兢从原地起身,幸好,这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乞求那苍家赶紧找回府中千金。她懊恼极了,怎么真的敢做下这种大事,明明当时就怀疑那倾城容貌的小姐或许是贵门千金,还敢贪心侥幸,这下将自己多年心血连带着身家性命全部放到了别人砧板上任人宰割拿捏,可不是得悔恨不已?

    “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街巷里的气息实在太混乱了,我实在分辨不了……我没用……”苍缳咬着后槽牙,眼神挫败又愤怒。

    “我明白你已经到极限了,这不是你的问题。现下我们找不回三妹,先把那祸害妹妹的书生带回去给父亲他们发落吧。那位蒙面之人如今也不知他到底有什么意图,若是为钱财估计也会同我们苍府联系,可,若是为其他……”苍墨曲指撑住下巴,眉头紧锁,苍缳听着苍墨分析,也是双拳紧握,三妹……可一定要平安啊……

    犯了事的岑书澜倒是不难找,起初还能躲着藏着,可时间一长,就自己忍不住手痒出来挥霍,被人抓到一处偏僻幽静的宅院时,手中还攥着两枚骰子。

    “我倒是不知道,这缘京城第一书院居然还收如此烂赌学生。”一个衣着朴素却掷地有声的女子音响起,直勾勾打量着颤抖作一团的八尺男儿,眼睛里勾出嘲讽笑意。

    “你,你是什么人,抓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岑书澜样貌的确清秀儒雅,有贤士模样,却没想到不过也是败絮其中的渣滓。

    “居然此时还能大言不惭堂而皇之,真不知该说你无知还是骂你愚蠢。茶苍家丢了个三小姐,你倒是能心安理得出门豪赌。你可知现下几方人马都在找你?快说,苍蓉艳现在在哪里?”女子厉声喝问。

    “什……什么苍蓉艳!我不认识,你休要攀扯我。”儒生虽是有些怕这女子来路,可却还能梗着脖子否认,真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