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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真心话

    沉静香见缝插针,日操夜练,数天后,葡萄皮开始缝的顺手,电钻蛋壳依然没有足够的分寸。

    这一天,又是和杨毅老师连续做了一个上午的手术。今天的耳部手术相当复杂,病人术中又输了血,手术结束已是下午两点,过了食堂的用饭时间。

    杨毅教授下了手术换了衣服急匆匆赶去医院,今天是他夫人复诊做化疗的日子,尽管已经请了陪护,他还是放心不下。

    手术中连续六个小时一直站立位,不吃不喝不上洗手间,下了手术台,沉静香才一下子感觉双腿发软,脖子沉重酸痛。

    外科医生的体能是手术的根本。一个优秀外科医生的养成难呀,堪比空谷长出幽兰。

    离开手术室,沉静香回到六楼办公室,又累又渴,倒了一大杯水,几大口喝完,正想点个外卖补充一下能量。

    楼小月和李涛从治疗室出来,俩人笑得开心。

    看见沉静香,楼小月迎上去:“静香,你们终于下手术啦,辛苦哟,给你汇报个好消息,今天耳蜗植入的小患儿来复诊了,听力检测反应比术前预期的还要好!”

    “真的!实在太好了!太有成就感了!”沉静香灿然一笑,疲惫感卸下一半。

    说话间沈锐拎了个保温袋走到跟前,他利落的拉开封口,将尚有余温的盒饭摆在沉静香面前,打开盒盖低声细语:“静香,饿坏了吧,赶紧吃饭吧。”

    沉静香有点意外,笑着迭迭道谢。

    楼小月嗅出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啧啧称羡:“师兄,我昨天下手术晚了你为什么不给我留饭?我怎么觉着你偏心呢!”

    沉静香眉心跳了一下,心头有些许不安。

    沈锐依旧笑的儒雅,不置可否。

    楼小月还嫌不够闹腾,转头问李涛:“师姐,我说的对吧?师兄是不是偏心静香?”

    李涛隐了大半笑容,情绪一下子低落,她幽幽的看一眼沈锐,又迅速恢复了常态,平淡的口吻说:“师兄倒是经常给我留饭呢,我看小月你是多心了。”

    沉静香闻言脸色才自然起来,莹然一笑,拿起筷子自顾自吃饭。

    沈锐也不辩解,随意拉了把椅子,在沉静香旁边坐下,随手翻开桌上的《图解耳外科学——耳科显微手术技术》。

    翻了几页,他低低的问沉静香:“练习开始顺手了吗?”

    沉静香正把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她边吃边含混的说:“缝合还可以,电钻力度却总是掌握不好呢。”

    沈锐想了一想:“你是否注意到你的持钻头手式?应该以握笔方式紧握手柄,将钻头侧面接触术面,而非尖部接触。”

    一语惊醒,沉静香顿感拨云见日柳暗花明,她满脸雀跃看向沈锐,黑眸份外莹然:“师兄,我这几天日日苦思不得,竟然被你一语道破瓶颈!你好利害!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楼小月旁边走过,笑着接了话匣:“那静香你不如请沈师兄吃顿大餐吧,我听说这个月你们专家组成员的补贴又是最多!顺便,吃饭也带上我啦,哈哈。”

    “什么好事,也带上我呗!”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范媛媛,她头戴一顶酒红色贝雷帽,脸上彩妆明艳,身姿婀娜凸凹。

    范媛媛最近有事没事就爱往六楼跑,一来二去,和李涛楼小月她们混得日益亲近,已然姐妹相称。

    沉静香因为上次的酒吧一事,对她存了一定的戒心,始终待她不冷不热。

    话说到这份上,看来不请客还真显得小气,沉静香心想,最近银行卡里余额多了不少,沈师兄如此慷慨点拨了自己,是应该好好表表谢意。

    便笑盈盈开了口:“大餐我请不起,晚上我请大家去附近意伦卡吃披萨吧,好不好?”

    “好呀”,范媛媛搂着李涛的手臂,眉飞色舞。

    A市的冬天夜幕降临很是仓促,下午五点一过,路灯已然次弟亮起,马路上人流密集,夜色极致繁华。

    五个人在意伦卡点了奶香披萨和海鲜意面,吃完披萨,范媛媛提议去楼上的量贩KTV放松一下心情。李涛和楼小月热情响应,沈锐没有着急表态,看着沉静香。

    沉静香说:“你们去唱吧,我不太会唱歌,我先回家了。”

    范媛媛一把拉住她:“今天难得聚在一起,你就别扫大伙的兴致了,晚两个小时回家,少不了你一根头发。”

    范媛媛说着话,不依不饶拖了沉静香进了KTV包厢。

    范媛媛开的是个中包厢,八个人位置的宽敞大沙发,五个人坐下挺舒适。

    楼小月是个麦霸,占了点歌台,一口气点了十几首歌曲,唱得咽喉疼痛才算过了瘾,放下话筒。

    下一首是《传奇》,沈锐把话筒递给沉静香,沉静香摇摇头,她从来没K过歌。

    前奏滑过,沈锐开始低低吟唱。沈锐的声线接近李健,偏冷色系,却明净如水,通透如风,娓娓唱来,竟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李涛偏头看向沈锐的侧颜,一脸崇拜。

    沈锐平时禁欲自持的眸光,今晚在旋转七彩灯下,泛出潋滟的光。

    李涛正被他的声音苏得一颗心起起伏伏,沈锐却径直走到了沉静香面前,低吟浅唱着那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记你容颜。眸光专注,仿佛藏匿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在雪中弹琴,对面沉静香一个人在雪中知音。

    沉静香有片刻的失神,她心头奇异的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可以把男人比作画,沈锐就是一幅水墨山水,浓笔重彩,意境隽永,实在很难被人忽视。

    范媛媛端了些水果和啤酒上来。啤酒已开,每人两瓶,分至各人面前。

    大家开始石头剪刀布,赢的可以无禁忌提问,输的要么喝酒,要么回答真心话。

    楼小月赢了范媛媛,问:能不能把我们科室月奖再提高一点?

    范媛媛答:开会时我征求下霍老板的意见,一定争取把你们的月奖提高!

    所有人鼓掌欢呼,一高兴把各自杯中酒喝了!

    沉静香做了个喝的动作,没喝下去,乘人不注意,偷偷倒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范媛媛赢了李涛,问:你喜欢沈锐?

    李涛选择喝酒,不说真心话。

    沈锐也不说话,略微尴尬,又自饮一杯门前酒。

    范媛媛赢了沉静香,问:你一个新人凭什么进专家组?你使了什么手段?

    沉静香在黑暗中烧了脸,她一字一字的回答:是不合常理,但我的确没耍手段。

    范媛媛不依不饶:你没说真心话,喝酒吧。

    沉静香坚持不肯喝,沈锐拿过杯子,替她喝了。

    李涛赢了楼小月,问:你是不是妒恨杨毅教授上台总带沉静香不带你?

    楼小月大窘,自觉的把门前酒喝了。

    李涛赢了沉静香,问: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沉静香思考了一瞬,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是有男朋友。

    沈锐的眉心一颤,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阴翳一下子笼罩了他。他一仰头,把门前杯又喝了。

    李涛得程一笑,偷瞟一眼沈锐,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范媛媛气得利爪挠心,心底一个诅咒声嘶力歇:狐媚子,看你能得意多久,我定要让轩哥哥甩了你!

    面上却是滴水不漏,施施然笑道:真心话大冒险,大家都把门前杯干了!过了今晚谁也不记谁仇。

    说罢一仰头,先干为敬。

    沉静香紧跟着做了个喝的动作,还是没喝下去,乘人不注意,又偷偷倒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把空杯放在桌上,抚了太阳穴低低自语:唉,头好痛呀。

    随即歪了身子,软软靠在沙发背上。

    沈锐喝的最多,两瓶酒全见了底,他醉眼迷离,奇怪自己平时酒量不差呀,今天怎能被两瓶啤酒放倒?唇干舌燥之间,也歪倒在沉静香身侧。

    沉静香一动不敢动,眯着眼睛,从羽睫缝隙偷瞄,如她所料,楼小月和李涛都相继歪倒在沙发上,范媛媛面目可憎,缓缓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