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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救父落狱(二)

    苍蓉艳重新回到熟悉的街道上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她这段日子以来的记忆都模模糊糊,每当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被幽禁在一处狭小的宅院,桌子上总是会有一份食物,可每当她吃下就又昏睡过去,往来几次,她自是再蠢笨也知道食物里放了蒙汗药,只要吃下,总是不过半个时辰就昏昏欲睡。

    有那么一两次她没吃干净食物,熬着困意看到了一身黑鸦的男子身形收拾过房间和食盒,等她想看清楚些的时候却又失去意识。不过好歹清楚了关她的人并没有要威胁她生命的意思,仿佛就是困住她拖延时间给什么重大任务争取机会似的。

    终于有一次,她灵机一动装作身体不适引来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人,却发现对方很坦荡地没有蒙面或者遮掩自己样貌。

    男子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很白,让人觉得有些不健康的那种苍白,男子容貌也不过弱冠年纪,却似乎非常精于潜藏和隐匿。

    苍蓉艳试图跟他说话,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她撒娇打泼无所不用其极,对方都无动于衷。终于,男子似乎知道她没什么能耐逃离,也就不在饭菜中下药了,偶尔还会陪着她呆一会儿,可从来不多言语。

    时间久了,苍蓉艳也放弃找这个男人破绽逃跑了,开始慢慢习惯男人监视,甚至因为孤单寂寞开始有一茬没一茬讲自己的故事给男人听。

    直到有一天,讲完自己被恋慕之人欺骗买卖之事,男人面无表情扛起她轻功飞起,掠过一片水域山丘,来到一处山花遍野,芳树成荫的梦幻谷地时,她讶异惊喜极了。

    像小孩子似的追逐蜻蜓蝴蝶奔跑,在花草甸上来回打滚,从来都面无表情的男人居然看着这样胡闹的她露出了一抹令她难以忘怀的笑容,至此,她单方面宣布和这个男人成了朋友。

    被突然蒙了双眼再次送回到她熟悉的府门前时,她欢喜之余又有些怅然若失。终于再次回到家中,但终于,她又失去了一个可以毫无顾忌说话聊天一起玩耍的朋友……

    苍蓉艳再次出现在苍家,这次宗家来人以茶苍无能为由直接接走了苍蓉艳,让她在宗家学规矩待嫁。

    哪怕严忆再不甘愿,老夫人也出手阻拦都无法动摇宗家的决定。

    苍蓉艳看着憔悴不已的母亲和无可奈何的大哥二哥,她知道她是躲不掉了。只得乖巧回了笑容,乖乖跟着宗家命妇离开。

    今年看来是自己无法和兄长姐姐们聚在一起吃中秋团圆饭了。

    苍蓉艳嫁得风风光光,可茶苍一脉并没有多少欢愉。苍蘭青教唆妹妹离家出走之事还是被圣上问责了。柳恕看着女儿被大内宗府之人带走悲伤不已,而苍缳只能在远处默默关注着这一切。

    严忆求过宫中堂姐德贵妃帮忙,苍蘭青德行再有亏损也只是不忍蓉艳难过这才出了馊主意。德贵妃从陛下那处大致听得了这件事的真正原委,却不好将此事告知堂妹。苍蘭青所犯之事远比教唆妹妹逃婚严重。但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宽也求到她这处,最终德贵妃还是求了皇帝让人把这野心狂妄的侄女送到宗府大牢中,这样好歹留些颜面给苍家,也可以在眼皮子底下稍稍照拂一二,免得她性命堪忧。皇帝应下,对外也只是说苍蘭青女德有亏,特安排其到宫中教化。

    苍蘭青看着四方小窗投进的光,心中懊悔不已,她恨自己错看了冷湫砚,也恨自己没有好好准备后路,如今不知要在这地牢中锁关多久。

    苍墨再不喜这个妹妹也毕竟是自己亲妹,母亲柳氏因为苍蘭青的事病倒在榻上已有两月,他分神乏术,苍缳那边也快顾及不上了,苍缳自是知道自己哥哥和二娘的艰难,也不会这种时刻矫情什么。

    苍缳看着日渐消瘦,身心疲惫的苍墨,咬咬牙找去了国师府长老院,只不过他没遇到澜確,却和戚长老碰了面。

    “小友可是找我徒儿说苍家蘭青小姐一事?”

    “还请长老解惑。”苍缳听闻戚长老一见到他就说出他心中所求,也不奇怪,毕竟国师府中之人个个都会术法,都是澜確口中的修行之人。

    “不得不说,苍大小姐这次还真是过于妄为了。”戚长老摸了摸胡须开口,“把蘭青小姐的生辰八字说与老夫听,老夫算算小姐命格,看是否有破解之法。”

    苍缳一听戚长老有救助之意,立刻喜从中来,即刻将苍蘭青生辰八字说与老者。

    老人掐着手指,表情非常慎重,苍缳紧张地看着戚长老的细微神色,双手纠结,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推断传来。

    “嘶……大小姐可是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戚长老忽而开口,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欣喜。

    “是……是有一兄……长老何意?”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戚长老立即欢呼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手舞足蹈庆贺,苍缳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戚长老困惑不已,但老者似乎并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随即传音给他,让他去找一个名为颍无项的御医,那位御医会告诉他如何救出苍蘭青,不过与此同时也告诫他此事一定不可外传,不论是苍家人还是澜確,都不可告知,否则会有欺天大祸。

    苍缳感激不尽地谢过戚长老,连忙离开国师府,往自住的小院走去,他得好好准备一下,不知道那位御医有什么喜好兴趣,一定要求得他帮助才行啊。

    只是待他刚刚离开,戚长老看着他的背影,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骚臭的狐狸,披着人皮这么久,终究还是落在他手上了。

    远处究极峰上,已经年满九岁的苍佑盘膝坐在一位鹤发童颜,仙人之姿的清美男人面前,双眸微张,眉头紧皱。

    “要去插手救你的那些手足们么?似乎都遇到了些麻烦啊。”男人依旧闭着眼,但是微微弯曲的弧度和嘴角告知旁人,他此刻心情格外高兴,只有苍佑知道眼前这个貌若仙神的男人到底有多恶劣。

    “你若是出手救他们,势必又会提出些令人发指的要求于我。我为何要舍弃自我成全他们?这辈子,我早早与他们断了因果,你就死了那条让我当你药人的心吧。大道无常,这是他们的劫数,我自是与苍缳有因果,也会自己去了解,不用你出手。”

    “啊呀,真可惜。我可真想再次看到佑儿懵懂如婴孩任我摆布的模样呢。看来这次又没机会了。”男人嬉笑了两声,便不再言语,继续面无悲慈地打坐修炼。苍佑狠狠瞪了对面这道貌岸然的男子一眼,万分不屑地唾弃,这样的伪君子也堪被万人敬仰尊为国师,当真是霁北天下不幸,也与前世一般无二,依旧混蛋。想过后,也收起了心思,继续自己的吐纳修炼。

    再说苍缳这边,几番打听之下,找到了颍无项医师的居所。虽说是御医,平时也没有一直在宫中,非当值日也是住在近郊的别院中,苍缳找到此人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你说是戚长老引荐你找我救府上大小姐?你是她何人?我可从没听闻她有你这样一位亲属。”颍无项医师年约三十,身姿文雅,相貌堂堂,颇有魏晋风骨。

    苍缳嗅到此人身上与长姐身上有些交缠相似的气息,虽然疑惑,可还是将苍蘭青的救助放在了第一位。

    颍无项看着眼前面容美艳妩媚,身姿体态玲珑的成熟风韵,甫一开始有些不甚自在,可听闻对方是求他帮忙从宗府地牢救人,就立刻严肃了神色,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虽然也想救出情人,可宗府大牢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偷个人出来……

    苍缳越是与颍无项相处,越是理清了颍无项和自己长姐相缠气息的来源,阴阳交汇之处……发现这个隐情的苍缳立刻羞红了脸颊,这怎么可能……长姐,长姐明明还未出阁啊……这……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她什么人?”颍无项刚刚还在沉思,等许久不见人回答,抬头一看,眼前这个绝色美艳女子居然羞红了脸颊,眼神也透出十分不自然的古怪,被这种羞涩风韵稍稍吸引,一团他看不到的精元之气从自身飘出,苍缳看着那熟悉的东西向自己靠拢,原本应当欢喜的心更是别扭不已,这团精元之力可还裹挟着自己长姐的气息呢……这让怎么下得去口。

    苍缳在桌下稍稍抬手,一阵微风飘来,吹散了即将融进他皮肤里的那团灵元,镇定了一下神色,慢慢开口,将苍墨照顾他的事编做与苍蘭青相关,作为外人被兄妹俩救了命,不忍苍蘭青胞兄和娘亲再耽于忧心伤怀,于是才想尽力一试,没想到戚长老答应给出破解之门,就是引荐了他找到颍御医。

    颍无项听完所谓的救命故事,抬眼再看看眼前倾城女子,心道实在有些可惜,但还是开口:“你说她于你而言是有救命之恩对么?”

    “不错。所以我想拼尽全力一试,才求到您门前。”

    “唉,我虽然是想到一个法子,可实在不知该与你讲或不讲……”颍无项实在有些踌躇,让一个无辜之人受牵连,这事如果做成了……往生他会不会落入畜生道……

    “但说无妨。”苍缳坚定的眼神让颍无项非常为难,可最终还是将他想到的替换之法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