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
只要不是正式场合的宴会，天鹅堡的一日三餐便一定是由大公夫人卡洛琳一手操持的。从小就在天鹅堡的柯林当然知道这个规矩，毕竟卡洛琳妈妈做的饭他是最喜欢的。
但今天的晚餐却有些不太一样，与柯林记忆中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两只烤风鸡，还有一些烤制的牛肉和香肠——上一次吃的这么丰盛的时候，还是他刚刚来到这个家的那一天。
柯林知道，老爹即便是身为博德大公，可他的生活依旧过得很节俭，平时只是吃一些家常便饭，哪怕是一家四口人吃饭，桌上也绝对不会多于四个菜，除非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卡洛琳对于柯林的归来表现得十分开心，她还特地从坛子里拿出珍藏着的咸天鹅蛋，引得老爹抱怨不已，说是自己三天才能吃上一枚，还要看孩子他妈的脸色。
产自落日大沼泽的天鹅蛋是腌制咸蛋的上等品种，吃法也很简单，在空的那头轻轻敲破，用叉子挖着吃。叉子头按在蛋清上就像在触碰一只糯叽叽的团子，轻轻一戳，吱地一声红油就会冒出来，再微微用力一拨，那薄薄的蛋清便会裂开，露出鲜艳红亮的蛋黄。
柯林最喜欢把咸天鹅蛋和米饭拌着吃，卡洛琳妈妈知道他喜欢这一口，特地给他焖上了一锅平日里不怎么吃的米饭。
他并不是追求口腹之欲的人，但卡洛琳妈妈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不仅吃了两碗饭，还吃了一碗土豆杂煮加上两块面包。
说实在的，土豆杂煮算是他的心头好，肥瘦相间的猡莎兽肉切成丁，和着土豆一起炖成烂泥状的浓汤，舀上一勺放入嘴中简直的满嘴的幸福感。
上辈子身为赛里斯人，柯林还掌握着核心的技巧——把面包撕成块儿，擓着汤汁吃，简直爽到了飞起。
饭桌上的柯林笑得一嘴白牙尽露，一副气吞山河的样子。最重礼仪的老爹拿着报纸挡在面前，权当没看见；卡洛琳则心疼地看着柯林，不住地劝他多吃点，唠唠叨叨说他在外多年都饿瘦了。
柯林很享受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放松之下，吃饭的气势愈发奔放。
艾琳娜想管他两句，但看到妈妈怜惜的神情，话说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按理来说，无论是什么家庭，都应该是严父慈母或者严母慈父，但这一家很奇怪，是慈母慈父，但是严姐的组合。
所以，柯林算的上是一直生活在艾琳娜的管教阴影中，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当了你高中班主任的姐姐。
对于柯林去红土高坡上任，卡洛琳表示了担心，却并没有反对，而是嘱咐柯林走之前记得拿上一些咸天鹅蛋，还有腌制的风鸡以及香肠。
叮嘱之后，卡洛琳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略有些哀伤地看了一眼路德维希大公。
老爹则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让柯林以身犯险，说实在的，他虽是支持柯林的主张，却还是感觉对他亏欠许多。
卡洛琳没说话，伸出手放在了路德维希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两人对视一眼，卡洛琳报以一个支持的眼神。
这就是斯迈女人的特点，无论多么凶险，她们不会过多过问公事，总会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丈夫，在疾风骤雨的世界之中，为丈夫提供一个避风的港湾。
饭后，柯林提出了离去的请求，毕竟柯尼斯堡人多眼杂，他在天鹅堡久留的消息传到梅阿查侯爵的耳中难免会让他生疑。
路德维希也很想留他待上几天，但柯林说的很对，所以哪怕是再不舍，也只能放他离开。
走前，柯林被艾琳娜叫住了。
于是，任由柯林心中再怎么不太情愿，还是跟着艾琳娜走向她的房间。
当年严姐的积威还在，面对艾琳娜的时候，柯林总是有点小紧张。
伴随着咔哒一声落锁，柯林就感觉脖子被带了一下，随后脸上一软，如同小时候那样被艾琳娜抱在了怀中。天鹅少女的拥抱总是不同寻常，柯林甚至能感受到艾琳娜的那对洁白的羽翅拥在他后背的力度。
没等柯林回过神，艾琳娜便将他放开，上下一打量，伸出手在自己肩头比比，又摸摸柯林的头：“你刚走的时候还没有到我肩膀，这才五年的功夫，就已经和我差不多高了……”
其实还真没差多少，艾琳娜应该是比他高上个一两公分左右。
“我可是长身体的年纪，再说比你高也是迟早的事儿。”柯林笑着说，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自从七八岁开始上学之后，她在自己面前就是一副严厉的模样，他已经忘记了艾琳娜上次这么温柔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的思念，也或许是因为他即将奔赴险地的不舍与愧疚，才会让她这冰山解冻。
不过可给柯林整不会了。
“对不起。”艾琳娜突然说道，她仰着头，海蓝色的眼中湖光粼粼，“让你在外受苦了五年，现在又要你奔赴那种危险的地方。”
柯林很想说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但他还是忍住了。
“倒也不至于。”他开玩笑地说道：“不过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你说吧，怎样都可以。”艾琳娜打着包票。
“你确定？”柯林一下子就精神了，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当然。”艾琳娜昂着修长的天鹅颈，一副决不食言的样子。
“喏，你看我是不是就要去红土高坡上任了？”柯林看着没有往日那般严厉的姐姐，不由得有些忘形。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你看，万事开头难，领地建设需要资金，我也不多要，几万金币总是有的吧？”
可艾琳娜神色一僵，她有些不自然地捋捋垂在胸前的散发，把头别到一旁：“这个不行……”
“不是什么都可以吗？”柯林反问道。
“可……可我现在没有钱了……”艾琳娜垂下螓首，声如蚊蚋，眼光游弋。
“钱呢？”柯林有些不解。
“大部分都用来赈济灾民，安置农奴，从地主手里购置田地。”艾琳娜轻叹一口气，“这些钱也只是杯水车薪，你没看，家里的古董基本都卖了个干净……”
柯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天鹅堡不是遭贼了，而是被变卖掉了……
“全干这个啦？”柯林咂咂嘴，按照斯迈们高尚的品质，这样的用法也不出他的意料。
“倒也不全是，”艾琳娜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犹豫半天后，还是说出了口：“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写的那些课本吗？”
柯林回想了一下，他当时闲着无聊，就凭借记忆把小时候学的那些课本给抄写了下来，与艾琳娜共同学习。有一次他不小心把没事儿抄写的导师著作当成哲学课本拿了出来，被艾琳娜无意间拿走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明明是“封建贵族阶级”的老爹和姐姐，却对这方面的东西出奇地推崇，甚至还经常向柯林索要有关的著作，而柯尼斯堡的一系列进步改革，正是在这些思想的影响下而提出的。
“当然记得，怎么了？”柯林有些摸不到头脑，难不成印课本了？那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吧？
“在你走后，我……我就收拢了一些孤儿，还有一些贫民的孩子。”艾琳娜低声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家乡就是这样培养人才的，所以我就想着收拢一些知根知底的孩子来培养，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会是你所需要的，所以就没经过你的同意私自做了这件事情，请你原谅我，好吗？”
柯林愣怔地看着面前因为未经他允许就私自传授课本而愧疚的艾琳娜，他知道，欠这位契姐的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但今天的晚餐却有些不太一样，与柯林记忆中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两只烤风鸡，还有一些烤制的牛肉和香肠——上一次吃的这么丰盛的时候，还是他刚刚来到这个家的那一天。
柯林知道，老爹即便是身为博德大公，可他的生活依旧过得很节俭，平时只是吃一些家常便饭，哪怕是一家四口人吃饭，桌上也绝对不会多于四个菜，除非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卡洛琳对于柯林的归来表现得十分开心，她还特地从坛子里拿出珍藏着的咸天鹅蛋，引得老爹抱怨不已，说是自己三天才能吃上一枚，还要看孩子他妈的脸色。
产自落日大沼泽的天鹅蛋是腌制咸蛋的上等品种，吃法也很简单，在空的那头轻轻敲破，用叉子挖着吃。叉子头按在蛋清上就像在触碰一只糯叽叽的团子，轻轻一戳，吱地一声红油就会冒出来，再微微用力一拨，那薄薄的蛋清便会裂开，露出鲜艳红亮的蛋黄。
柯林最喜欢把咸天鹅蛋和米饭拌着吃，卡洛琳妈妈知道他喜欢这一口，特地给他焖上了一锅平日里不怎么吃的米饭。
他并不是追求口腹之欲的人，但卡洛琳妈妈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不仅吃了两碗饭，还吃了一碗土豆杂煮加上两块面包。
说实在的，土豆杂煮算是他的心头好，肥瘦相间的猡莎兽肉切成丁，和着土豆一起炖成烂泥状的浓汤，舀上一勺放入嘴中简直的满嘴的幸福感。
上辈子身为赛里斯人，柯林还掌握着核心的技巧——把面包撕成块儿，擓着汤汁吃，简直爽到了飞起。
饭桌上的柯林笑得一嘴白牙尽露，一副气吞山河的样子。最重礼仪的老爹拿着报纸挡在面前，权当没看见；卡洛琳则心疼地看着柯林，不住地劝他多吃点，唠唠叨叨说他在外多年都饿瘦了。
柯林很享受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放松之下，吃饭的气势愈发奔放。
艾琳娜想管他两句，但看到妈妈怜惜的神情，话说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按理来说，无论是什么家庭，都应该是严父慈母或者严母慈父，但这一家很奇怪，是慈母慈父，但是严姐的组合。
所以，柯林算的上是一直生活在艾琳娜的管教阴影中，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当了你高中班主任的姐姐。
对于柯林去红土高坡上任，卡洛琳表示了担心，却并没有反对，而是嘱咐柯林走之前记得拿上一些咸天鹅蛋，还有腌制的风鸡以及香肠。
叮嘱之后，卡洛琳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略有些哀伤地看了一眼路德维希大公。
老爹则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让柯林以身犯险，说实在的，他虽是支持柯林的主张，却还是感觉对他亏欠许多。
卡洛琳没说话，伸出手放在了路德维希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两人对视一眼，卡洛琳报以一个支持的眼神。
这就是斯迈女人的特点，无论多么凶险，她们不会过多过问公事，总会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丈夫，在疾风骤雨的世界之中，为丈夫提供一个避风的港湾。
饭后，柯林提出了离去的请求，毕竟柯尼斯堡人多眼杂，他在天鹅堡久留的消息传到梅阿查侯爵的耳中难免会让他生疑。
路德维希也很想留他待上几天，但柯林说的很对，所以哪怕是再不舍，也只能放他离开。
走前，柯林被艾琳娜叫住了。
于是，任由柯林心中再怎么不太情愿，还是跟着艾琳娜走向她的房间。
当年严姐的积威还在，面对艾琳娜的时候，柯林总是有点小紧张。
伴随着咔哒一声落锁，柯林就感觉脖子被带了一下，随后脸上一软，如同小时候那样被艾琳娜抱在了怀中。天鹅少女的拥抱总是不同寻常，柯林甚至能感受到艾琳娜的那对洁白的羽翅拥在他后背的力度。
没等柯林回过神，艾琳娜便将他放开，上下一打量，伸出手在自己肩头比比，又摸摸柯林的头：“你刚走的时候还没有到我肩膀，这才五年的功夫，就已经和我差不多高了……”
其实还真没差多少，艾琳娜应该是比他高上个一两公分左右。
“我可是长身体的年纪，再说比你高也是迟早的事儿。”柯林笑着说，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自从七八岁开始上学之后，她在自己面前就是一副严厉的模样，他已经忘记了艾琳娜上次这么温柔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的思念，也或许是因为他即将奔赴险地的不舍与愧疚，才会让她这冰山解冻。
不过可给柯林整不会了。
“对不起。”艾琳娜突然说道，她仰着头，海蓝色的眼中湖光粼粼，“让你在外受苦了五年，现在又要你奔赴那种危险的地方。”
柯林很想说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但他还是忍住了。
“倒也不至于。”他开玩笑地说道：“不过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你说吧，怎样都可以。”艾琳娜打着包票。
“你确定？”柯林一下子就精神了，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当然。”艾琳娜昂着修长的天鹅颈，一副决不食言的样子。
“喏，你看我是不是就要去红土高坡上任了？”柯林看着没有往日那般严厉的姐姐，不由得有些忘形。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你看，万事开头难，领地建设需要资金，我也不多要，几万金币总是有的吧？”
可艾琳娜神色一僵，她有些不自然地捋捋垂在胸前的散发，把头别到一旁：“这个不行……”
“不是什么都可以吗？”柯林反问道。
“可……可我现在没有钱了……”艾琳娜垂下螓首，声如蚊蚋，眼光游弋。
“钱呢？”柯林有些不解。
“大部分都用来赈济灾民，安置农奴，从地主手里购置田地。”艾琳娜轻叹一口气，“这些钱也只是杯水车薪，你没看，家里的古董基本都卖了个干净……”
柯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天鹅堡不是遭贼了，而是被变卖掉了……
“全干这个啦？”柯林咂咂嘴，按照斯迈们高尚的品质，这样的用法也不出他的意料。
“倒也不全是，”艾琳娜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犹豫半天后，还是说出了口：“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写的那些课本吗？”
柯林回想了一下，他当时闲着无聊，就凭借记忆把小时候学的那些课本给抄写了下来，与艾琳娜共同学习。有一次他不小心把没事儿抄写的导师著作当成哲学课本拿了出来，被艾琳娜无意间拿走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明明是“封建贵族阶级”的老爹和姐姐，却对这方面的东西出奇地推崇，甚至还经常向柯林索要有关的著作，而柯尼斯堡的一系列进步改革，正是在这些思想的影响下而提出的。
“当然记得，怎么了？”柯林有些摸不到头脑，难不成印课本了？那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吧？
“在你走后，我……我就收拢了一些孤儿，还有一些贫民的孩子。”艾琳娜低声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家乡就是这样培养人才的，所以我就想着收拢一些知根知底的孩子来培养，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会是你所需要的，所以就没经过你的同意私自做了这件事情，请你原谅我，好吗？”
柯林愣怔地看着面前因为未经他允许就私自传授课本而愧疚的艾琳娜，他知道，欠这位契姐的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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