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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招安

    冉家多有钱哪,灾民硬是搬了两天,库房的粮食几乎抢光了,知府才带着兵,急急忙忙赶过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交通不便,知府说他接到报信,立刻就跑来了。

    冉家有苦难言。

    其实路灿和文翰在劫匪都跑到冉家抢粮时,才卸下关他们木门跑出来,那是个破烂的山神庙,里面连个庙祝也没有,劫匪的家当,也很可怜呢。

    冉家死伤过半,冉忠建留在家的亲弟弟,指挥保镖和灾民对抗,死于非命。消息传开,中江大户人人自危。

    路灿借口保护他们,亲自带兵,一家一家去借粮。这回他可有了说辞:“刁民胆子太大了,你们若是拿出全部的粮食,他们也没什么可抢的了,自家当然就安全了。”

    那些大户觉得路灿和前面的官员不是一路的,但却没法反驳他。

    因为路灿有理啊。

    他说:“中江大了,灾民有十几万,我手里也才不到一千兵,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外面灾民饿得狠了,谁知道他们下一家,会抢哪一个?

    你们不如把粮食借给朝廷,等来年收了赋税,还不一粒不少还回来?你们旧粮换新粮,一点亏不吃,这样划算的买卖为何不愿意呢?”

    这一回,路灿威逼利诱,借粮效果很不错,一共筹集数百万斤粮食,他贴出布告,只要回到家中,参与修堤筑坝、平整田地准备生产的农民,都可以分到一定数量的粮食。

    这些粮,虽不够吃,却饿不死,上山做劫匪的都傻了眼,有人开小差偷偷跑回家,不到一个月,山头剩下的,就只有二十几个,这些人本就是村子里不事生产的混混儿,他们觉得反正自己已经是贼了,唯恐被秋后算账,还在继续坚持。

    文翰自告奋勇,前去招安。

    只有二十多人,根本算不得“匪众”,虽然他们才刚刚有了土匪的雏形,还不够穷凶极恶。

    但这些人,却是一颗毒瘤,放任自流将来很难预料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路灿虽然不愿意让文翰涉险,但却没法阻拦住这位有志气、有能力的年轻人。

    劫匪中,果然有顽固分子,和文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中江富裕,民风朴实,当地人很少练武,大户家的保镖护院,有的是外地雇的,有的不过是身材高大,力气大些而已。

    劫匪没想到文翰瘦瘦弱弱一介文人,手下却有真章,不仅轻松应付了他们的车轮战,还把头儿打地躺倒起不来。

    文翰得胜,开始说服他们。愿意回家的,让里正过来做保领人,不甘心一辈子平平淡淡、希望有所作为的,文翰也给指了出路:“你们上山做什么?不就为了吃饱穿暖?在守备营当兵,也有吃有喝,说不定还能立功,混上一官半职,将来搏个封妻荫子,岂不是立下了惠泽子孙的不世之功?你们连我都打不过,当土匪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不如在军营好好跟着教头练武,图个将来。”

    他言辞恳切,推心置腹,说的几个顽固分子心服口服。

    朝廷接到冉家被抢的急报,还在调兵遣将呢,中江已经安宁下来了。督抚接到路灿的奏折,赶紧八百里加急报了上去。

    皇上一看中江没什么事儿,便恼怒有人假报军情,说什么灾民暴乱,杀了地方官员和士绅。

    这是谁不负责任折腾人?

    事情很快就清楚了,原来冉大人接到家信,心中着急,他的门生便想办法吹风给皇帝。本是好心帮座师的,却不想中江知府把火扑灭了,冉忠建在皇上跟前丢了好大一个人,便记恨到了路灿身上,让门生写奏折弹劾路灿无能。

    皇上听信了冉忠建的谗言,虽然没有下旨申斥路灿,却对他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有人和冉忠建不对盘,自然把消息快马加鞭送给了路灿。

    路灿虽然一直是朝廷的低级官员,但他为人比较好,老爹还留了一些人脉,也不能说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

    一直被冉忠建压制的对手粟青,听到了一些风声,让他的门生搜集证据,弹劾冉忠建结党营私、受贿贪权。

    粟青的门生接到座师的指示,一个个头大如斗。

    这冉忠建是个大大的奸贼,他对外宣称,家族豪富,不需要自己贪腐,虽然身居高位,却两袖清风,说贪权吧还勉强,怎能弹劾贪污受贿呢?

    还有,冉忠建的儿女亲家,都是礼部或者翰林院的这些没有实权部门的,他曾经高调放出消息,结亲只求对方贤达,不求富贵权势。

    这该如何弹劾?

    虽然御史可以风闻奏事,但却不可没有任何事实根据,就莫须有的栽赃吧?就在粟青的门生像一群无头苍蝇,四处乱碰时,一个叫陈珂的,收到一封来自中江的信。

    信里细细地列出了冉家横征暴敛、鱼肉乡民,挟裹地方官员为其家族服务,冉忠建还曾弹劾不听其家族调遣的知府刘瑞,致使其辩驳无门,上吊以求清白,冉忠建致人死亡还不肯放过,依然污蔑其畏罪而死。刘瑞的母亲和妻子被剥夺了诰命,儿子也没能受到恩荫。此后,担任中江的知府、以及江陵知县,没人敢忤逆冉家心意。

    这封信罗列了大量的事实,控诉冉家在中江如何强夺人田、掳人妻女、欺行霸市,被害人、证人按了手印的证言,连江中府土地的鱼鳞图册副本,也附着在后。陈珂如获至宝。

    他是个严谨的人,把信看了无数遍,确定这些绝不是造假,才上书弹劾。

    陈珂还不到四十岁,便是四品大员,座师对他寄予厚望,就是因他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拿住对方实据,一定痛打落水狗,绝不会容对手再有翻身的余地。

    陈珂的奏折在朝堂掀起大波,冉忠建自然会上辨罪的折子,好个陈珂,竟然把第二个弹劾奏章,当众宣读,说冉忠建伪君子,欺世盗名、蒙蔽圣听。

    皇上派出钦差前往调查,路灿通过督抚,转给朝廷的奏折也到了内阁。

    粟青打开一看,大喜过望,和陈珂弹劾内容,十分相符。

    其实陈珂接到的信,就是路灿和文翰商量着写的。他俩这样操作,就是要先在朝堂造势,不然,一个五品的芝麻官,弹劾一品大员,奏折直接就让督抚压住了,连省里都出不去。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路灿可不是只有匹夫之勇的书呆子。

    粟青亲自把路灿的奏折拿给了皇帝,回去之后,就布置门生都行动起来。

    接下来几天,弹劾冉忠建的奏折如雪片一般,等钦差从中江回来,带回铁证——冉家逼迫前中江知府,挪用朝廷修筑防洪坝的资金、强征民夫,围湖造田的账册和地契副本。

    皇上一看,中江府这场洪涝,朝廷蒙受了巨大损失,他夜不能寐、心力交瘁,竟然都是冉忠建搞的鬼。当时就勃然大怒,让都察院、刑部、吏部三司会审,查明实据。

    路灿这边提供的资料,就把冉忠建这个伪君子证死了,三司会审,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皇上一看事实确凿,当即下令斩其首级,抄没家产,男丁流放,女眷官卖。

    中江籍的官员表面疏远,其实私下有勾结,平时在朝廷互相呼应,一人有难,八方支援,只有这一次,来得太过凶猛,又有粟青势在必得,冉忠建才被扳倒在地。

    就像一朵大蒜被去掉了一瓣,外皮就被撕破了,拿下其余的蒜瓣,就变得很容易。粟青从路灿送上去的中江新垦田地鱼鳞册上,看到其余的几家豪绅,仅仅比冉家所得土地略少而已,而这些官员,都是自己的对头,他便指使门生,继续弹劾。

    老皇上年纪大了,这几年一直疲于理事,这一回,也怪冉忠建的门生,在皇上跟前鼓噪中江暴动,这是危及皇上宝座的大事情,老皇上不得不振作了,粟青的推波助澜,让事情进展十分顺利,正当中江那几家联合起来弹劾路灿时,自己的灾难却忽然从天而降,老皇上从中找到他们同气连枝,共同进退铁证——冉忠建虽然表面没结党,其实,他的家族,早就结好了网。

    钦差带着圣旨,去中江府,把和路灿作对的豪绅,全都抄了家。

    粟青想拉拢路灿,这段时间便翻看了路灿在吏部的档案,看到了他把抄家财物折现,存入库房的奏折,他突发奇想,让自己在户部的门生任三元,如法炮制,跟皇上上书,让中江抄没的家产,大件家具以及地产,就地拍卖,只把细软押解入京。

    老皇上竟然不记得路灿上过这样的折子,果然对任三元青眼有加,让他连升三级,当上了户部右侍郎。

    这一回朝廷抄没了十多个官员,户部共进账近千万的白银。

    路灿虽然日夜期盼朝廷来人,帮他们拔掉中江的钉子,但钦差真的拿着圣旨,要他带着守备大营的兵丁,协助抄家时,他还是有些发懵,胜利就这么到了眼前,还真有些令人恍惚,觉得不真实呢。

    终于拔掉最后一颗钉子,路灿和文翰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他俩不是嗜杀之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方不死,他俩就得死,文翰以前的优柔寡断和心慈手软,已经荡然无存,还没正式进入官场,他已经完成了从读书人到职业政治家的转化。

    文翰松了口气,给路灿辞行,他该回家娶亲了,让李姑娘又等了快一年,他觉得很对不起佳人的一往深情。

    路灿感谢这段时间有文翰帮忙,没有文翰的刀笔,如何能有告倒冉忠建的奏折,他的官途,说不定就得重新改写了。

    时光,已经悄然走进了这一年的年底,中江新开的土地,重新安置了受灾的农民,他们昔日的家园,虽然葬身水底,可这些最能忍耐朴实憨厚的农人,却欢欣地忙碌在新的土地上。只要给他们以希望,哪怕饥寒交迫,勉强不至于冻馁而死,他们都默默忍受,辛勤耕作,维护难得的安宁生活。

    就在文翰到达梁中省的地界时,皇上的圣旨却到了中江。只因为路灿在给皇上的年报上,把他冒险上山,规劝山匪的事儿夸赞了几句,竟然入了皇上的法眼,一顶七品知县的帽子,就这么落了下来。得知文翰坐船去了梁中省,宣旨的钦差懊丧地叹气,在路灿这里休息了两天,起身追了过去。

    文翰起身回家,就给省城的路家和怀津府李家去了信,请求对方允许他在正月里,迎娶李嫣然姑娘为妻。

    等他一路风尘赶到家,已经是腊月底了。

    韦氏看见儿子沧桑的脸,禁不住泪水滚滚,哭得差点没了气息,把一家人吓得手忙脚乱,好容易她安定下来,却非要去厨房做饭。

    “不用了二伯母,我和石榴来吧。”文瑾好说歹说,也劝不下二伯母,还好有小亮曦,拉着姑母撒娇,才把她哄了回去。

    “翰儿且坐,爹给你捞鱼去。”钱先诚情绪也平静下来,高兴地给儿子说道。

    “好!”文翰爽快地答应。

    “二伯,顺道去豆腐坊带点嫩豆腐,我来做豆花鱼。”文瑾大声叮咛,她担心的两个人,现在安全了一个,这心头,算是卸下了一半的重担。

    “哈哈哈。”钱先诚笑着出门而去。

    韦氏又跑到厨房去洗菜,她现在是在没法安宁下来。

    亮晴依偎在文翰身边:“大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

    “大哥哥前一段时间,有些忙。”

    “大哥哥是要娶新娘子的吗?”

    文翰俊脸一红:“是啊,再过几天。”

    “怎么还要等,我都数了好多天了,一百天。”

    “亮曦,你能数到一百吗?”

    “能。”

    “二百呢?”

    “二百,二百……”

    文瑾在一边笑,这个时代不重视数学,亮曦都二年级了,进位加法还没学呢。

    钱先诚回来,右手提着两条大鱼,左手提了个篮子,里面有几个莲藕,还有干青菜、干茄片、黄花菜、山菇等。

    文瑾跑过去接在手里,摘菜、清洗,然后熟练地在案板跟前忙乎,钱先诚变化挺大的,竟然动手帮着烧火,韦氏给文瑾打下手。

    久违了的温馨生活,男人烧火,女人炒菜,亮曦做在外面剥毛豆,文翰笑眯眯在一边看着,眼泪禁不住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他心心念念的小院子,充满了诗情画意,就这样又出现在了眼前,令他心里暖融融的。

    鱼块炸到金黄,做出一大锅的豆花鱼,文瑾连汤带菜,舀出几碗,让亮曦提着食盒,给周边邻居送去,自己家的长公苏同德以及豆腐史家,则是大大的一海碗。

    鱼是主菜,文瑾又做了凉拌莲藕,蒜蓉茄干、红烧山菇兔肉、凉拌粉丝黄花菜,等米饭蒸熟,一家人围坐在韦氏的热炕头,开始吃晚饭。

    亮曦一派孩儿气,皱起小鼻子:“啊呜,好香啊,二哥哥做饭就是好。”

    韦氏不以为杵,还笑着附和:“你二哥这几天在家,咱们可就要吃得好了。”

    文翰第二天好好休息了一下,第三天,一家人坐上牛车去韦家湾。亮曦虽然很乖很懂事,但就要见到父母了,她还是特别的高兴。

    葛氏的身子已经到点了,但还是坚决要去厨房,收拾一桌饭菜来,韦氏和文瑾拦阻了半天,最后才勉强答应让文瑾主厨。

    韦成岚新建了上房,宽敞明亮,也盘了大炕,把两张炕桌对起来,大家都脱了鞋,围坐上去。

    “文瑾,你在家一住就是一冬天,明湖城的生意也不管了?”韦成岚本想问外甥的婚事,问文瑾这个问题,只是说话的前奏,当然得先解决小问题。

    “嗯,那边有管事呢,不用我操心。”文瑾何尝不担心,但她不知道两个月时间,廖三公子会不会忘了自己。

    “文翰,这次可要把媳妇娶进门了吧?”葛氏忍不住先开口了。

    “嗯!”文翰虽然耳朵还是忍不住羞红,但已经能落落大方地面对这些问题了,“我父亲昨天就请了官媒,和村里的汪大叔夫妇一起去了怀津府,商量具体的时日去了。”

    “这就好,眼看又是一年,你可就二十了。”

    “嗯,是该成人了,我想,李氏进了门,我娘就能好好歇口气了。”

    文瑾悄悄看了文翰一眼,心里哀叹,这个时代,就是容易培养大男子主义者,越是能干成熟的男子,那个气儿就越重,这还没进门的,就给人压上重担了。

    一桌子的人,却都觉得文翰说的很正常,没人有异议。

    因为葛氏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放了假的亮工和亮晴,当然包括亮曦,都跟着来到山窝村。

    这一次派人去李家定婚期,还是文瑾多了个心眼,让汪晗夫妇也去了,不然,李嫣然的继母,说不定能把事儿搅黄了。

    原来,李秀才去年得了一场大病,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嫣然又不在家,李家的事情,全都落到了他续弦甄氏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