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共谋
“云哥，为什么师父不用像我这般天天蹲马步？”
一个长相敦实的少年光着身子浸泡在水缸里，滚热的沸水散发出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倘若是有外人见了，定是会惊叫出声，这水温一看便知极高，少年却是怡然自得，丝毫没觉得有什么，“我记得师父他比我还晚些学武。”
寂云蹲坐在水缸边，手持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火堆，听到少年的发问，动作顿了顿，闷声道：“哪有徒弟这般议论师父的，好好泡你的药浴，噤声。”
“哦——”少年拉长了声音，明显是不情愿的妥协。
他原本还以为这次也会无功而返，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嗤笑声，“啧，我是比你学的晚，但是打熬身体却是早得多，你小子事事都想比过我，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反过来当我的师父？那好呀，只要能说服你伯父，我也不介意当一回小。”
“害，师父，我那就是好奇！”少年看着迈步走进来的人，赶忙在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常雨呀常雨，怪不得别人都喊你做三妞，这小算盘打得确实是够精彩的，”来人正是杜海，他手里攥着一卷竹简，笑着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徒弟，“好奇？好奇——你打听这事儿打听了三天？”
“师父，我乳名叫三牛，不是三妞，您别听那些人瞎说。”常雨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动一圈，笑嘻嘻地讨饶道，末了还怕杜海不肯放过他，扭头哀求地看向寂云，想让这位实际上的师父帮忙说说好话。
哪曾想寂云非但装作视而不见，还反过来拿木棍轻敲他的脑袋，这下常雨没了办法，顿时变成一副苦瓜脸。
杜海看着这个满脸委屈，实则歪点子忒多的徒弟，心中顿时对那句人不可貌相深信不疑，“好了，我知你问那些并非出于好奇，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常雨默然片刻，偷偷抬眼瞥见杜海似笑非笑的表情，便也不再隐瞒，直言开口道：“师父呀，伯父让我拜在您的门下，实际上是想让我跟着云哥学功夫，徒儿想您也是清楚这些的，可我总觉得别扭，而且我听云哥说，他的功夫也是学自您的家传武功，不如——您也出出力，徒儿聪明着呢，能学得过来。”
“哈哈哈哈，你呀你！”杜海边笑边揉搓常雨的脑袋，两人年纪相仿，身高自然也差不太多，如此一来动作难免显得有些滑稽，不过在场三人谁都没在意，“贪多嚼不烂，这话你总归是听说过的，别说现如今你身体还没练好，就算是已经练好了，寂云的武功也够你学的。”
“别呀，师父，云哥的功夫自然高深，可俗话说的好，做事要取众家所长，补自身所短，我虽年少，可也知晓这些道理，学武定然也是一样，不然山下酒馆里那些说书的，又怎会总言道江湖中人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命都可以不要？”常雨一本正经地说完，本以为又会被人教训，可转眼一看，不仅杜海若有所思地点头，就连寂云都用颇为意外地眼神上下打量自己。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在理。”杜海抬手摩挲着下巴，忽而看向自己手中的竹简，眼中光芒闪烁。
“少爷，难道你真打算？”寂云有些错愕。
杜家身为前朝有数的几大家族之一，又出过数代名将，家传武功自然非同一般，旁人仅得其一，便可受用无穷，更遑论全都拿出来，让人去挑着学？
杜海嘴角勾起，洒然一笑，自嘲道：“怎么？既然是我的徒弟，若是真有心，拿去学便是，今时不同往日，今时不同往日啊。”
寂云见状，欲言又止地上前一步，等到他回过神觉得失礼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正不可抑制地加快。
杜海当然也发现了他的异状，绕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抓耳挠腮的常雨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我答应你了，便绝不会食言，不过当下你还是要好好打磨身体，不然基础没打牢靠，到时可没有后悔药吃。”
“弟子明白，谢师父成全！”常雨兴奋地在水缸里扑腾，直到寂云赏了他一记巴掌，这才将脑袋半埋在水中，弯着眉眼吐起水泡。
见此间无事，杜海便招呼一声离开，独自踱步返回道观后院，捧起手中竹简继续研读。
杜家家传绝学都是被整理修订好的，照着学就是。
而他此刻手中拿着的这一卷经文，里面的内容晦涩难懂，显然并不在此列。
之所以对这卷经文这么上心，只因为母亲曾叮嘱过他。
“等到闲时，一定要勤看细品。”
初时，他还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想起来了，便拿到手里读一会儿，权当作是休息。
万万没想到，这经文内有乾坤。
只不过数日时间，他便陷在里面，再难割舍。
杜海自知自己未学过武，可架不住家里面练武的人多了，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知晓了不少门道儿。
加之这段时间，为了能够让自己短暂忘记曾经的苦痛，他委实下了不少苦功。
名为影剑的剑法已经被他练得似模似样。
因此，耗费了数日之后，他终于从经文中摸索出一部掌法的雏形。
搭配这套掌法的，还有一部更加惊人的内功心法。
直至此时，他才明白这分明是母亲深埋内心的遗憾。
空有神功在手，却依然被屑小绑走，更使得自己难以脱身，最终酿下苦果。
此经文中所藏的天问心法，至刚至阳。
而女子本属阴，练之事倍功半，还对自身有害。
故而对于母亲来说，这功法有与没有，丝毫没有差别。
而那部与之搭配的曜灵掌法，共分九式九变。
若没有天问心法辅助，其威力会大打折扣，甚至还不如常雨现下所学的基础拳法。
造化弄人。
杜海在心底叹息一声，再没有读下去的兴致，将经文放回屋内，拿起佩剑又一次演练起影剑剑法。
这剑法若放在家破之前，就算杜海想练也练不得。
因为它本是用来专门训练刺客用的，寂云练得便是此剑法。
只不过，按照寂云所言，影剑剑法实有两种。
一者是他所练的，剑触影消。
通过剑身多种震颤规律，迫使任何触及到的人短暂目盲，犹如被一团暗影包裹，从而一招制敌于死地。
听上去很厉害，实则凶险异常。
只要失败，便会破绽百出，离死不远已。
完完全全地以命搏命。
而另一种则不同。
其有一套独特的呼吸法门，剑招随着呼吸变幻，可快可慢。
快，如影闪现，难以捕捉。
慢，剑影缥缈，虚实难辨。
乍看之下与前者难分高低，可若想要学会，实属难上加难。
对此，寂云也没什么好办法。
杜海只能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挥剑，以盼某日能从中摸索到一丝诀窍。
等到累了，他便放下长剑，站在一根木桩前，双指并拢成剑，轻轻抵在其上，一点点去体悟穿云指。
没错，这又是一部家传绝学。
穿云指法。
与其余功法相比，这套指法尤为特殊。
因为其有且仅有一招。
想要学会，不难。
可想要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却是除了开创者以外，再没人能够做到。
这不仅需要极强的外功造诣，威力与内力高低还有着直接关系。
不过按照杜海对这套指法的理解，许多人都能在学会不久便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只不过想要保全自己一招下去，双指还能保持完整，前面所述便是重点。
反震回来的力道，非是巧劲儿可以化解的。
换个角度想的话，穿云破天，倒也并非是妄言。
至于剩下的那一套天央刀法，杜海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致。
虽不知其威力到底如何，但单看其描述，无不透着一股子疯狂。
有去，而无回。
以命搏命和急着寻死截然不同。
非到万不得已，又有谁会去练这种刀法？
等到指法体悟结束，杜海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在外面转起圈来。
他这是在练习轻身功法。
隐步。
其法门类似六字真言。
嘘、呵、呼、呬、吹、嘻。
一顿一吐字，身形速度便上升一大截。
可惜。
每当杜海念到最后一字，再想从头念起时，都会出现一阵虚弱无力。
丹田中的内力竟早已所剩无几。
难以想象，这套身法最终是要循环念动十次。
正值杜海毫无形象地仰卧在地休息时，寂云突然踏步走了进来。
“少爷，外面有一富家公子寻来，说是要在这里拜师习武。”
“习武？！”
一个长相敦实的少年光着身子浸泡在水缸里，滚热的沸水散发出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倘若是有外人见了，定是会惊叫出声，这水温一看便知极高，少年却是怡然自得，丝毫没觉得有什么，“我记得师父他比我还晚些学武。”
寂云蹲坐在水缸边，手持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火堆，听到少年的发问，动作顿了顿，闷声道：“哪有徒弟这般议论师父的，好好泡你的药浴，噤声。”
“哦——”少年拉长了声音，明显是不情愿的妥协。
他原本还以为这次也会无功而返，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嗤笑声，“啧，我是比你学的晚，但是打熬身体却是早得多，你小子事事都想比过我，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反过来当我的师父？那好呀，只要能说服你伯父，我也不介意当一回小。”
“害，师父，我那就是好奇！”少年看着迈步走进来的人，赶忙在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常雨呀常雨，怪不得别人都喊你做三妞，这小算盘打得确实是够精彩的，”来人正是杜海，他手里攥着一卷竹简，笑着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徒弟，“好奇？好奇——你打听这事儿打听了三天？”
“师父，我乳名叫三牛，不是三妞，您别听那些人瞎说。”常雨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动一圈，笑嘻嘻地讨饶道，末了还怕杜海不肯放过他，扭头哀求地看向寂云，想让这位实际上的师父帮忙说说好话。
哪曾想寂云非但装作视而不见，还反过来拿木棍轻敲他的脑袋，这下常雨没了办法，顿时变成一副苦瓜脸。
杜海看着这个满脸委屈，实则歪点子忒多的徒弟，心中顿时对那句人不可貌相深信不疑，“好了，我知你问那些并非出于好奇，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常雨默然片刻，偷偷抬眼瞥见杜海似笑非笑的表情，便也不再隐瞒，直言开口道：“师父呀，伯父让我拜在您的门下，实际上是想让我跟着云哥学功夫，徒儿想您也是清楚这些的，可我总觉得别扭，而且我听云哥说，他的功夫也是学自您的家传武功，不如——您也出出力，徒儿聪明着呢，能学得过来。”
“哈哈哈哈，你呀你！”杜海边笑边揉搓常雨的脑袋，两人年纪相仿，身高自然也差不太多，如此一来动作难免显得有些滑稽，不过在场三人谁都没在意，“贪多嚼不烂，这话你总归是听说过的，别说现如今你身体还没练好，就算是已经练好了，寂云的武功也够你学的。”
“别呀，师父，云哥的功夫自然高深，可俗话说的好，做事要取众家所长，补自身所短，我虽年少，可也知晓这些道理，学武定然也是一样，不然山下酒馆里那些说书的，又怎会总言道江湖中人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命都可以不要？”常雨一本正经地说完，本以为又会被人教训，可转眼一看，不仅杜海若有所思地点头，就连寂云都用颇为意外地眼神上下打量自己。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在理。”杜海抬手摩挲着下巴，忽而看向自己手中的竹简，眼中光芒闪烁。
“少爷，难道你真打算？”寂云有些错愕。
杜家身为前朝有数的几大家族之一，又出过数代名将，家传武功自然非同一般，旁人仅得其一，便可受用无穷，更遑论全都拿出来，让人去挑着学？
杜海嘴角勾起，洒然一笑，自嘲道：“怎么？既然是我的徒弟，若是真有心，拿去学便是，今时不同往日，今时不同往日啊。”
寂云见状，欲言又止地上前一步，等到他回过神觉得失礼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正不可抑制地加快。
杜海当然也发现了他的异状，绕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抓耳挠腮的常雨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我答应你了，便绝不会食言，不过当下你还是要好好打磨身体，不然基础没打牢靠，到时可没有后悔药吃。”
“弟子明白，谢师父成全！”常雨兴奋地在水缸里扑腾，直到寂云赏了他一记巴掌，这才将脑袋半埋在水中，弯着眉眼吐起水泡。
见此间无事，杜海便招呼一声离开，独自踱步返回道观后院，捧起手中竹简继续研读。
杜家家传绝学都是被整理修订好的，照着学就是。
而他此刻手中拿着的这一卷经文，里面的内容晦涩难懂，显然并不在此列。
之所以对这卷经文这么上心，只因为母亲曾叮嘱过他。
“等到闲时，一定要勤看细品。”
初时，他还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想起来了，便拿到手里读一会儿，权当作是休息。
万万没想到，这经文内有乾坤。
只不过数日时间，他便陷在里面，再难割舍。
杜海自知自己未学过武，可架不住家里面练武的人多了，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知晓了不少门道儿。
加之这段时间，为了能够让自己短暂忘记曾经的苦痛，他委实下了不少苦功。
名为影剑的剑法已经被他练得似模似样。
因此，耗费了数日之后，他终于从经文中摸索出一部掌法的雏形。
搭配这套掌法的，还有一部更加惊人的内功心法。
直至此时，他才明白这分明是母亲深埋内心的遗憾。
空有神功在手，却依然被屑小绑走，更使得自己难以脱身，最终酿下苦果。
此经文中所藏的天问心法，至刚至阳。
而女子本属阴，练之事倍功半，还对自身有害。
故而对于母亲来说，这功法有与没有，丝毫没有差别。
而那部与之搭配的曜灵掌法，共分九式九变。
若没有天问心法辅助，其威力会大打折扣，甚至还不如常雨现下所学的基础拳法。
造化弄人。
杜海在心底叹息一声，再没有读下去的兴致，将经文放回屋内，拿起佩剑又一次演练起影剑剑法。
这剑法若放在家破之前，就算杜海想练也练不得。
因为它本是用来专门训练刺客用的，寂云练得便是此剑法。
只不过，按照寂云所言，影剑剑法实有两种。
一者是他所练的，剑触影消。
通过剑身多种震颤规律，迫使任何触及到的人短暂目盲，犹如被一团暗影包裹，从而一招制敌于死地。
听上去很厉害，实则凶险异常。
只要失败，便会破绽百出，离死不远已。
完完全全地以命搏命。
而另一种则不同。
其有一套独特的呼吸法门，剑招随着呼吸变幻，可快可慢。
快，如影闪现，难以捕捉。
慢，剑影缥缈，虚实难辨。
乍看之下与前者难分高低，可若想要学会，实属难上加难。
对此，寂云也没什么好办法。
杜海只能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挥剑，以盼某日能从中摸索到一丝诀窍。
等到累了，他便放下长剑，站在一根木桩前，双指并拢成剑，轻轻抵在其上，一点点去体悟穿云指。
没错，这又是一部家传绝学。
穿云指法。
与其余功法相比，这套指法尤为特殊。
因为其有且仅有一招。
想要学会，不难。
可想要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却是除了开创者以外，再没人能够做到。
这不仅需要极强的外功造诣，威力与内力高低还有着直接关系。
不过按照杜海对这套指法的理解，许多人都能在学会不久便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只不过想要保全自己一招下去，双指还能保持完整，前面所述便是重点。
反震回来的力道，非是巧劲儿可以化解的。
换个角度想的话，穿云破天，倒也并非是妄言。
至于剩下的那一套天央刀法，杜海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致。
虽不知其威力到底如何，但单看其描述，无不透着一股子疯狂。
有去，而无回。
以命搏命和急着寻死截然不同。
非到万不得已，又有谁会去练这种刀法？
等到指法体悟结束，杜海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在外面转起圈来。
他这是在练习轻身功法。
隐步。
其法门类似六字真言。
嘘、呵、呼、呬、吹、嘻。
一顿一吐字，身形速度便上升一大截。
可惜。
每当杜海念到最后一字，再想从头念起时，都会出现一阵虚弱无力。
丹田中的内力竟早已所剩无几。
难以想象，这套身法最终是要循环念动十次。
正值杜海毫无形象地仰卧在地休息时，寂云突然踏步走了进来。
“少爷，外面有一富家公子寻来，说是要在这里拜师习武。”
“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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