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未竟家书
二十七、未竟家书
郁家在整个清末乃至之后的战乱岁月，在江南都是济世神话。除了在任为官，郁氏家族在江南的承檄堂，在百年间开遍了江淮两岸。
郁氏的清宫芙蓉凝膏因为炼制不易，秘方不外传，成为富家小姐和贵妇们趋之若鹜的妆容必备。后来，清政府失势，郁家没了世袭的医官，但承檄堂却越开越大，越开越多。
因为战乱期间一位民间将领和郁氏家族一位小姐的姻缘，对于救国英雄或是战乱刀伤枪伤，郁氏向来免费救治。
这个传统从八国联军时期就一直保留下来，在其后的数十年，郁氏恪守祖训，广结善缘。遇到战乱郁氏也会赈济难民，救助战事，稳稳安顿在长江南北，没有迁徙过。
传到郁语晶父亲的上两代，郁氏家族分成了两支，一支在北方，一支在江南。郁语晶的父母，是金陵郁家的长子夫妇，家里还有两个堂叔。
在郁语晶四岁的时候，夫妇二人带着郁语晶，代表金陵郁家去走访北方郁氏，谁料这一走，竟成永别。
几个月之后，当时随行的三名家仆，只回来两个，带着郁语晶和郁氏夫妇的骨灰，和一封署名山东承檄堂的家书。
当年那两个家仆文化有限，只是大致记得郁氏夫妇遇难的城市，定亲的细节并不知道，能够在承檄堂的资助下火化郁氏夫妇，安全带回郁语晶已经很不容易，所剩的线索，只有半封家书。
老夫人走到自己的佛龛前，取出佛龛上的一个绣包，拿出了两页信笺，递给郁语晶：“晶儿，这上面，是你爹娘最后的话，却不是你爹娘的亲笔。他们想说的事，也没有说完，奶奶也不知道如何帮你完婚。你也十七岁了，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如果，你想要完成父母的遗愿，郁家倾尽所有，也会想办法帮你找到你的夫君，完成当年的亲事，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自你爹娘故去，郁氏江南一脉就没有再北上拜访过宗亲，若是去寻，北平承檄堂多半会有消息。对方是统治一方的军阀，就算再差，只要不被灭，总归是大户人家，就算是大家族的支系，入赘的事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决心继承郁氏，就只能拿到退亲，如果找不到，或者你退不了……”
郁语晶接过奶奶递过的两张信笺，第一页只有半页数行字，她看得很快：“江南金陵府郁氏大人尊鉴：小人陆佑海，山东承檄堂新任掌柜，丁未年二月十六，有两名江南金陵府郁氏家仆，抱一四岁女童，由人抬进江南郁氏当家老爷夫人至我山东承檄堂分号求治。郁夫人已失血昏迷，要害处中数枪恐不得治。郁老爷伤势亦重，亲命雪参片吊命，命小人写下家书，以下所录，乃郁老爷亲口，小人代笔，急呈金陵府上：”
第二页纸写了大半页：“母亲大人：儿寄舟拜上。于北平寄同兄府中欢庆新春后日余，馨儿有喜，即日返金陵。于北平郊外遇承军。寄舟与馨儿遂救治病患，乃承军将领司徒荣谐及部下。于北平郊外山中逗留十日后，荣谐愈，见小女晶儿甚喜，问曰四岁，遂以八岁长子为约，亲赠礼聘，并邀随行回承德一晤。儿心系馨儿身孕，允诺待晶儿年满十八送其去承德完婚。遂婉拒北上，南归之心似箭矣。十六日至山东，遇承军余部与敌军交战，儿夫妇均中数枪恐将不治。所幸晶儿得家仆拼死佑护，逃至山东承檄堂。盼两名家仆能安然送晶儿回故土，待长大成人，北上承德完婚。家仆长禄护晶儿身亡，望母亲代为抚恤其家人。婚约信物，是晶儿……”
郁语晶为难了，原来这么多年奶奶没有细说的亲事，根本就没有细节。
她不能让郁家公然去找司徒家，如果兴师动众找到了，那么她岂不是只有坐着花轿嫁过去这一条路？想让对方心有灵犀主动退婚？简直是希望渺茫。搞不好被对方知道了，万一恼羞成怒婚退不成，还从夫人降级成姨太太，那她这辈子就更走投无路了。
如果想要成为郁氏的传人，万万不可冒险公然寻夫完婚。她得想办法让对方同意退亲，至于怎么做她还没想好。
来日方长，走一步想一步也好。
“奶奶，晶儿明白了。这事，晶儿想自己解决。我都十七了，也该出门历练一下了。奶奶，请给晶儿三年时间游医历练——如果二十岁的时候我还找不到定亲夫婿的消息，我就回郁家，由家里作主寻找当年约定的夫家。如果三年之内晶儿自己找到了爹娘定下的人家，不论是否能退婚，晶儿都会给家里报平安。若能退婚，晶儿会回来陪奶奶。”
“好，奶奶就知道，我们晶儿，总有一天会跟奶奶提这样大胆的要求。奶奶相信我的乖孙女儿，会把握好分寸，决定自己的人生。需要什么，让童掌柜和管家鸿樘帮你，奶奶写封信给北平的族弟，半个月之后，江南的承檄堂和北方的承檄堂，听到郁语晶大小姐，都将无条件援助。”
半个月后，北平传来电报：北方所有承檄堂随时恭候郁语晶大小姐游医光临。
郁家大小姐郁语晶，就带着韩妙语，收拾了她惯用的诊箱，只带了少数诊箱能装下的珍贵药材和秘方，揣着奶奶给的盘缠出发了。
郁家在整个清末乃至之后的战乱岁月，在江南都是济世神话。除了在任为官，郁氏家族在江南的承檄堂，在百年间开遍了江淮两岸。
郁氏的清宫芙蓉凝膏因为炼制不易，秘方不外传，成为富家小姐和贵妇们趋之若鹜的妆容必备。后来，清政府失势，郁家没了世袭的医官，但承檄堂却越开越大，越开越多。
因为战乱期间一位民间将领和郁氏家族一位小姐的姻缘，对于救国英雄或是战乱刀伤枪伤，郁氏向来免费救治。
这个传统从八国联军时期就一直保留下来，在其后的数十年，郁氏恪守祖训，广结善缘。遇到战乱郁氏也会赈济难民，救助战事，稳稳安顿在长江南北，没有迁徙过。
传到郁语晶父亲的上两代，郁氏家族分成了两支，一支在北方，一支在江南。郁语晶的父母，是金陵郁家的长子夫妇，家里还有两个堂叔。
在郁语晶四岁的时候，夫妇二人带着郁语晶，代表金陵郁家去走访北方郁氏，谁料这一走，竟成永别。
几个月之后，当时随行的三名家仆，只回来两个，带着郁语晶和郁氏夫妇的骨灰，和一封署名山东承檄堂的家书。
当年那两个家仆文化有限，只是大致记得郁氏夫妇遇难的城市，定亲的细节并不知道，能够在承檄堂的资助下火化郁氏夫妇，安全带回郁语晶已经很不容易，所剩的线索，只有半封家书。
老夫人走到自己的佛龛前，取出佛龛上的一个绣包，拿出了两页信笺，递给郁语晶：“晶儿，这上面，是你爹娘最后的话，却不是你爹娘的亲笔。他们想说的事，也没有说完，奶奶也不知道如何帮你完婚。你也十七岁了，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如果，你想要完成父母的遗愿，郁家倾尽所有，也会想办法帮你找到你的夫君，完成当年的亲事，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自你爹娘故去，郁氏江南一脉就没有再北上拜访过宗亲，若是去寻，北平承檄堂多半会有消息。对方是统治一方的军阀，就算再差，只要不被灭，总归是大户人家，就算是大家族的支系，入赘的事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决心继承郁氏，就只能拿到退亲，如果找不到，或者你退不了……”
郁语晶接过奶奶递过的两张信笺，第一页只有半页数行字，她看得很快：“江南金陵府郁氏大人尊鉴：小人陆佑海，山东承檄堂新任掌柜，丁未年二月十六，有两名江南金陵府郁氏家仆，抱一四岁女童，由人抬进江南郁氏当家老爷夫人至我山东承檄堂分号求治。郁夫人已失血昏迷，要害处中数枪恐不得治。郁老爷伤势亦重，亲命雪参片吊命，命小人写下家书，以下所录，乃郁老爷亲口，小人代笔，急呈金陵府上：”
第二页纸写了大半页：“母亲大人：儿寄舟拜上。于北平寄同兄府中欢庆新春后日余，馨儿有喜，即日返金陵。于北平郊外遇承军。寄舟与馨儿遂救治病患，乃承军将领司徒荣谐及部下。于北平郊外山中逗留十日后，荣谐愈，见小女晶儿甚喜，问曰四岁，遂以八岁长子为约，亲赠礼聘，并邀随行回承德一晤。儿心系馨儿身孕，允诺待晶儿年满十八送其去承德完婚。遂婉拒北上，南归之心似箭矣。十六日至山东，遇承军余部与敌军交战，儿夫妇均中数枪恐将不治。所幸晶儿得家仆拼死佑护，逃至山东承檄堂。盼两名家仆能安然送晶儿回故土，待长大成人，北上承德完婚。家仆长禄护晶儿身亡，望母亲代为抚恤其家人。婚约信物，是晶儿……”
郁语晶为难了，原来这么多年奶奶没有细说的亲事，根本就没有细节。
她不能让郁家公然去找司徒家，如果兴师动众找到了，那么她岂不是只有坐着花轿嫁过去这一条路？想让对方心有灵犀主动退婚？简直是希望渺茫。搞不好被对方知道了，万一恼羞成怒婚退不成，还从夫人降级成姨太太，那她这辈子就更走投无路了。
如果想要成为郁氏的传人，万万不可冒险公然寻夫完婚。她得想办法让对方同意退亲，至于怎么做她还没想好。
来日方长，走一步想一步也好。
“奶奶，晶儿明白了。这事，晶儿想自己解决。我都十七了，也该出门历练一下了。奶奶，请给晶儿三年时间游医历练——如果二十岁的时候我还找不到定亲夫婿的消息，我就回郁家，由家里作主寻找当年约定的夫家。如果三年之内晶儿自己找到了爹娘定下的人家，不论是否能退婚，晶儿都会给家里报平安。若能退婚，晶儿会回来陪奶奶。”
“好，奶奶就知道，我们晶儿，总有一天会跟奶奶提这样大胆的要求。奶奶相信我的乖孙女儿，会把握好分寸，决定自己的人生。需要什么，让童掌柜和管家鸿樘帮你，奶奶写封信给北平的族弟，半个月之后，江南的承檄堂和北方的承檄堂，听到郁语晶大小姐，都将无条件援助。”
半个月后，北平传来电报：北方所有承檄堂随时恭候郁语晶大小姐游医光临。
郁家大小姐郁语晶，就带着韩妙语，收拾了她惯用的诊箱，只带了少数诊箱能装下的珍贵药材和秘方，揣着奶奶给的盘缠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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