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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毒妇人心

    等众人赶到郑家大院已是到后半夜。

    老远就见大门口灯火通明,乌泱泱站着一堆人。

    原是郑家早得了信,后宅更是已哭过一场。此时见得牛车,打远一堆人就迎了上来。

    见郑烁腿上扎着绷带不能下车,老太太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扑过来抱着郑烁就是一声:“我得儿呀~”,又是一通好哭。

    方梅满脸泪痕的挤过来,拉着郑烁的伤腿看了又看。接着也哭得稀里哗啦,嘴里不停的埋怨自己,说什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烁哥儿跟车送货。

    郑烁一路上都阴着脸,心里更是充满愧疚,怪自己没能早些动手,以至于让王忠遭了劫匪毒手。

    这时见祖母抱着自己哭得眼睛通红,又见二娘哭得肝肠寸断,不但一噎一噎,连埋怨她自己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心中感动,忙回过神来振作精神,强撑着支起身安慰起两位长辈。可刚没说得几句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嚎哭。

    那边厢,王大家媳妇扑在王忠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王大和二儿子王实则站在旁边抹眼泪。

    郑烁见了,更是心中难受。

    乱哄哄到天色将明时众人才散去。郑烁也被抬进了内宅自己的房中。

    老太太年纪大了熬不住,就安排小翠在这边听候招呼,先自去了。

    方梅不放心,忙前忙后伺候着郑烁洗漱、用饭,又抱着他心疼的哭了一通。等把郑烁扶到床上歇息,才出门而去。

    郑烁心中悲伤,翻来覆去半晌也没有睡意。见得天光大亮,就支身坐了起来,让小翠去叫兄弟郑义过来。

    郑义一个半大小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六神无主。听得哥哥叫他,忙赶了过来。

    等见到兄弟,郑烁也没多说其它,先向郑义讨了纸笔,又吩咐他去请昌平街严记铁匠铺的严大锤来家里见他。

    瞧着兄弟走了,郑烁先坐在床上思考一会儿,然后就在纸上涂涂画画起来。

    没过多久,郑义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进门。

    郑烁一看,知道是严大锤来了,就道:“麻烦严师傅亲自过来一趟,十分感谢。我有一物需请您亲自打造,必不会亏待了您老。”说着,就拿出刚画的那张纸来。

    严大锤忙笑道:“公子客气了,客气了。”

    他接过纸张一看,纸上画着一个尖尖的东西,好似箭头。因是画工不好,又与郑烁好一通探讨,直到明白了他的想法,严大锤才道:“必不让公子久等。”

    等严大锤走了,郑烁又向郑义询问王大一家的情况。

    郑义道:“拉着王忠遗体回乡下老家去了。估计要过得头七才能回来。”

    郑烁听得鼻子一酸,想了想道:“麻烦兄弟再跑一趟,去永和饭庄请刘掌柜过来。就说我有急事,必得见他一面。”

    郑义道声好,急匆匆就跑出门去。

    等了半天刘掌柜才到,进门一见郑烁腿上打着绷带在床上躺着,他吃一惊,忙询问缘由。郑烁道了一番事情经过,惊得刘掌柜不停唏嘘。

    请刘掌柜在床前坐下,郑烁直接道:“这次请你过来,无有它事。你想办法在饭庄支出五百两银子,给王忠家送去。我也知道不合规矩,若有人问起,就推在我身上。”

    刘掌柜听的左右为难:“东家何必急这一时,明年三月您就能束发,到时候办完手续岂不是就名正言顺。若是现在支取,真出了事,衙门和中人那里可都不好交代。”

    郑烁板着脸,回道:“此事我不过问经过,只问结果。你自己想办法,就是做假账,你也要在头七内把银子给王家送去。”

    刘掌柜听了这话心中一咯噔,不敢再推拒,慌忙应下。

    刘掌柜回去自想办法不提。且说郑烁忙完此事,落下了一块心病,等安稳下来才感觉满身困乏。他衣服都没脱,和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就迷糊着睡了过去。

    其后几天,郑烁腿上有伤当然哪也去不了,只好在屋里修养。

    其间郑德忠提着几样礼品过来探望过一次,并陪着说了会话,又告诉他案情暂无进展。因是内宅不太方便,哥儿俩就没有多聊。

    可能案情忙碌,郑德忠最近两天也没再来。

    伤后的第五天,郑志商走货归家。听说了儿子红叶林遇险的事,唬出一身白毛汗。顾不上歇息,忙赶过去探望。

    这是郑烁今生醒来后第一次见到父亲。

    郑志商外表雍容,看着也就三四十岁年纪,中等身材,穿了一身华服,很是富贵精神。

    这时郑烁在床上躺着,见得父亲进门,忙强撑着要起身行礼。

    这世上哪有老子不心疼儿子的。郑志商见他双腿裹着扎带躺在床上,眼泪都快出来了。慌忙上前,一脸关切的摁着他道:“快别起身,你身上还有伤,咱爷俩不论这些。”

    又道:“不想为父此次回来晚了几天,竟让我儿遭此大罪。若是早回几天,你就不用跟着走货,也就没了这一遭。”说着又是叹气,又是自责。

    郑烁心中一酸,忙反过来宽慰父亲。

    毕竟父子情深,又出了这事,爷俩就在屋里说了半天话。因郑志商刚赶路劳累,时间久了郑烁见父亲一脸倦容,这才劝他回去歇息。

    就这样过得七八天,王忠头七已过。

    这天早上,王大一家回了郑家大院,王实到郑烁门前磕头谢恩。那五百两银子,对他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可是帮了大忙。

    经过这几天修养,郑烁已勉强能下床行走。听到王实在门外磕头就拄着拐蹭出门,强行扶起他道:“你不可如此,是我心中有愧。以后有我在一日,必不亏待了你家。”

    王实红着眼痛哭一阵,又强行向郑烁磕个头,这才起身去了。

    郑烁拄着拐,站在门口正自伤神。小翠过来告诉他,严大锤在门外求见。他忙定定神,安排小翠请严大锤到前院客厅喝茶。自己则拄着拐,慢慢向前院蹭去。

    见到严大锤,两人刚客套几句,郑烁就见他拿出一物来。

    此物长四寸,筷子粗细,精钢打制,三面开刃,末尾有一浅浅的卡槽,散着雪亮白光。看上去就像前世军队用的三棱军刺的缩小版。

    严大锤还给做了碗套,刚好能卡在小臂上。郑烁试了试,很是满意,重谢了严大锤。

    回到房中,郑烁迫不及待的拿出这三棱刺仔细观瞧。越看越是满意。

    集中意识一阵锻炼,直到快慢由心。过得片刻,他盯着事先准备好的两寸厚木板心中一动,那三棱刺唰的一下穿透而过,着实势大力沉,威力不俗。

    原来,自红叶林事后郑烁就有了危机意识,因嫌弃钢针杀伤力太小,考虑到今生和前世生活环境的不同,就让严大锤做了此物。

    他在房中对着三棱刺锻炼技巧,突听到小翠在门外敲门,说是郑德忠正在前院客厅和老爷说话。

    郑烁忙收回意识,又将三棱刺塞进小臂下方的碗套中,用衣袖遮住。然后他就起身拄着拐向前院蹭去。

    郑烁刚蹭到客厅窗前就听到房内父亲的厉声质问:“你确定那瞎眼的是方家庄胡老六?”

    又听到郑德忠的回话声:“衙门得了线报,赶去抓人时那胡老六已潜逃两天。不过身材不差,衙门又画了像,经多人指认,定是胡老六无疑。至于死的那个,唤作方小七,也是方家庄人氏。”

    郑烁听得一愣,接着一喜,这是确认凶手了?

    此时屋内像是听到了动静,突然收声不再说话。

    等郑烁来到门口,就见父亲郑志商满脸阴晴不定的坐在上首,郑德忠则在下手陪着。

    见郑烁拄着拐进来,郑德忠忙过去扶着道:“兄弟腿上有伤,且不可胡乱活动。若有个万一,影响的可是一生。”

    郑烁笑着回道:“多谢哥哥关心,皮外伤而已。看情况,过几天就要大好了。”

    又问:“刚听得话音,是不是案情有了进展?”

    还没等郑德忠答话,上首郑志商慌忙强笑道:“为首的已经确认,只是逃了。我儿安心养伤,不要操心这事,为父自有安排。”

    又向着郑德忠道:“此事就拜托给贤侄了,请务必拿下那孽障归案。”

    郑德忠连道:“不敢当,分内之事罢了。”

    话落,见郑志商神色有异,忙施了一礼道:“衙门事忙,小侄也是瞧着空过来的,这就先告辞了。伯父若有事,可着人过去叫我。”

    又向着郑烁抱拳一礼,相约等他伤好后同去吃酒就转身去了。

    郑德忠走后,郑志商向郑烁道:“这事有你德忠大哥操持,你就不必操心了。最近一段时间你多看些商业方面的书籍,要学着经商,这才是立身之本。”又唠叨一通,案情是一点没说就扭身走了。

    郑烁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晚。

    夜深人静,郑烁在房中丢下拐杖,强忍疼痛蹭着出了房门。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父亲卧房的后窗下墩身藏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房内无有声息。

    半个时辰后,郑烁疼的腿都木了,正想着先回去算了就听到屋内传来“嘘嘘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起床,他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不过一会,就听得父亲郑志商压着嗓子阴寒质问声:“这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静了片刻,听得二娘方梅呢喃答话:“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啥事就是我干的?”

    又听父亲怒声道:“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胡老六我以前也见过,可不是独眼。那混账又和你娘家兄弟关系颇好。说!是不是你?你个毒妇,那可是你自幼养大的儿子呀。”

    屋内一阵无声,只闻郑志商的重重喘息声。

    屋外,郑烁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这次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得方梅抽咽着道:“我也没想要他的命啊!那是你儿子,可也是我亲手养大的,岂能没有感情?又哪能狠得下这个心?我只是想着……想着……伤了那双腿,以后他行走不便,你和义儿才能代为管理饭庄。”

    “啪”的一声巴掌响,只听郑志商怒道:“打死你个混账东西,你竟下得了这个手?下得了这个手?嗯?”说着,又是“啪啪”几声巴掌响。

    紧接着,就听方梅的咬牙冷笑声:“你还好意思打我,要不是你先提意让他上山学武,好让你接手饭庄,我还想不了这些。呵呵,你考虑的倒是周全,可惜老太太拦着不许,让你的盘算落了空。还有你欠福安赌坊的那些银子,若不是卖了瓷器铺结余些银子还利息,你早让人剁了手脚。呵呵……不能接手饭庄,咱们就等着家破人亡吧。”说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郑烁在窗外听到这些话,咬的牙根出血,心如刀绞。再也听不下去,静悄悄、失魂落魄的回了房,幽灵也似的。

    回到房中,用被子蒙着头,郑烁再也忍不住,“嗷嗷”就是一通嚎哭。

    哭的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哭的是哀毁骨立、凄入肝脾;哭的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