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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画风清奇的兄妹

    生来就被封为世子,从来就高高在上的元瑾玄恐怕也是生平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但,他不过怔愣了一瞬,就这么静静看着秋桐倒了茶倒了水,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秋桐的一系列动作,看不出一丝怒意。不这么做,难道,他还能去和秋桐抢不成。那也太有失身份了!

    秋桐退到一边后便睁大了眼睛和元瑾玄对视,可是,她瞪得越久越觉得有种冰山预倾的无形压力向自己袭来。这种瞪眼较量的结果是,秋桐觉得自己眼睛酸疼得都快流眼泪。

    其实,若是,重来一次,秋桐想她应该不会这么干的,也不知道方才哪根神经泛抽,不过,现在真的说什么都晚了。这只能说,冲动是魔鬼。秋桐心下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却,也不知道,今日之事如何善了。

    恰那时,耳边传来轻微的叮叮当当声。这对秋桐来说无疑天籁。连忙趁机收回视线,循着声音看去,却原来这声音是站在她身边侍女发出来的。哦,错了,确切的说是从侍女捧在手中的瓷盏发出来。

    秋桐眼角余光往下,更加惊奇看到,站在她身侧的侍女竟然把那条捏在其指尖的手帕甩成一种不可思议的波浪状,柔软的丝帕在阳光的照耀下似水纹波动,竟然极为好看。

    秋桐微微吸了口冷气,着实有些佩服,这功力可不是一朝半夕可以速成的。可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侍女很不对劲呐。呃!这是用了哪一家卖的妆粉呀,这么不贴,太劣质了!比她自己做的香粉唇膏差多了!

    那侍女脸色苍白,脸颊处布满了一条又一条深浅不一的糊糊坑洼沟壑,原来是被满脸的汗水模糊了妆容,特别其眉下眼眶周围以及唇角的位置,白色红色黑色相间得更是明显。

    元瑾玄本来就不错盯着秋桐,视线自然也落在这侍女身上,那侍女何曾被如此优待过,不过片刻脸上冷汗越发狂暴,手中瓷盏发出更加清脆的叮当响,指尖的丝帕抖得更加细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紧张和颤抖都可以人传人的,秋桐绕过这侍女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凡是指尖挂着手帕的,手帕都抖成一条条优美的波浪纹,但凡手中有杯盏之类的,其杯盏也陆续开始细微地叮叮当当地响作起来。

    导致后来,伴随着瓷器撞击的叮叮当当声,似在演奏一支大合唱,十几条手帕在那成排的侍女手中抖呀抖的,红的,白的,紫的,黄的,绿的,蓝的,各色丝帕非常一致地微微甩着波浪状,一眼看过去也是美不胜收。

    秋桐看了好一会这一片妆容诡异,抖着帕子,敲击瓷器的侍女内侍们,有些僵硬地扭头去看坐在舒适高背椅上的元瑾玄和元婉容。

    二郡主元婉蓉僵着高挑纤细的身子坐在椅子上,容色雪白雪白的,眼珠子僵直,哪里还有绝色美人的明眸善睐,一脸看恐怖片的表情。

    至于靖元王爷么,容色冷寂,看不出其他多余的表情。

    秋桐用牙齿轻咬自己的下唇,皱着眉头,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品味也太清奇了吧!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梁琨过来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个诡异的场景,尚且稚嫩的脸蛋一片僵硬,他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才迈着僵硬的四肢很不自然走进亭内,他看着同样形状怪异的元瑾玄和元婉蓉两人,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有些结巴,“昭—昭文哥—哥?蓉—蓉姐姐?”你们这是在看什么新式歌舞么?有些奇怪!

    元瑾玄勉强收回视线,看向梁琨,声线有异于平日里,低沉了三分还有着丝丝不可言喻的些微僵硬,“琨哥儿来了。”

    好似得了个信号一样,就在那一刻,蓦然一声瓷器破碎声响起,极为清脆悦耳,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间歇性似的渐次落地。

    砰!砰!砰!砰—砰——

    听到第一声破瓷声,梁琨木木地转过身,就看到,那杯盏是一个接一个在侍女手中坠落,丝帕一条接着一条在侍女手中脱落,好似有节奏一般。一个个顺次看过去,直到最后一个,那个提着铜壶的芸儿的手还在抖,一直地抖。

    秋桐也和梁琨一样睁大了眼睛顺次直盯着砸杯盏丢手帕的侍女们,直到最后看向那个接手她倒了水的铜壶的芸儿。就见,那个叫做芸儿的侍女一只纤纤玉手提着铜壶,纤细苗条的身子如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摆,手臂上下颤抖,铜壶在其手中预坠不坠,看得人闹心慌。

    就如得了强迫症一样,就是想等到最后的那一声砰。

    这侍女芸儿什么时候被如此万众瞩目过,何况是在这个诡异的环境中,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提着铜壶的那只手实在是酸疼得不得了,于是空着的另外一只手反射性地去抱住那铜壶。可是,她忘记了或许是紧张得顾不上,这铜壶也不过才从烧得火红的红泥小炉中拎起来不久。

    “啊——”

    一声凄厉尖叫的同时,那铜壶被芸儿抛了出去,芸儿也抱着烫伤的手掌跌坐地上。

    元瑾玄看着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飞过来的铜壶,眼明手快,右手轻轻一提,运起掌风。

    秋桐只看到,那铜壶在亭子里先飞了个完美的半圆形,随后才擦着亭子的一根梁柱险险地飞出了亭子外面。壶身在地板上嘣—嘣—嘣—蹦跳了三下后,又在地板上圆滚滚地滚了数圈后才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亭子里外那么多人,万幸的是,那铜壶竟然没有砸到任何人,也万幸,她刚刚倒掉茶水的时候顺道把铜壶里面滚烫烫的开水倒了个一干二净。

    不然,秋桐一想到那个可能的后果,仍是心有余悸。

    所以,她在无意中又做了件好事了!想到这个可能,秋桐眉眼不自觉弯了起来,瞬间开心起来。

    和秋桐的心境不同,其他人可是一片惶恐。

    “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王爷恕罪”声,呼啦啦,一片衣服摩擦声,嘭嘭嘭,膝盖触地声。

    那,她是不是也要跟着跪下去?可是,她不太想的,这么一跪,晚上她的膝盖一定又青紫了一片不可!

    秋桐左右为难,然后前后左右一看,发现身边所有的侍女丫鬟如退潮一般跪趴了一地,反而将她衬托得如鸡群中那只仙鹤一般。

    这么一来,梁琨自然看到了正左右张望的秋桐,他双眸一亮,脆声唤道,“仙女姐姐?”

    是他呀!秋桐一下子就认出了朝自己欢快奔跑过来的少年,不就是她从湖中救起来得少年么。话说,因为救了他,她还得到了好大两笔钱财,生活等级提升了不知道几个层次。

    “仙女姐姐,你也在这里!”梁琨脸蛋红扑扑,双眼亮晶晶看着秋桐,哪里还有刚刚的呆滞僵硬。

    仙女姐姐?这是叫她么?

    秋桐弯着眉眼,璀璨的笑容纯粹干净,她有些好笑地回答道,“我叫秋桐,你可以叫我秋桐。”当然叫秋桐姐姐也是可以的。但是,秋桐记得,王府可有规定,主仆分明,主人可不能叫下人姐姐或者哥哥之类的称呼。

    梁琨从善如流使劲点点头,耳根也染上浅浅的绯色,可是嘴巴还是亲热得叫着,“仙女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怎么在这里?靖元王爷叫她过来的呀!

    秋桐看了下元瑾玄,如是回答梁琨道,“是王爷让我过来的,”然后,礼尚往来问梁琨道,“你怎么也来这里?”

    梁琨眼睛更亮了些,“我也是,是昭文哥哥差人叫我过来的。”

    昭文?是她们这位靖元王爷的名字叫昭文?她到现在还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大家都王爷王爷的叫。那靖元又是什么?是官职么?秋桐发现自己对于自己的大老板知之甚少!可是,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了解那么多,她也就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没必要了解那么多!

    “王爷让你来这里干嘛?”秋桐打探道,难道是她想错了?这次这位靖元王爷是让她来领赏的?害她担心了好久好久呢!

    梁琨摇摇头,这个他真的不知道,昭文哥哥身边的内侍去折梅小筑传达说昭文哥哥在对松亭,说是让他也过来,那内侍也没有说什么事情。

    会不会是昭文哥哥记得他那日的请求?想想那个可能性挺大,梁琨高兴问道,“仙女姐姐,昭文哥哥让你过来做什么?”

    秋桐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来了这里之后,她就看他们兄妹柔情蜜意地书画,之后,让她泡茶,然后,然后,他们兄妹就欣赏了刚刚这场诡异的甩帕舞了。

    顺着秋桐的视线,梁琨也看向趴了一地的侍女内侍们,满是好奇,“那,他们刚刚在干什么?”

    秋桐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下,看向元瑾玄和元婉蓉,然后不十分确定回答道,“他们,可能是在欣赏甩帕子舞。”

    秋桐的话才落,地上的侍女们身子更是抖得厉害,身子几乎要趴到地板上贴着。

    “甩帕子舞?”梁琨重复道,皱着清秀的眉毛,良久最终下结论,“挺,挺新奇的。”

    秋桐附和点头,一脸的纠结,“你也觉得画风挺清奇的,是吧?!”

    梁琨低低囔语,对“画风清奇”这个梗有些新奇。

    秋桐又极为不赞同看了下主座上的元瑾玄两兄妹,暗暗道:原来,这不是他们贵族的共同偏好,而是他们兄妹的怪癖!看,人家这个小少爷就欣赏不来这诡异的甩帕舞!果真是爱好怪,连情感都怪!好好的兄妹,搞什么暧昧嘛?!

    靖元王爷元瑾玄是何等耳聪目明的一个人,自然将秋桐和梁琨两个人的话一个字不差的停了个全。他霍然从位置上站立起来,秋桐和梁琨本来还在细语,突然止住了话题纷纷看向元瑾玄。

    泰山拔地而起,巍然可谓!有个天生就有这般的气场!

    秋桐觉得自己额头上有冷汗微沁,她拉了拉身边梁琨的衣袖,低声道,“我觉得,王爷现在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被打断了兴致,确实让人心底不爽!

    梁琨呐呐点点,原本发红的脸色一点点雪白,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昭文哥哥发怒过,虽然昭文哥哥看着也没发怒的样子,可是这么冷冰冰的,他第一次看到。是很可怕!可是,昭文哥哥为什么不高兴呢?

    “不如,”秋桐抿了抿发干的唇瓣,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建议道,“不如,我们今天先走?”说完扯了下梁琨的袖子,沿着来时的路跑了。

    梁琨被秋桐扯了个趔趄,随着秋桐跑了一段路,气喘呼呼的,他一脸的不解问秋桐,“仙女姐姐,我们干嘛跑?”

    秋桐脚步一顿,回望了下元瑾玄方向,回想了下刚刚看到的那个诡异的“甩帕子舞”,突然觉得很好笑,她忍着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转过头回答梁琨道,“没有听过,我之砒霜,彼之蜜糖。”

    梁琨一愣,不是我之蜜糖,彼之砒霜么?

    秋桐换个解释道,“生气的人往往会殃及池鱼!再不走,我们就变成池塘里面的鱼了。”

    秋桐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被无故牵连了。

    梁琨想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是如此的,他的嫡亲大哥脾气就是暴躁的,他那大哥一生气不仅会打砸屋子里头的东西,就是身边伺候的丫鬟仆从都会遭殃,就连他大嫂也被他气哭了好几回。他几次听到他大嫂身边的嬷嬷劝他的大嫂说,他哥生气的时候大嫂能躲着先躲着,没得累了自己。

    仙女姐姐说的没错,昭文哥哥今个儿有些生气,他—他还改天再来找昭文哥哥好了!

    可是,可是也不用跑吧。

    他还没和昭文哥哥告辞呢!

    可是,他再折回去告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