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不计前嫌
这天早上沉静香看完十个预约病人，做了一台择期手术。
今天工作量不大，下午也只排了一台手术，沉静香有条不紊干完手头活，中午十一点半就和楼小月一起上十五楼食堂吃饭了。
她们的食堂是自助餐厅式的，菜品花色丰富：两鱼两肉四种荤菜每天换着花样翻新，时令蔬菜小炒十来种可供选择，牛奶豆浆无限量供应，面条糕点甜品随意挑选。
午餐作为职工福利，是免费的，手术下的晚，误餐了，每人可以在中午一点半之前登个记打包带走一份。私立医院对医务人员的重视体现在细节上。
沉静香和楼小月挑了个靠窗位置坐下，俩人边吃饭边讨论人工耳蜗术后病人的调机与适应，窗外正下着雨，细细密密的，半空中似笼了一层灰纱。
沉静香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迟子健。
迟子健声音是少见的慌张：“静香，出事了！”
沉静香放下筷子，问：“出什么事？”
迟子健粗重的深呼吸：“高压锅爆了，我妈伤的很严重，全身血肉模糊。”
沉静香握紧手机，稳了稳心神说：“送医院了吗？”
迟子健急促道：“送了，救护车刚才把我们送到第一人民医院急诊了，我妈现在正在手术抢救中！”
接着他无限懊恼地说：“这个高压锅已经用了好多年，密封圈老化，我妈总不舍得扔掉，我前几天就想过偷偷把它换掉，一忙又给忙忘了！这下，真出大事了！静香，我……”
沉静香冷静下来，语调尽量平和，安慰道：“子健哥，事已如此，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自责只是消耗。我马上赶过去，你别着急。”
挂了电话，旁边的楼小月听了有八九不离十，按捺不住开口问：“谁生病了？很严重吗？”
“我一个亲戚，高压锅爆炸伤，正在抢救，我得马上赶过去看看。”沉静香站起身来，想起自己下午还有一个预约手术，便问楼小月：“小月，下午你有时间吗？我有个小手术预约，怕赶不回来做。”
楼小月爽快的答应着：“没事，你去吧，我会帮你搞定。”
“谢谢小月。”沉静香收拾好餐具，从包里拿出自己手术室专用器械存放钥匙：“小月，这个病人术中需用的美蓝标注液我已消毒处理过了，就放在柜子里。”
把钥匙放在桌上，沉静香又道了声谢，转身要离开，迎面差点点撞上李涛。
李涛端了餐具笑着往旁边避让：“这么快吃好啦？”
沉静香点个头，无暇和她废话。
李涛见她神色慌张离去，若有所思瞟了一眼桌上的钥匙。
外面有风，雨也下得更密了，风挟裹着阴冷直往领口袖口里钻。沉静香拢紧衣襟，搓搓手，转念一想，给老周司机打电话。
上了老周的车，沉静香联系古小菲：“小菲，你急诊外科有没有熟人？”
古小菲答：“有，什么事？谁要急诊？”
“我一个亲戚，高压锅爆炸伤，叫付亚飞，目前正在抢救，你去帮我问下她情况怎么样？”
“好，我马上去打听，稍后联系你。”
老周司机车开的平稳，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沉静香，稍稍踩快油门。
一路上沉静香陷入回忆：十四岁的自己举目无亲，带着八岁的沉家宁去投靠迟子健家，迟子健的母亲虽然唯利是图尖酸刻薄，但毕竟帮助自己顺利读完高中学业，她从没有糖里掺毒害自己，也没有背后下绊子。
而且，她是迟子健的母亲。现在她出了事，子健哥该是多么伤心难过……
车子开进医院，古小菲传来消息：“静香，你亲戚情况很糟糕，颜面部复合性贯穿伤，颅内出血，一个眼睛估计要失明。”
沉静香的心一下子往下沉。
古小菲继续说：“静香，你这个亲戚家经济条件怎么样？她目前还没脱离危险期，治疗费用保守估计需要几十万，就是花了钱后期康复程度也不能保证，家属可要做好：人不见、钱不见的准备！”
沉静香低低应着，心里直犯愁：快餐店小本经营，迟姨家一下子怎么拿出这么多治疗费用？
迟姨这一病，沉家宁父亲身体状况也不好，店里更没了人手，雪上加霜，可如何是好？
心里越想越拧巴，脚步却一分钟没耽搁，穿门过廊，到了手术室门口，外面等着好几个病人家属，个个沉默不语。
沉静香一眼就看到坐在候诊椅上的迟子健。
迟子健穿件涤棉深蓝色厨房工作服，衣袖口血迹斑驳，眼神黯沉，憔悴又焦虑。
他看到沉静香，精神一振站起身：“静香，我妈还没有出来。”
沉静香拉了他手臂，看着他眼睛点点头：“我刚才打听了急诊手术室里的同事，迟姨还在手术中”，她顿了一顿，选了个相对平淡的措词：“伤的是有些严重，颅内有出血，你，要有心理准备。”
迟子健的眼睛更加暗淡，低下头，十指胡乱插入头发。
沉静香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子健哥，我卡里还有几千，你再去预付些定金，欠费会影响治疗。”
迟子健犹豫了一下，道了谢，接过银行卡往楼下走去。背影萧条，脚步沉重。
沉静香的记忆里，迟子健一直是个朴实善良的人，他胸无大志，但乐观豁达。
生活的突然变故会把人一下子击溃。
少年时代的迟子健尽他自己的能力帮助过自己，此刻他需要我的帮助。沉静香想着：当务之急是筹钱。我和迟子健的积蓄加起来也只有几万，几十万的治疗费一下子怎么筹齐？
古小菲是个月光族，存款比自己还少。肯定不行。
霍轩有钱，向他开口借，他应该不会拒绝。
但是自己如果真开口了，俩人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味。他会有我是为钱才和他交往的猜疑。
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能不能一起走得长远，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一旦开口借钱，我就会处处被动。
不行。沉静香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心念迭转，眼睛一亮倏然想到霍轩送的那些名牌包包和衣服。对呀，这些东西堆在家里，吊牌齐全，我可以把它们打折变现！
可是促销变现需要时间，一下子卖给谁去？
正想的搜索枯肠，有人在她头顶说话：“静香？”
沉静香抬头一看，是周彦俊。周彦俊穿了白大衣，正从手术室出来：“静香，你在这里等人？谁在手术？”
“我一个亲戚，高压锅爆炸伤，伤势严重，正在里面抢救。”
“付亚飞！谁是付亚飞家属？”此时手术室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朝外面大了嗓门喊话。
沉静香连忙迎上去：“我是，怎么了？”
“患者已欠费，赶快再去预付三万元，不然的话后绪抢救无法开展了！赶紧的！”护士递出一张催款单，说完一扭头进了手术室，利落干脆。
沉静香盯着催款单发愁。
周彦俊拿过来看一眼，声如冬日夏云：“你就留在这儿吧，我替你去跑一趟。”
沉静香有点吃惊，细白的牙齿陷入樱红的下唇，她垂下眼帘只犹豫了一瞬，抬起头目光滢滢：“多谢，过几天我筹了钱马上还给你。”
周彦俊修眉一展，言笑晏晏：“不着急。你可以分期付款，我也可以多收点利息。”
沉静香不由自主展颜而笑，心情一下子轻松不少。
今天工作量不大，下午也只排了一台手术，沉静香有条不紊干完手头活，中午十一点半就和楼小月一起上十五楼食堂吃饭了。
她们的食堂是自助餐厅式的，菜品花色丰富：两鱼两肉四种荤菜每天换着花样翻新，时令蔬菜小炒十来种可供选择，牛奶豆浆无限量供应，面条糕点甜品随意挑选。
午餐作为职工福利，是免费的，手术下的晚，误餐了，每人可以在中午一点半之前登个记打包带走一份。私立医院对医务人员的重视体现在细节上。
沉静香和楼小月挑了个靠窗位置坐下，俩人边吃饭边讨论人工耳蜗术后病人的调机与适应，窗外正下着雨，细细密密的，半空中似笼了一层灰纱。
沉静香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迟子健。
迟子健声音是少见的慌张：“静香，出事了！”
沉静香放下筷子，问：“出什么事？”
迟子健粗重的深呼吸：“高压锅爆了，我妈伤的很严重，全身血肉模糊。”
沉静香握紧手机，稳了稳心神说：“送医院了吗？”
迟子健急促道：“送了，救护车刚才把我们送到第一人民医院急诊了，我妈现在正在手术抢救中！”
接着他无限懊恼地说：“这个高压锅已经用了好多年，密封圈老化，我妈总不舍得扔掉，我前几天就想过偷偷把它换掉，一忙又给忙忘了！这下，真出大事了！静香，我……”
沉静香冷静下来，语调尽量平和，安慰道：“子健哥，事已如此，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自责只是消耗。我马上赶过去，你别着急。”
挂了电话，旁边的楼小月听了有八九不离十，按捺不住开口问：“谁生病了？很严重吗？”
“我一个亲戚，高压锅爆炸伤，正在抢救，我得马上赶过去看看。”沉静香站起身来，想起自己下午还有一个预约手术，便问楼小月：“小月，下午你有时间吗？我有个小手术预约，怕赶不回来做。”
楼小月爽快的答应着：“没事，你去吧，我会帮你搞定。”
“谢谢小月。”沉静香收拾好餐具，从包里拿出自己手术室专用器械存放钥匙：“小月，这个病人术中需用的美蓝标注液我已消毒处理过了，就放在柜子里。”
把钥匙放在桌上，沉静香又道了声谢，转身要离开，迎面差点点撞上李涛。
李涛端了餐具笑着往旁边避让：“这么快吃好啦？”
沉静香点个头，无暇和她废话。
李涛见她神色慌张离去，若有所思瞟了一眼桌上的钥匙。
外面有风，雨也下得更密了，风挟裹着阴冷直往领口袖口里钻。沉静香拢紧衣襟，搓搓手，转念一想，给老周司机打电话。
上了老周的车，沉静香联系古小菲：“小菲，你急诊外科有没有熟人？”
古小菲答：“有，什么事？谁要急诊？”
“我一个亲戚，高压锅爆炸伤，叫付亚飞，目前正在抢救，你去帮我问下她情况怎么样？”
“好，我马上去打听，稍后联系你。”
老周司机车开的平稳，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沉静香，稍稍踩快油门。
一路上沉静香陷入回忆：十四岁的自己举目无亲，带着八岁的沉家宁去投靠迟子健家，迟子健的母亲虽然唯利是图尖酸刻薄，但毕竟帮助自己顺利读完高中学业，她从没有糖里掺毒害自己，也没有背后下绊子。
而且，她是迟子健的母亲。现在她出了事，子健哥该是多么伤心难过……
车子开进医院，古小菲传来消息：“静香，你亲戚情况很糟糕，颜面部复合性贯穿伤，颅内出血，一个眼睛估计要失明。”
沉静香的心一下子往下沉。
古小菲继续说：“静香，你这个亲戚家经济条件怎么样？她目前还没脱离危险期，治疗费用保守估计需要几十万，就是花了钱后期康复程度也不能保证，家属可要做好：人不见、钱不见的准备！”
沉静香低低应着，心里直犯愁：快餐店小本经营，迟姨家一下子怎么拿出这么多治疗费用？
迟姨这一病，沉家宁父亲身体状况也不好，店里更没了人手，雪上加霜，可如何是好？
心里越想越拧巴，脚步却一分钟没耽搁，穿门过廊，到了手术室门口，外面等着好几个病人家属，个个沉默不语。
沉静香一眼就看到坐在候诊椅上的迟子健。
迟子健穿件涤棉深蓝色厨房工作服，衣袖口血迹斑驳，眼神黯沉，憔悴又焦虑。
他看到沉静香，精神一振站起身：“静香，我妈还没有出来。”
沉静香拉了他手臂，看着他眼睛点点头：“我刚才打听了急诊手术室里的同事，迟姨还在手术中”，她顿了一顿，选了个相对平淡的措词：“伤的是有些严重，颅内有出血，你，要有心理准备。”
迟子健的眼睛更加暗淡，低下头，十指胡乱插入头发。
沉静香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子健哥，我卡里还有几千，你再去预付些定金，欠费会影响治疗。”
迟子健犹豫了一下，道了谢，接过银行卡往楼下走去。背影萧条，脚步沉重。
沉静香的记忆里，迟子健一直是个朴实善良的人，他胸无大志，但乐观豁达。
生活的突然变故会把人一下子击溃。
少年时代的迟子健尽他自己的能力帮助过自己，此刻他需要我的帮助。沉静香想着：当务之急是筹钱。我和迟子健的积蓄加起来也只有几万，几十万的治疗费一下子怎么筹齐？
古小菲是个月光族，存款比自己还少。肯定不行。
霍轩有钱，向他开口借，他应该不会拒绝。
但是自己如果真开口了，俩人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味。他会有我是为钱才和他交往的猜疑。
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能不能一起走得长远，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一旦开口借钱，我就会处处被动。
不行。沉静香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心念迭转，眼睛一亮倏然想到霍轩送的那些名牌包包和衣服。对呀，这些东西堆在家里，吊牌齐全，我可以把它们打折变现！
可是促销变现需要时间，一下子卖给谁去？
正想的搜索枯肠，有人在她头顶说话：“静香？”
沉静香抬头一看，是周彦俊。周彦俊穿了白大衣，正从手术室出来：“静香，你在这里等人？谁在手术？”
“我一个亲戚，高压锅爆炸伤，伤势严重，正在里面抢救。”
“付亚飞！谁是付亚飞家属？”此时手术室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朝外面大了嗓门喊话。
沉静香连忙迎上去：“我是，怎么了？”
“患者已欠费，赶快再去预付三万元，不然的话后绪抢救无法开展了！赶紧的！”护士递出一张催款单，说完一扭头进了手术室，利落干脆。
沉静香盯着催款单发愁。
周彦俊拿过来看一眼，声如冬日夏云：“你就留在这儿吧，我替你去跑一趟。”
沉静香有点吃惊，细白的牙齿陷入樱红的下唇，她垂下眼帘只犹豫了一瞬，抬起头目光滢滢：“多谢，过几天我筹了钱马上还给你。”
周彦俊修眉一展，言笑晏晏：“不着急。你可以分期付款，我也可以多收点利息。”
沉静香不由自主展颜而笑，心情一下子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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