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药

    凌允睿是越来越看不懂李嫣了。

    原本睿智通透的他，早从战场回来时，就清楚“功高震主”这句话对于他是何意义！更是了解“鸟尽弓藏”是君臣之间难迫的局。

    所以他理解朝臣们对他的弹劾与挑衅，理解李嫣对他心生防备，故而当他被抄家下狱时，心情是平静的，他早就想过辞官归隐这一条路。

    甚至他想着，摄政王府修缮不修缮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铁了心要走，便打算着等身体再好一些，内力再恢复一些，他就跟皇帝辞别，到时候天大地大，四海云游，做他的闲云野鹤去。

    可是李嫣似乎并不这么想，甚至比起以前更倚重他了，不但朝中奏折一律丢给他，甚至连每天一次的早朝也是动不动就无故缺席，无奈他这个摄政王只得代君理政。

    李嫣正在往昏君的道路上不断试探。

    高居庙堂，每每批阅奏折到深夜，这般操劳，旧疾加重，凌允睿便时常觉得心悸难忍，他一向隐忍惯了，倒也从未麻烦宫中的御医。

    当初摄政王府抄家时，府中下人皆流放发配北疆苦寒之地，凌允睿的贴身侍卫夏良辰亦在其中。

    李嫣恢复摄政王官职后，派人将这些人如数寻回妥善安置，夏良辰回来后就被安排直接进宫到了华清殿，继续伺候在凌允睿身边。

    夏良辰常年跟随在凌允睿左右，清楚主子身上的每一处伤病，故而早早就备下各种治疗心悸哮喘的丹丸。

    是以，当凌允睿一踏出宣政殿，守候在外面的夏良辰就察觉到了自家王爷的脸色不对。

    “王爷。”夏良辰从腕袖处拿出装着保心丹的小瓷瓶悄悄递给王爷。

    凌允睿接过来犹豫了一下，也没吃就又递回去，道：“这药吃了犯困，本王此刻有事禀奏陛下，回来在吃。”

    说完，凌允睿就径直往外走。

    夏良辰微微皱眉，立刻紧跟了上去。

    凤栖殿没找到人。

    凌允睿脸色越发苍白，他袖中揣着一封奏折，苏杭知府和江南织造府这么大的案子，他需得禀明皇帝，由陛下圣断裁决。

    这案子是由中书侍郎陆池宴一力检举揭发，人证物证皆查的仔细，当时朝堂之上，李嫣不在，他只得按下，言：待陛下圣断。

    陆池宴倒也乖觉，将账册同奏章一起呈送给了凌允睿。

    凌允睿与陆池宴并不算相熟，他只知道，他那些莫须有的谋逆罪名皆出自这人之手。那时，他只以为，是李嫣的手笔，是李嫣对他心生猜疑防备。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陆池宴与女帝那些事儿，他虽远在战场，但也耳闻一些。只道此人年少有为，心机却颇深，能得女帝格外关照，倒也有些真本事。

    如今一见，果然少年人丰神俊朗，干净清澈。

    难怪李嫣会喜欢……

    凌允睿心口又尖锐的疼了起来，他不敢用力喘息，强忍着不适，开口询问凤栖殿的宫人，才得知陛下去了瑶华宫。

    “王爷，都这个时辰了，陛下应该已经歇下了。您也赶紧吃了药回宫歇息，有事明日再来……”夏良辰在凌允睿身后小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