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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

    诸先生未回,孟无忧自己想了一晚上,第二天用完早饭,便请了韩谨西和田子津到书房。

    宜冬把茶端进来后,便出了书房,并把门带上。

    孟无忧看看韩谨西,也没想着转弯抹角,径直道:

    “你昨天提到了矮人的快船,昨晚我倒想起一事,机缘巧合,我曾得到一幅战船图纸,你也知道,我们家与你们家都是武职,也都领兵打仗,可我们家世代都是只领陆军,对水战,战船都不曾接触过,我对这些就更一无所知了,所以这图纸,一直都是闲搁在这书房里,这次赶巧,你和田二哥都在,你对战船熟知,而田二哥对制作技艺熟知,机会难得,我正好拿出来给你们两位一同看看,顺便也给我解解惑。”

    田子津闻言,斜斜盯着孟无忧,嘴角微微翘起,心里却忍笑忍得肚子抽筋,心里想道:“说得一套套,真的似的。”

    韩谨西千年冰块似的脸都有点绷不住,眉梢动了动,装作煞有介事又轻描淡写的道:

    “孟家妹妹倒是大方,解惑却不敢当。”

    孟无忧在书架上翻来翻去的找,田子津的笑几乎都忍不住了,双肩不停抖动,孟无忧忙乱翻找了好一阵,才从一本史书上找出一张叠得不甚方正的纸来,转头看向韩谨西时,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中,孟无忧挑了挑眉,丝毫不觉尴尬的在书案上展开了手上的图纸。

    图纸长约四尺,宽约三尺,上面用细豪细细的绘画了一艘船,应该说是一艘楼船,楼高三层,韩谨西与田子津仅一眼,便发现了船图与现下有的船有着极明显的不同,现下的船,甲板上都是平坦一片,这船的甲板之上,却多了六条桅杆,桅杆上悬挂着九张帆。那画画得甚是细致,不说桅杆,甲板这些大的,就是连楼船每层窗上的窗棂木线条都清晰可见,一个爬到桅杆上,单手抱杆,一手搭在额的眺望远方的士兵,画得更是神情维妙维肖,细致到让田子津与韩谨西都有些叹为观止。

    田子津与韩谨西两人并排着站在书案的一则,认真的看着图纸,孟无忧拖了把榜子在书案的另一则坐了下来,单手托腮,仰着头似是认真的看着对面两人,思绪却越过了千百年的光景,孟无忧一直想不明白,正史里,中国的风帆出现得颇早,且技术极为成熟,在唐时的海战中,船舰战斗阵形便已较为固化,基本上都是旗舰楼船居中,大型肉搏船居左右,冲锋撞击船居前,小巡逻船与救生用的小独木舟则居其后。

    郑和下西洋时,所建造的宝船,长一百四十六米,宽五十米,吃水六米,排水量超万吨,船分四层。九桅十二帆,光船锚就重达数千斤,需要二三百人合力,才能启航。至于火炮,就更奇怪了,孟无忧还发现,庆朝的海上战船上,配备的竟仅有弩箭强弓,最先进的居然只有威力不大的投石机,民间已有烟花爆竹等出现,为何火炮竟没有出现?……

    昨晚饭桌时韩谨西提到过的矮人快船,不但速度快,而且可以在樵石中穿行,那么,应该就是踏轮式的沙船无疑了,对比起用桨为驱动,脚踏提供的动力提高了船的机动性,公元1161年,宋金采石场大战,宋轮船就用脚踏轮船迅速环绕金山岛,搜索并用炸弹炸毁金军船只,这种船的动力性能的优越性,仅次于风帆……

    孟无忧私下里上下五千年的想了一大堆。

    田子津与韩谨西虽说都是看着同一幅图纸,可是想的东西,关注的地方就是南辕北辙了。田子津想的是如何把船做出来,韩谨西想的是船在作战中的作用与性能。

    看了约半柱香时间,田子津先开了口:

    “这图纸,丈寸全无,到底要造多大?只有这个图么?分解图纸呢?”

    孟无忧看着田子津,带着一脸不解:

    “这船大小,不是应该要用它的人决定的吗?以你的本事,若知道了船总体的尺寸,还要什么分解图?”

    韩谨西盯着孟无忧看了一会,然后道:

    “我们庆国的水军,现役的战船,楼船只有两艘,一艘在我韩家军中,楼高两层,船长五丈,总高三丈,可容兵士三百人许。另一艘的规模,与我韩家军中的也相差不远,正在杨子江服役。不知道孟妹妹这船,原图是何丈寸?”

    孟无忧托住腮,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

    “象是长有近二十丈,宽六丈有余,加上桅杆,高应是十丈开外。”

    田子津猛地抬头看向孟无忧,连韩谨西都一怔,微微的睁大了眼睛。

    孟无忧看两人表情,似很是不解,然后幌然大悟似的道:

    “难道是我记错了?我当时看得挺清楚的。”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孟无忧又到书架上翻翻找找起来,这回是从一本史书上找了出来的,叠得草草的纸有半寸厚。

    田子津辟手夺过,展开,第一张纸上正是船中间的切割图,标示的丈寸,确实是十丈五分。

    韩谨西静静看着孟无忧,半晌才道:

    “孟妹妹可知,如今我们韩家军里服役的楼船,需要多少士兵划浆驱动?”

    孟无忧茫茫然的摇着头,不耻下问的问:

    “需要多少人?”

    韩谨西淡淡道:

    “顺风时,六十士兵可驱动,横向风时,一百士兵可驱动,若是逆风,百余士兵方可使其不被风吹至逆行。”

    孟无忧没搭话,只安静的等着韩谨西往下说,韩谨西端起己凉透了的茶,用唇轻轻碰了碰,只沾了湿嘴唇,抿了抿,方又道:

    “若这船长二十余丈,高十丈余,不知道,又需多少士兵才能驱劲?”

    孟无忧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道: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韩谨西闻言,似也并不心急,只缓缓的对着田子津道:

    “你们田家父子,若造出这前无古人的巨船,功劳可不小。”

    田子津似是没听到一般,事实上,也确实没听到,他的眼光和思想,都倾注在了图纸上。

    孟无忧看着韩谨西,幽幽道:

    “图注解上不是说楼船是用风力的么?人只要把帆升起来就可以启动了,你看那船,整船都不设桨位……”

    韩谨西猛地抬起了头,似问孟无忧,又似自语,喃喃道:

    “不需人力?”

    孟无忧有些不确定的道:

    “好象是这么说的。”

    韩谨西目不转睛的看着孟无忧,孟无忧眨了眨眼,笑道:

    “你别这样看着我,这又不是我说的,对了,田伯父与诸先生送过去的小船,你看了吗?我们曾在清河里试行过的,确实不需用桨划动,我看那上边的帆与这个楼船上的帆,就有异曲同工之妙。怎么,你没看到么?”

    韩谨西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