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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信使

    “是好听,钱公子请继续!”桌上其他几位,都赞同李公子的提议,楚公子气得要命,但他爹的官职,并不多大,这里不仅廖三公子他惹不起,还要两位,也是不敢忤逆的,他只好咬牙强压下一肚子的怒火,不敢多言。

    哼,只有楚公子这样,头顶压了好多惹不起的,才会刻意找文瑾的麻烦,就是为了抖抖自家的威风,想廖三公子这样的,没人敢惹,才不会处处找茬欺压人。

    文瑾把最后一泡茶分给大家,这才说出小城故事的后半阙,

    谈的谈说的说

    小城故事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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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来做客

    李公子抄写出来,让雨墨练习,然后唱给大家听。

    雨墨虽然是个小男孩,但嗓子却比女子都细柔甜脆、清亮温婉,几个人听得痴了,也没人再笑文瑾填的词是大白话了。

    “钱公子,你既然如此善于填词,想必很会唱了?”

    好吧,应付了楚公子,真正的刺儿头廖三公子上阵了。

    “我哪里会唱曲儿?”文瑾假装羞涩,低着头道,“我一天忙得晕头转向,没时间听啊,这词儿,还是来之前,花钱买来的。”

    廖三公子一愣,他没想到文瑾这么坦诚,下意识地问:“你向谁买的?花了多少钱?”

    “没花多少钱,是让我的家仆去买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给做的。”

    “哈哈哈,不会是你的家仆自己做的吧?”李公子打趣道。

    文瑾装出一脸傻相:“哦?若是真的,我回家就该调换他做的事儿了,每天让他编词,这虽然没有周公子的好,一曲卖半两银子总行吧?我一个月才给他开五百文呢。”

    楚公子翻了文瑾一个白眼:“呿,张口闭口只知道钱,你还能更无趣不?”

    文瑾假装委屈,低下头,廖三公子立刻就不高兴了,瞟了楚公子一眼:“她是商人,在商言商,有何不可?”

    文瑾赶紧接话:“就是,我可没有诸位的福气,一日不赚钱,一日便没有吃喝穿戴。”

    这话招来众怒,一桌的人都冷眼看她,还是雨墨换了曲子,这些人的注意力才被转移了。

    文瑾趁机提出告辞:“廖三公子,请恕在下这就告辞,家里还有生意要打理。”

    “好吧,我送你。”廖三公子站起来,对一桌人道,“你们且等我一会儿。”

    惊出一地眼珠子,他伸手想牵文瑾的手走出去,被文瑾痕迹机警躲过了。

    廖三很愤怒,走出房门,强行抓住文瑾,还用他的拇指,在文瑾手心捻呀捻,被文瑾气冲冲地甩脱了。

    廖三没有发怒,反而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文瑾又惊又怕,这个廖成天,不是看出自己是女儿身,就是个同zhi,这太可怕了,她勉强稳住心神,走出廖家别院,和廖三公子告辞,上了自己的牛车。

    “钱公子,有空多来玩儿!”廖三公子还对文瑾招招手,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令牛车里的文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文瑾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石榴,收拾东西,咱们回山阳。”

    “公子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石榴疑惑不解。

    “别问,快点。”

    文瑾连夜安排几处生意,把周丹娘的月俸,提高到二两银子,让她全权负责做腰带配饰的生产,和榴花的接洽,则全部交给了孙燕平。

    第二天,文瑾去了路府告别,发现路家婆媳的笑容都十分勉强,她以为是路家有什么事儿,便没敢问,谁知在半路上碰到王大胡子,他一副好心的样子安慰文瑾:“钱公子且莫心焦,令兄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到底出了何事?”

    王大胡子十分懊恼,拍了自己嘴巴一下:“你竟然不知道!中江一带闹匪患,听说有官员被杀了。”

    “啊?”文瑾就像被人兜头打了一闷棍,差点没晕过去,她家也不敢回了,打听了一天消息,发现全是流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能咬牙硬撑,也不敢回家了。

    流言神乎其神,说朝廷点了三万兵马,准备开赴中江平叛,还说这是总督府的人透露出来。朝廷每天有邸报,总督府的消息,就是官方消息,文瑾更加惊心,不得不硬着头皮,求见了一次廖成天。

    廖成天很认真地让文瑾在书房坐等,他去问了一趟廖都督。

    “家父说纯粹是胡说八道,朝廷邸报说,中江知府多谋善断,地方小有骚乱,已经平息了。”

    “谢谢三公子!”文瑾这一鞠躬,是真心真意的,没有比听到亲人安全的消息,更让她感激了。

    廖成天趁机顺杆爬,坐在文瑾身侧,装着亲热得拍拍她肩膀:“路大人虽然文才不出众,这为人可是一等一的机警,你那兄长,据说也是少年英雄,别担心了啊。”

    文瑾只觉得肩膀上的手掌跟一团火似的,连耳边这毫无瑕疵的言语,似乎都变了味儿,她有心拿开那只猴爪,又怕对方起疑,一时只觉得如坐针毡。

    廖三公子终于移开了手掌,却抓住了文瑾的小手,在掌中摩挲:“唉,钱公子年纪轻轻,竟然要挑起这么重的家庭负担,真是不容易。”说着,把头靠过来。

    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他心头大爽。

    文瑾顾不得许多,挣开廖成天的手,想要站起来告辞离去,廖成天趁机在她腿上抚摸了一下,隔着棉裤和厚厚的呢子裙,文瑾的身上还是跟过电一般,打了个寒战。

    “谢谢三公子,文瑾还要打听堂哥消息,这就别过,改日再来重谢公子,告辞!”说完,也不等廖成天反应,便匆匆退出,带着新买的小厮戈平往外就走。

    廖成天追出书房,看着文瑾狼狈的背影哈哈大笑。

    文瑾顾不得许多,第二天便乘船上路,逃离明湖城。

    廖三公子没想到文瑾还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以为这只小老鼠,乖乖躲在窝里,自己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抻出来溜溜,过了五天,便又下帖子,请文瑾去他府上吃饭,听小厮青儿汇报,说文瑾回了老家,他这才清醒过来——文瑾不是明湖城人。

    “你没让她的家人转告吗?”

    “说了,钱公子的管家说,他们这就寄信回去,估计钱公子接到信,立刻就转回头,都该过年了。”

    “滚!这点小事你也给我办不好,吃才!”青儿连滚带爬出去了,心里特别委屈,人家钱公子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回老家本是正常的,你发个什么火。

    廖公子郁闷了一刻钟,非但不能消气,还越来越觉得窝火,便把竹儿叫来消遣:“我让你打听钱公子的事情,做得怎样?”

    竹儿吓得两腿哆嗦:“钱公子不是明湖人,小的只知道她跟堂哥钱文翰来的明湖城,钱文翰是去年中的举人,路府的表姑娘是其未婚妻,老家还有长辈在,还听说有个伯父,图财害命,要雇凶杀了钱文翰……”

    这些竹儿都说过了,廖成天不高兴地踢了小厮一脚:“下去给我好好打听,哪怕挖地三尺,务必弄得清清楚楚,连她爷爷在哪里埋着,都要给我说出来。”

    “是!”竹儿又挨了一脚,这才退了下去。

    第二天,廖三公子一天没见竹儿,生气了:“青儿,竹儿这小子躲哪里偷懒去了?去把他叫来。”

    “公子!”青儿声音哆嗦,“你不是让竹儿去查钱公子的事儿去了?他昨天下午,就背着包袱,坐船去山阳了。”

    “啊?这个蠢材,我哪里要他去那里打听的?”廖三公子对两个小厮还是比较喜爱的,这会儿也急了,“竹儿还带谁了?”

    “没带谁,他去官府办了个路引,就一个人走了。”

    “这个笨蛋!”

    看到主子不悦,青儿一时没了主意,想了半天,期期艾艾地道:“要不,派人去找找竹儿?”

    “唔,你去叫大管家过来。”

    廖府随后,又派了两个下人去找竹儿,廖三公子觉得,既然要跑一趟,干脆把钱文瑾的事情打听清楚,确定她是个女人,自己也好做打算。

    在他看来,一个商家女子,给自己做个贵妾,那是抬举她。

    文瑾何尝不是感觉到廖成天看似平和的外表下,隐含着高高在上的跋扈和盛气凌人的霸道?出了明湖城,顺利地走了三天,她才放下心来,只要回了山阳,她就不怕了,廖大人虽然贵为都督,但这是皇上对他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的奖赏,现在的梁中省,根本没什么兵,他不过是有职无权的一个纸老虎,若是真敢派人来抓自己,肯定会让一干文臣弹劾死,何况廖都督官声不错,在明湖城没听说他有扰民的流言。

    这一路倒是顺利,只是到了平陵,河床干涸,不能再行船,文瑾不得不雇牛车回家。这点麻烦,文瑾简直没感觉了。到了山窝,斜阳西坠,宁静的山村在寒风里瑟缩,都让文瑾感到无比的温馨。

    “二伯,二伯母——”文瑾打发石卫村两个武师回家,只带着石榴,推开大门,最先出来迎接的是亮曦:“哥哥,二哥哥回来了——”她欢跳着跑过来。

    “放学了?”

    “是的,姑父刚刚把我接回来。”亮曦的小嘴巴跟崩豆一般,叽叽喳喳欢快地回答,令文瑾一下子就找到了家的感觉。

    石榴提着大包袱走进来,对韦氏和钱先诚行了礼,便进了西厢房,急急忙忙去清扫,韦氏则高兴地去了厨房,要为文瑾做饭。

    “哥哥,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文瑾言不由衷,她现在就算担心万分,也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文瑾在山窝住了两天,实在压抑地厉害,便找了借口去了石卫村,她从省城带回了几匹布料,除了留给二伯和二伯母,王大山夫妇也有份儿,文瑾傍晚到达,洗漱干净,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饭后,便去拜访。

    大山夫妇高兴异常,非要请文瑾吃午饭,盛情难却,文瑾只好答应下来,坐在王家的热炕头,明山夫妇也过来凑趣,五个人从地里的庄稼,说到今年的收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山婶把腊肉、野兔肉烧在一起,里面放了山菇、黄花、豆腐干、山笋等,每人一碗,然后又上了一盘凉拌野菜、一盘凉拌胡萝卜丝、一盘烧茄干,主食是白面馒头,一顿饭就算备好了。

    “你婶子不会烧菜。”大山不好意思地道。

    文瑾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好吃,还叫不会烧菜啊。”

    饭桌上人都大笑,王大山夫妇的尬尴一扫而空。

    和他们在一起,文瑾的郁闷才暂时搁置起来,笑容又回到脸上,吃过饭,她带着石榴告辞出来,尽管冷风刺骨,心里总算不那么阴霾满天。

    不远处的道路上,传来得得的驴蹄声,石榴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里的驴子,都是黑色的,身材比较高大,和马很像,远处那驴子,却是文瑾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阿凡提骑的那种,灰色长耳身材矮小,难怪石榴会那样反应,她肯定是没见过了。

    不仅驴子是这里没见的,上面骑驴的人,姿势也很奇怪。

    文瑾脚步不停,石榴也自然不敢停,两人继续往家走,没想到那驴子径直朝着他们过来:“请问,钱府怎么走?”因为离得远,那人声音就比较大。

    “你找钱府有什么事情?”石榴上前几步,应道。

    “给钱公子送信的。”

    文瑾听见了,也忍不住往那边又看了看,然后继续往前走,石榴则留下等着。

    文瑾进门没多一会儿,石榴带着来人就到了门口,令人惊讶的,石榴牵着驴,一直走到了客厅的台阶下。

    原来,来人没有双脚,难怪骑驴姿势那么怪异。

    来人架着双拐,石榴和翟氏小心搀扶,才进了客厅,橙果已经送上了茶点。

    “这就是我们公子。”石榴介绍道。

    来人竟然不坐文瑾准备的椅子,腿一弯便要跪下。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文瑾很惊讶。

    来人坚持行了大礼,翟氏和石榴搀扶着她坐到藤椅上。

    文瑾看他欲言又止,便让石榴和翟氏退出去。

    “钱公子,我以前是跟随仁亲王世子的。”

    文瑾的脑子瞬间万转:“你是钱隽公子的小厮?”

    “是!”那人点头。

    “你没有跟世子来平陵府啊。”文瑾倒不是怀疑,而是奇怪。

    “我,我被人暗算,冻掉了双脚,没法再伺候世子,才去了亲王府在城外的山庄。”

    文瑾很想知道钱隽现在如何了,可是,这个人不是从西疆回来的,问他也应该不知道啊。

    来人没话找话道:“钱公子,令兄去了哪里?”

    “去了中江府,家兄去年中了举,他自忖年龄小,见识不够,便给省城的湖阳知县做师爷,想积累些经验,见识见识,也借机多读三年书,再考虑参加会试,秋天时,路大人去中江任职,他也跟去了。”

    “哦!”那人点头,“钱公子,我们世子在书院读书,和令兄关系十分密切,还曾经来这里住过,对吧?”

    想起钱隽,文瑾禁不住微微一笑:“是啊,世子以前饮食清淡,从来没吃过辣子,我不知他口味,做了辣炒肥肠。”想起钱隽就差把舌头伸出来扇风的样子,文瑾禁不住又是一笑,“第一次虽然世子很不习惯,可是后面,他却十分喜欢。”

    郑在新是钱隽奶娘的儿子,陪着小主子一起长大,知道他吃东西有多挑嘴,现在听文瑾说这样的话,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是吗?”

    “嗯!”文瑾也没想到,钱隽给她的印象如此之深刻,想起那天石振宗暗算钱隽,却被他乘胜追击,没能过瘾的遗憾表情,她忍不住又是一笑,“世子表面虽然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内心里却志存高远,博闻强记,文武全才,就如那人中龙凤一般,世间罕有。”

    郑在新能够看出,文瑾说这话是真心实意,没有一丝的谄媚敷衍,顿时大有知己之感,他的主人,怎么可能被那恶婆娘弄一堆女孩,就养废了呢?当年,世子忽然失踪,他急得四处寻找,让人推倒在雪窝里,冻掉了双脚,他娘亲因而疯了两年,直到有人偷偷告诉他们世子的消息,这才慢慢好转,转眼就是六年多,他在农庄几乎与世隔绝,很少听到世子的消息,直到这一次,娘亲以前的闺中好友吴妈,偷偷送来一叠信件。

    娘亲豁出去,调动自己全部的人脉,给他弄了一个假的行商执照,让他把信送过来。

    从小生活在极其复杂的环境,让郑在新做事十分谨慎,他先要通过谈话,摸清文瑾的底细,才对下一步做出决定。

    郑在新看出文瑾是个心地纯洁的女子,同时还杀伐决断敢作敢为,心里忍不住暗暗赞叹,难怪能入了世子爷的眼,信里那位钱文翰,肯定也是个很优秀的青年,不然,不会和世子成为要好的朋友。西疆的战事那么忙碌,世子还不忘每个月都给这两位写信,他们的感情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