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月
柳提灯此时站起身来，走到牧禹身前，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递给了他。
牧禹伸手接过帛书，然而几只纤纤玉指却是按住了他的手。
再一抬头，正对上辰玄铃那一双秋水明眸，虽然辰玄铃什么也没说，牧禹却也都明白了。
“回去！”
柳提灯一声轻喝，对辰玄铃的僭越之举很是不满。
然而辰玄铃并没有退让，这是她此生第一次违抗这位大师伯的命令。
此时牧禹却是冲辰玄铃咧嘴一笑，拨开了她的手，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师姐，没事的。我牧禹，注定是要做那踏碎凌霄的男人，岂会败在区区天道盟誓之上。”
柳提灯闻言眉头一挑，正想出声呵斥，却见牧禹猛地拉开了帛书古卷。
帛书之上所载的乃是风篆龙章所勾勒的真文，字迹流光溢彩，一时之间太上殿内仙音袅袅。
真文可见文通义，口诵出声即是真言。
牧禹手持真文帛书，没有丝毫的犹豫，朗声念道：
“今良日吉辰，无风无雨，不云不尘，五岳四渎，十殿冥官、六御临盟，上誓罗天！
太上道统传人牧禹，定天道盟誓。
斩精怪，灭鬼魅，祛邪魔，除妖祟。
受事人前，闻召即临。
渡贤良离祸殃，行正道以沧桑。
若违盟负约，太上夺算，永堕冥渊，尸沉魄沦，神逝魂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
真文帛书是以符传义，绝不会出现丝毫差错。
而这本真文帛书里所记载的天道盟誓之重，却已经让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这代表，只要牧禹的内心出现哪怕一丝一毫偏离天地正道的污点，之后的道祖试心就会将其无限放大。
而一旦失败，便是要身死道消的悲惨下场。
退回原位的辰玄铃已是泪流满面，在她身旁的顾文晟见状，心中一叹，出言安慰道：
“牧师弟绝不是蠢笨福薄之人，定能度过此关。”
柳提灯望着这个银发年轻人，心里很是满意，呵呵一笑，语气却是略带嘲弄道：
“如何，现在还说得出那种豪言壮语吗？”
牧禹认真想了想。：
“那句‘渡贤良离祸殃，行正道以沧桑’就很不错。”
柳提灯闻言点了点头，手抚长须。
“你喜欢就好。这卷天道盟誓，是当年我入门的时候，让你师公替我写下的。
只可惜，天道盟誓，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
而我却失败了。
所以我又特意再添了几笔，置之死地而后生，免得你也留下遗憾。”
牧禹愕然。
你失败了，所以就让我别有遗憾？
我就说谁这么缺德祖坟冒黑烟，不然毒誓怎么能写得这么狠。
老家伙，若不是打不过你，我高低也得先怼你两句啊！
“前辈能否告诉我，道祖曾问了你什么？前辈又是如何作答的？”
事到如此，牧禹想要从这糟老头子口中获得一点线索，看看那位道祖喜欢什么样的回答，免得自己到时嘴瓢惹祸。
对于这个想要取巧的年轻人，柳提灯倒是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欣赏：
“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属实是记不住几句。
试心本就以心答，而自己本心所想，能影响人一生的选择，却往往并不自知。
若非要说的话，就是师父曾告诉我，我说过一句‘天道无情’。
仅此而已。”
牧禹有些心凉。
见牧禹似乎并不想再问什么了，柳提灯笑问：
“准备好了？”
在得到肯定回复后，柳提灯神情肃穆，朗声道：
“信誓旦旦，天听昭昭。
既已对圣宣读，切勿自负盟言。
惟当省躬祇佩，励志绅书，恭肃端庄，稽首听授。”
牧禹闻言，俯身叩首。
铛——
闻听一道钟声传来，牧禹起身后有些茫然。四周已是空无一物，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之地。
……
忽有一言，自心底而生：
“何为道？”
牧禹漠然开口：
“虚无之象，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源。”
……
“何为天道？”
“亏盈而益谦，无亲而忘情。”
……
“世参玄学，孰能信受？”
“妄心迷性，着念迷痴。放执明慧，忘情抱一。”
……
“忘情何解？”
“……”
牧禹似在竭力挣扎，神情痛苦。
……
“忘情何解？”
“……”
片刻间风雨雷鸣，似是有一股意志在搅动乾坤。
四周尘雾渐起，头顶之上的虚空竟浮现出一轮血月，犹如一只猩红的眼球，冷冷注视着下方的牧禹。
牧禹的脑海里突然开始浮现无数经书之中，那些往圣先师们的谆谆教诲，他的意识有了片刻清醒，语气急促道：
“真常应物，应物不迷。性静绝爱，俱是忘情。”
……
铛——
忽有钟鸣声乍响。
风停、雨止、云散、尘消。
那轮犹如魔眼一般的血月也支离破碎，最终消失不见。
……
“忘情何解？”
牧禹稽首，漠然回道：
“心不为非，物自忘情。”
“善——”
……
待牧禹回神，起身抬头，却见殿中寂若死灰。
柳提灯面色苍白，气息紊乱，然而口中依旧喃喃：
“心不为非，物自忘情？心不为非，心不……”
待看见牧禹那双清澈眼眸后，柳提灯老泪纵横，心底悲喜交加。
师父你看到了吗？我成了啊……
顾框却是不知刚才的凶险，此时抑制不住的兴奋道：
“天授神机，道心无垢！”
……
“正当那长须老怪咄咄逼人之时，小爷我一步上前。大声喝道：
‘区区天道盟誓，又有何所惧？只是这陈词滥调，怎配予我宣读。来人，上笔墨！’。”
“好！”
蹲在床边的小丫头激动的连连拍手叫好，一脸崇拜地望着床上的白发少年。
牧禹干咳了一声，小珠赶紧递过去一杯泡有蜜饯的花茶，送到牧禹嘴边。
享受了一下优质服务的牧禹满意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说着就有两貌美道姑上前，一人替我磨墨，一人为我揉肩……”
外面坐着的周明听着里面两人的一唱一和，实在是受不了了，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对顾文晟问道：
“表哥，都大半月了，你说这家伙的病情咋还没好转呢？还有这他娘的是真够能吹的啊！”
顾文晟抿了一口清茶，将面前的骨头茬往旁边赶了赶：
“不过是发色变不回来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倒是挺佩服牧师弟的口才的。比起山下那些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故事，牧师弟这一件事儿都能翻出十八个版本，才算是真本事。
你说是不是，辰师妹？”
倚靠在一旁的辰玄铃手捧一本道书，看似是沉浸其中，只是那双灵巧的耳朵时不时会微微颤动，似在用心听着什么。
顾文晟跟周明互相看了看，谁都没出声提醒辰玄铃。
你手里的书，它拿反了呀。
“诶，表哥。你说这牧禹，每天也不上早课，何府里也见不着人。就凭老怪物那满脑袋疙瘩肉，能教他什么呀？”
周明伸手抓起一只烤鸡爪，却听见顾文晟一阵咳嗽，正当有些疑惑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老怪物？”
牧禹伸手接过帛书，然而几只纤纤玉指却是按住了他的手。
再一抬头，正对上辰玄铃那一双秋水明眸，虽然辰玄铃什么也没说，牧禹却也都明白了。
“回去！”
柳提灯一声轻喝，对辰玄铃的僭越之举很是不满。
然而辰玄铃并没有退让，这是她此生第一次违抗这位大师伯的命令。
此时牧禹却是冲辰玄铃咧嘴一笑，拨开了她的手，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师姐，没事的。我牧禹，注定是要做那踏碎凌霄的男人，岂会败在区区天道盟誓之上。”
柳提灯闻言眉头一挑，正想出声呵斥，却见牧禹猛地拉开了帛书古卷。
帛书之上所载的乃是风篆龙章所勾勒的真文，字迹流光溢彩，一时之间太上殿内仙音袅袅。
真文可见文通义，口诵出声即是真言。
牧禹手持真文帛书，没有丝毫的犹豫，朗声念道：
“今良日吉辰，无风无雨，不云不尘，五岳四渎，十殿冥官、六御临盟，上誓罗天！
太上道统传人牧禹，定天道盟誓。
斩精怪，灭鬼魅，祛邪魔，除妖祟。
受事人前，闻召即临。
渡贤良离祸殃，行正道以沧桑。
若违盟负约，太上夺算，永堕冥渊，尸沉魄沦，神逝魂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
真文帛书是以符传义，绝不会出现丝毫差错。
而这本真文帛书里所记载的天道盟誓之重，却已经让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这代表，只要牧禹的内心出现哪怕一丝一毫偏离天地正道的污点，之后的道祖试心就会将其无限放大。
而一旦失败，便是要身死道消的悲惨下场。
退回原位的辰玄铃已是泪流满面，在她身旁的顾文晟见状，心中一叹，出言安慰道：
“牧师弟绝不是蠢笨福薄之人，定能度过此关。”
柳提灯望着这个银发年轻人，心里很是满意，呵呵一笑，语气却是略带嘲弄道：
“如何，现在还说得出那种豪言壮语吗？”
牧禹认真想了想。：
“那句‘渡贤良离祸殃，行正道以沧桑’就很不错。”
柳提灯闻言点了点头，手抚长须。
“你喜欢就好。这卷天道盟誓，是当年我入门的时候，让你师公替我写下的。
只可惜，天道盟誓，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
而我却失败了。
所以我又特意再添了几笔，置之死地而后生，免得你也留下遗憾。”
牧禹愕然。
你失败了，所以就让我别有遗憾？
我就说谁这么缺德祖坟冒黑烟，不然毒誓怎么能写得这么狠。
老家伙，若不是打不过你，我高低也得先怼你两句啊！
“前辈能否告诉我，道祖曾问了你什么？前辈又是如何作答的？”
事到如此，牧禹想要从这糟老头子口中获得一点线索，看看那位道祖喜欢什么样的回答，免得自己到时嘴瓢惹祸。
对于这个想要取巧的年轻人，柳提灯倒是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欣赏：
“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属实是记不住几句。
试心本就以心答，而自己本心所想，能影响人一生的选择，却往往并不自知。
若非要说的话，就是师父曾告诉我，我说过一句‘天道无情’。
仅此而已。”
牧禹有些心凉。
见牧禹似乎并不想再问什么了，柳提灯笑问：
“准备好了？”
在得到肯定回复后，柳提灯神情肃穆，朗声道：
“信誓旦旦，天听昭昭。
既已对圣宣读，切勿自负盟言。
惟当省躬祇佩，励志绅书，恭肃端庄，稽首听授。”
牧禹闻言，俯身叩首。
铛——
闻听一道钟声传来，牧禹起身后有些茫然。四周已是空无一物，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之地。
……
忽有一言，自心底而生：
“何为道？”
牧禹漠然开口：
“虚无之象，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源。”
……
“何为天道？”
“亏盈而益谦，无亲而忘情。”
……
“世参玄学，孰能信受？”
“妄心迷性，着念迷痴。放执明慧，忘情抱一。”
……
“忘情何解？”
“……”
牧禹似在竭力挣扎，神情痛苦。
……
“忘情何解？”
“……”
片刻间风雨雷鸣，似是有一股意志在搅动乾坤。
四周尘雾渐起，头顶之上的虚空竟浮现出一轮血月，犹如一只猩红的眼球，冷冷注视着下方的牧禹。
牧禹的脑海里突然开始浮现无数经书之中，那些往圣先师们的谆谆教诲，他的意识有了片刻清醒，语气急促道：
“真常应物，应物不迷。性静绝爱，俱是忘情。”
……
铛——
忽有钟鸣声乍响。
风停、雨止、云散、尘消。
那轮犹如魔眼一般的血月也支离破碎，最终消失不见。
……
“忘情何解？”
牧禹稽首，漠然回道：
“心不为非，物自忘情。”
“善——”
……
待牧禹回神，起身抬头，却见殿中寂若死灰。
柳提灯面色苍白，气息紊乱，然而口中依旧喃喃：
“心不为非，物自忘情？心不为非，心不……”
待看见牧禹那双清澈眼眸后，柳提灯老泪纵横，心底悲喜交加。
师父你看到了吗？我成了啊……
顾框却是不知刚才的凶险，此时抑制不住的兴奋道：
“天授神机，道心无垢！”
……
“正当那长须老怪咄咄逼人之时，小爷我一步上前。大声喝道：
‘区区天道盟誓，又有何所惧？只是这陈词滥调，怎配予我宣读。来人，上笔墨！’。”
“好！”
蹲在床边的小丫头激动的连连拍手叫好，一脸崇拜地望着床上的白发少年。
牧禹干咳了一声，小珠赶紧递过去一杯泡有蜜饯的花茶，送到牧禹嘴边。
享受了一下优质服务的牧禹满意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说着就有两貌美道姑上前，一人替我磨墨，一人为我揉肩……”
外面坐着的周明听着里面两人的一唱一和，实在是受不了了，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对顾文晟问道：
“表哥，都大半月了，你说这家伙的病情咋还没好转呢？还有这他娘的是真够能吹的啊！”
顾文晟抿了一口清茶，将面前的骨头茬往旁边赶了赶：
“不过是发色变不回来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倒是挺佩服牧师弟的口才的。比起山下那些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故事，牧师弟这一件事儿都能翻出十八个版本，才算是真本事。
你说是不是，辰师妹？”
倚靠在一旁的辰玄铃手捧一本道书，看似是沉浸其中，只是那双灵巧的耳朵时不时会微微颤动，似在用心听着什么。
顾文晟跟周明互相看了看，谁都没出声提醒辰玄铃。
你手里的书，它拿反了呀。
“诶，表哥。你说这牧禹，每天也不上早课，何府里也见不着人。就凭老怪物那满脑袋疙瘩肉，能教他什么呀？”
周明伸手抓起一只烤鸡爪，却听见顾文晟一阵咳嗽，正当有些疑惑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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