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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 乌桓狩猎 一

    将近正午,众人也累了,正往水源处走去,只见溪边一只黑麂正在饮水,众人惊喜的拉满了弓。华芳和灼灼瞄了下距离又把弓放了下来,蹲在原地不动,她俩都是轻型弓,这距离超出了百步远,根本杀不死黑麂。麂子天性胆小机警,行动迅捷,一次不中绝没有第二次机会。

    华芳侧过头看着吐延和猗迤,却见吐延也放下了弓,只猗迤稳稳的瞄着黑麂,纹丝不动的等待时机,待黑麂走到了最佳的射击位置,猗迤一箭射中麂子咽喉。黑麂倒地挣扎,却已不能够站立。众人高兴的走近围观。

    吐延兴奋道:“这皮真油亮,阿干运气真好!”

    灼灼吐糟道:“你运气也很好呀!就箭术差了些。”

    吐延怒视灼灼,道:“你箭术好,怎么不见你打只来?”

    “你还真好意思说,我和小姐都是轻弓,射中了也重伤不了麂子。你明明是重弓,又是为何不放箭?”灼灼道

    “你…”吐延敝得脸红脖子粗,却是接上不上话。

    “只有猗迤的位置最佳,麂子生性机警,吐延也是怕错失了!”华芳解围

    “先放血喝吧?”猗迤道

    “怎么喝?”猗迤身旁的谢雨好奇道,他们没带锅具,没法煮了吃。

    “像这样喝。”猗迤拔刀划开麂子的脖子,鲜血自刀口处喷出,猗迤威武的身材托举起麂子毫不费力,仰头接了几口鲜血,似乎很美味的样子。

    谢雨等人看得乍舌。

    “很鲜,你来几口吧?”猗迤把鲜血淋漓的麂子推到身旁的谢雨面前

    谢雨愕然,不安的回望华芳。

    “汉人不吃生肉生血,我来吧!”吐延体贴道,正准备接过麂子喝血

    华芳走过来仰头喝下两口麂子血,道:“还是热的,有点腥。”

    吐延欣赏的目光望着华芳,一惯娴静的她唇角还沾着鲜血,衬得她十分妖冶。吐延曾随阿哥多次潜入中原,在他眼中,中原的大家闺秀要么扭捏矫情,要么刁蛮无礼,像华芳这样文静而不失果敢的女子,很像草原上的一种动物——雪豹。

    吐延接过麂子也喝了几口,而后笑着对华芳道:“其实我们鲜卑女子极少喝鲜血,即使是男子,也只在祭祀时吃生肉。”

    “你怎么不早说?”灼灼气愤道,急忙拧开水袋让华芳漱口。

    华芳漱口后对灼灼道:“没事的,入乡随俗,说不定我们日后也会过这样的生活。”

    “你家小姐都说了——入乡随俗,你也来几口吧?”吐延把麂子递到灼灼跟前

    灼灼一把推开,道:“我才不喝,野蛮人才喝生血。”

    华芳瞪了一眼灼灼。

    灼灼心虚的低下了头,想起了出门前小姐的警告。

    “你家小姐也喝了,你这奴婢竟敢骂主子是野蛮人,好大的胆子!”吐延道

    这回灼灼没有争辩,吐延反而觉得无趣。

    “你怎么和丫头较上劲了?也到正午了,我们烤点东西吃吧?”猗迤道

    “我们什么也没带。”华芳道

    “也不需要什么,生堆火、撒点盐巴,我们随身携带盐。”猗迤道

    三位女子就近拣了些木柴;吐延在小溪附近寻了个开扩地,支起了火架;猗迤把猎物打点清洗。当火架上的野味被烤得嗤嗤的往外冒油,吐延往外焦里嫩的肉上撒了小撮盐,他把最好的部位给了华芳和猗迤,众人吃得津津有味。

    吐延道:“华姐姐经常上山打猎吗?我听说晋国的小姐基本不外出。”

    “我家小姐不是晋国人,我们是东吴人,我和小姐打小就喜欢狩猎,中原规矩是多,但老爷宠小姐。”灼灼道

    华芳正害怕灼灼说露嘴,接过话荐道:“我十来岁之后便住在晋国外祖家,外祖父本是商贾,后来几个舅舅考了功名在外做官,二老年龄也高了,我在家中闲来无事便帮忙打理家中生意,南来北往、露宿野外也是家常便饭。”

    “华姐姐见多识广,猗迤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草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样?听说中原的土地肥沃,那里有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尽的绫罗绸缎,猗迤也好想去看看。”猗迤羡慕道

    “哦!你的弓很漂亮,我还以为是在中原买的,能借我看看吗?”华芳对猗迤道

    猗迤把弓递给华芳,道:“姐姐好眼力,这是我阿哥让人从上京捎回来的生辰礼物,我阿哥…”

    “肉要焦了。”吐延急道

    猗迤马上翻了个身,见肉好好的并没有焦,又瞧了瞧吐延,吐延给他使眼色,猗迤会意道:“我阿哥去了中原。”

    “哦…伯父在哪座城?若离得近,也好互相有个照顾。”华芳一边说着一边翻看长弓,弓干用上等的柘木和羊角制成,羊角上有浅浮雕,像鹿头,但比普通的鹿要雄壮许多,难道是…马鹿。

    “洛阳”

    “我家在洛阳有好几个分号,不知道伯父做什么?若为同行,还可以互相照应。”华芳说完把弓还给了猗迤

    “替官家跑跑腿。”猗迤道

    “那是肥差呀!”华芳笑笑,对吐延道:“你要太阳鸟有何用途?一只够吗?”

    “做袍子,当然越多越好。”吐延道

    “那为何不做捕兽网吧?”华芳道

    “那要怎么做?能捕到太阳鸟吗?”吐延好奇,他只知道鱼网,也知道捕兽,但不知道捕鸟也可以用网。草原的物资贫乏,基本没有织造工事。他们身上的衣料,手上的弓箭,煮茶、做饭的釜、鼎、杯、碗,甚至鱼网全都是从中原买来的。

    “能捕到鸟,能不能捕到太阳鸟我可不敢保证。你和灼灼去砍两根木桩和竹子吧!”华芳神秘一笑。

    吐延一听,兴致十足,道:“多大、多长的木桩?”

    “灼灼知道,去吧!”华芳道

    “跟我走吧?草原上的傻狍子。”灼灼说着已朝林子里走去。

    吐延不悦跟在后头,气愤道:“你才傻,若我生在中原,我懂的一定比你多很多!”

    “可惜呀!你生在草原,也并不是所有草原人都跟你一样傻,起码猗迤的父亲就不傻。”灼灼无所谓道

    “他阿哥那是…”去做质子的,吐延差点就说出口了,又继续道:“养家糊口才去的中原,你以为他乐意去中原呀?草原即使什么都比不上中原,你们不也上赶着来吗?”

    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吐延就说露嘴了。灼灼叹惜,她的狡猾可是随了主子的。

    “我家小姐喜欢稀奇新鲜的东西,也不单单是草原,海岛、沙漠、高山等…她都想去的。如果这边没什么可玩的,她也是呆不久的。”

    “你家小姐是富人家的大小姐,可为什么她的射术比我还好?”吐延道

    “如果你也被关了一年多,每天只能在几亩宽的院子里投壶、射箭、种花,你的技艺自然不会比她差。”灼灼道

    “关了一年?为什么会被关一年?”吐延好奇道

    灼灼回过头来认真的看了吐延一眼,道:“我家小姐是被掳到晋国的。”

    “谁掳她?”

    “姑爷”

    “她的丈夫为什么要掳她?”

    “我家小姐原本在东吴订了亲,但姑爷使诈把她骗来了晋国,不让她跟家人见面。你没发现吗?这附近还有人盯梢。”灼灼说完这翻话就一直盯着吐延看,吐延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原来如此,吐延解开了心中疑惑,道:“那你们来这真的只是为了蓝鹊?”

    “当然不是。”

    “那你们来干嘛?”

    “不告诉你,你又帮不上忙。”

    吐延看着灼灼那傲娇的小表情,总忍不住想收拾她。

    “就这棵树吧!”灼灼指着前方手臂粗的小树道

    吐延听话的砍着树。

    华芳三人沿着山涧寻找鸟迹多的河岸,谢雨打开包袱,里面有几张网和几条绳索。

    猗迤道:“这网和鱼网也差不多,只是网眼比较大。”

    “这就是用鱼网做的,不同的是结网方式,这种结能缠住撞上来的任何东西,而且越挣扎,结收得越紧,不信你试试。”华芳道

    猗迤伸了一条腿进网,等跋腿时果真如华芳所言,兽网死死的缠住猗迤的腿。

    猗迤像个孩童般兴奋不已,道:“那这网也能捕野狼罗?”

    “那倒不能。这网线太细了,捕狼要用更粗的线。”华芳道

    “那下次我们在拉个捕狼网吧?”猗迤望着华芳,眼神天真纯洁。

    “捕狼网的木桩很粗很难固定,我们还是先等吐延把木桩砍来固定网,明天早上在来看收获吧!”华芳像哄小孩似的哄着猗迤

    “就这么简单?”猗迤不可思议的神情

    “就是这么简单!”华芳道

    吐延回到河边,猗迤兴奋道:“吐延,快来看捕兽网,好神奇!”

    吐延瞥了一眼地上的网,道:“鱼网?”

    “是鱼网,但更像蜘蛛网,被它缠住就跑不了。”猗迤道

    吐延把木材一扔,捡起地上的网扯了扯,也看不出神奇的地方。

    “过来帮忙吧?”华芳对吐延和猗迤道

    打好了木桩,系好了网,灼灼在木桩附近洒了些小麦,众人离去,猗迤还恋恋不舍的回头望。

    谢雨拉着猗迤道:“我们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拉网,走吧!”

    “还要拉网?”猗迤问道

    “四处洒网,才不容易落空呀!”谢雨笑笑

    猗迤高高兴兴的跟在后头,一共拉了三张网,太阳也快下山了,众人相约明天再见。

    回程的路上,华芳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俩有些奇怪?”

    “吐延说:猗迤的父亲去洛阳是为了养家糊口。但明显:猗迤一身贵气,高傲的吐延对他也颇为谦让,吐延似乎故意隐瞒猗迤的家境。”灼灼道

    “猗迤生性单纯,反而是吐延要狡猾得多。吐延对猗迤好似习惯性的遵从,那只黑麂就是个例子,他还把好肉先给了夫人和猗迤,说明他懂得尊卑有序。这个猗迤一定不简单。”谢雨道

    “猗迤的弓上刻有雄鹿头,鲜卑只有索头部以马鹿为神。这个猗迤,难道是拓跋部的?”华芳道

    “那他为什么会来这呢?真的只是为了打猎吗?他们会不会发现了什么?”谢雨道

    “如果将军之行暴露,那来的就不只是这两个娃娃。”华芳道

    “我跟吐延提过——小姐是被姑爷掳来晋国的,身边还有人监视。吐延似乎一点都不奇怪,他应该早就发现了风二他们,可他什么也没说。这个吐延,太奸诈了!”灼灼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

    “难不成吐延是庶子吗?只有身份卑微、长期被压迫的人城府才深。”华芳道

    回到客栈,秦离来报:段乞珍设宴,将军这几个晚上都会晚些回来,让华夫人自行用膳、休息,不必等他。

    王浚应该是担心段部的人对谢雨贼心不死,会让华芳夹在中间难以抉择,才不让他们有所接触。华芳这样想着,灼灼把在山上猎到猎物交给店小二处理了,刚好当晚餐。在此后的几天里,王浚晚归,为了不吵到华芳休息,他索性分房睡,二人一直都没碰上面。

    翌日清晨,猗迤叫醒熟睡的吐延。

    吐延揉着酸涩的眼睛,道:“你怎么又起这么早?人你也见了。”

    “去看捕了几只鸟。”猗迤有迫不及待

    “你知道网为什么要拉在近水源的地方吗?”吐延问

    “为什么?”

    “鸟儿早晨会到河边饮水、洗羽毛,你这么早跑去把鸟儿吓跑了,华姐姐会生气的。”吐延说完继续睡觉

    “也对哦!不过…”猗狏往外走去

    乌桓山下,华芳先到片刻,吐延和猗迤也到了。猗迤兴致极高,跑到最前面去捡成果,第一网有四只雀鸟和一只红鹦鹉,第二网有一只蓝鹊,猗迤很高兴,正打算跑过去捡,被谢雨拦住禁声。谢雨吹响了腰间的短笛,笛声类鸟鸣,很是怪异。不一会儿,不知从哪飞出一只蓝鹊,华芳引弓射落。

    谢雨对猗迤道:“现在可以去了。”

    猗迤兴奋的冲了出去,吐延对谢雨道:“你手上拿的是笛子吧?它的声音真怪。”

    “是哨笛,能模仿各种鸟鸣。”谢雨道

    “这么神奇,能教我吗?”吐延道

    “能呀!不过…它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谢雨道

    “你就别为难人小雨了,小雨天赋异禀还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学会,你又没学过笛子,那还不得三年五载呀?”灼灼的话像天雷,总能把吐延劈得外焦里嫩。

    猗迤捡到蓝鹊跑了回来,兴奋道:“小雨,你是怎么把这只傻鸟骗出来的?”

    “就这哨笛。”谢雨把笛子举到猗迤面前

    猗迤接过笛子端详了片刻,放到嘴边试吹,竟能吹响。

    谢雨笑道:“猗迤可以呀!我当初可是花了三天时间才摸门路。”

    “这跟筚篥很相似。”猗迤道

    “你会吹筚篥?我会许多乐器,唯独笛子类的不擅长,改天你教教我?”谢雨高兴道

    “好啊!那你先教我这哨笛吧?”

    “哨笛比筚篥少一个孔,也要短些,吹的时候风要更集中,手指要灵活……你在试试。”

    猗迤上手很快,学得有模有样。

    谢雨大赞:“你学得太好了!”

    猗迤道:“那怎么把鸟哄来呢?”

    “抓一只活鸟,饿它一天,再注意它饿的时候、看到食物的时候、吃饱的时候、看到同类的时候怎么叫?”谢雨道

    “好主意!”猗迤道

    灼灼在他俩学哨笛的空档,已经把捕兽网重新打好了结。

    吐延在一旁也学着打结,道:“为什么第一张网不重新整理呢?”

    “那张网破得太严重,我带的网线还不知够不够?即使够了,我一个人整一天也未必能整好。”灼灼道

    “那要是线够了,等下我们一起整理吧?”吐延是觉得用网省事。

    “好!”

    整理了三张网后,一群人坐在溪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