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巧了不是（待修改）
夜晚，道观的偏房里，两个短小的身影并排平躺在木榻上。
“恭喜师弟成功拜入老师门下，”常雨第五次揭开被褥，看着目光依旧呆滞的少年，疑惑道：“不过你怎么一直痴痴傻傻的，白天还不这样啊？难不成……师父也让你蹲半年马步？！”
罗巫缓缓侧头瞥了他一眼，继而又扭过头去，无言望着屋顶发呆。
真可怜。
常雨心下不由得有些同情这位师弟，想他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差不多也过了三天才回过神来。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会比这痴傻师弟快上半个月结束苦日子。
这么一对比，他顿感一片舒心，也不再理会对方视自己如无物，将被褥卷起，不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穿云指……”
罗巫呢喃出口，声音却被身旁起起伏伏的呼噜给盖了过去。
另一头，杜海正坐在榻上，迷惑不解地上下翻弄着自己的手指。
“少爷？”寂云将杜海枕边的书籍收起，“夜深，该休息了。”
“云哥儿，你说我是不是神功已成？”杜海一脸希冀地抬起头，目中绽放出万丈光芒。
寂云艰难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少爷，那只是巧合，之后您不也曾试过几次，都没再出现过当时的异状。”
“是这样没错，可我总觉得……”
“少爷，功夫非一日可成，”寂云苦口婆心地劝道：“就算是惊世奇才，那也要一步步从头练起，寂云断不会相信有什么天地感应、天命之子等一类的江湖传言。”
“睡觉，睡觉！”杜海烦躁地挥了挥手，脱了鞋子爬到床上，一把将自己的头蒙在被褥里。
看到他不经意显现出来的孩子气，寂云面色复杂地微微扯起唇角。
彼时，这才是少爷常有的姿态。
等到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后，寂云霎时恢复平日里的沉静。
抬脚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来到白天杜海演示武功的院子里。
这里的一切物件儿，他都没让书院赶来的人清理。
只见齐逍遥出钱派人修缮的假山，此时已经变成一片碎石散落在地。
残留的少半截石山上面，还保有着一层黑灰色的焦痕。
穿云指。
自从杜海摒弃家规，让常雨随意查阅家传武学之后，他自然也曾一一看过。
可无论如何，那门武学都不可能达到今天下午那般程度。
那已经算不得武功，而更像是远古传说当中的神仙道法。
隔空一指，天地变色。
阳雷天降，万物尽皆化作飞灰。
这是他察觉出不对，第一时间赶到院中瞥见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时，心中自然而然冒出的感想。
而当杜海转身望向自己时。
凛冽如刀般的眼神，仿佛直接穿透了身躯，凝视在他的灵魂之上。
俯视苍生。
虽然只是一瞬，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恐惧。
发自于灵魂的震颤。
彼时的少爷……
似是仅凭一根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碾死。
寂云蹲在地上，手捏一颗石子，低头不语。
他都如此患得患失，那就更别提当时跌坐在一旁的少年郎了。
偏房内。
长时间的彷徨过后，便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罗巫死死攥紧手中的被角，红色的血丝逐渐爬满眼白。
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穷山僻壤遇到如此神人！
这次的机遇，必须把握住！
不然……
不得不说。
当一个人有了目标，且为了达成它，宁愿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时。
会变得相当执拗且不可理喻。
第二天再次见到罗巫，杜海心中便有了这般感想。
才只是一夜不见，原本活似纨绔公子的少年，竟对自己恭敬有礼。
看其肩膀上的露珠，想必是一大早便等在这儿。
这很不对劲。
杜海神情有些恍惚，狐疑地打量半天。
直至对方明言想要学习穿云指时，他才逐渐回过神来。
可紧接着，内心便是五味杂陈。
直觉告诉杜海，他最好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合盘托出。
那就必须想个法子糊弄过关才行！
“给，这是穿云指法。”
罗巫手捧着一摞竹简，脑袋咯吱作响地弯向一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师父，您老人家一声不吭地出去转一圈，现在这又是哪一出儿？
“本门历来如此，”杜海咳嗽一声，对欲言又止的大徒弟视而不见，续道：“习武最重基础，若是基础不牢靠，以后定会问题百出，而今只要你能跟着本门寂云护法好好学习，不骄不躁，勤勉持续，那么再神奇的功法也不过尔尔，皆可水到渠成地学会，至于造诣高低……”
原来如此！
“多谢师父教诲，弟子不敢辜负您的良苦用心！”罗巫忽地躬身开口。
随即又在常雨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今得师父神功传承，弟子若是不能学会，那便是我福缘浅薄，资质不够。”
这师父虽然行为举止怪异了些，年纪看起来还没我大。
可他当真是一眼便看中了我，诚心收我，器重于我。
那竹简一看便知年代久远，想来必是古籍原本，而非手抄。
此等神功竟不避不藏，就这般悉数交予了我？
受了此等偌大恩惠，我又岂能擅自揣度师父，误以为他只是看重银钱的俗人？
罗巫啊罗巫！
见惯了家中糟粕，便以为世间人人皆是如此？
真是愚蠢透了！
既如此，也罢！
“弟子罗巫，在此立誓！”
“得此传承，必不辱没，此等再造之恩，定会用余生报答！”
杜海缓缓收回伸出去想要制止的手，突然觉得脑壳儿疼。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不至于。
我就是自己懒，想让你代我抄写一遍，再送还回库房放好。
但此情此景之下，杜海也只能接着演下去，“嗯，你能明白甚好，都下去吧。”
真不知道这般到底是好是坏……
等寂云带着两个徒弟下去，杜海立刻垂下肩膀。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晃悠着瘫坐在石凳上。
现在唯一能让他感到欢喜的，便就只有那两车银子了。
对呀！
杜海猛地抬起头，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一个想法。
“你想做生意？！”齐逍遥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
好端端的，这杜小哥又想瞎折腾什么？
“是啊，您看呀，”杜海撩起袖袍，手指在茶盏中沾了沾，一笔一划在桌面上勾勒起来，“我这道观从里到外，都是您请人修缮的，书纸笔墨、刀枪剑戟、衣服伙食，也都是您花钱让人采买的，这一次两次也便罢了，可终究不能一直如此下去，如今我收了个新徒弟，加上之前常佬给的，小子也着实存下了不少银钱，那物件儿堆在库房也是落灰，倒不如让寂云带着那两个小子下山盘个店铺。”
“你等等，”齐逍遥伸手抹去桌上的水渍，“杜小哥，你先告诉我，你想这样做，当真只是为了钱？”
“这……”
“行啦，以你我之间的关系，就别藏着掖着的，”齐逍遥啪地一声展开折扇，“我也不怕你记恨，早些时候我曾单独找到云哥儿，想让他转投到我这里，可他却想都不想地拒绝了，能让他如此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你自然不会是那种看重身外之物的俗人，既如此，那便让我来猜猜。”
杜海很想说不是，但……开不了口。
“您请说。”
齐逍遥自信一笑，朗声道：“你这盘铺子开店是假，想要锻炼你那两个小徒弟才是真。”
杜海抬起袖子假意擦汗，实则是他感到脸颊发烫，羞于见人罢了。
不曾想，齐逍遥见状误以为是自己猜对了，便心满意足地大笑着续道：“你既开口，那我便提上、中、下三策。”
“这下策便是开家酒庄，如此除了平头百姓，接触最多的便是那好酒之人，而此类人大多豪爽，少有腌臜之辈，无论是混迹江湖之人，还是为官府办事的衙役，那俩小子若是能结交一二，绝对会受用无穷。”
“而中策，则是客栈饭馆，需知此地来往之人最是繁多杂乱，上可到钦差，下可至乞丐，想要都伺候的妥帖，没有一双慧眼，一张好嘴，一对巧手，加上玲珑心思，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加之人来人往，消息也最是灵通。”
“习武之人最是忌讳什么？我认为是莽撞，还有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愚笨，重中之重便是消息闭塞，成为那井底之蛙，如此做便可一举多得，两人日后外出独自行走，你亦可安心。”
杜海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说道。
惭愧。
他当初只想着找个借口支开两个徒弟，自己能过一天安生日子便算一天。
不过此时，打死他也不会将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见他频频点头，齐逍遥心下不由感到一阵畅快。
自从开了这家书院，他都有好些时日未曾这般动脑子了。
当下不禁意气风发，故意卖了个关子，“至于这上策嘛……”
“上策如何？”杜海心头一紧，赶忙收回心思，满面憧憬地问道。
“恭喜师弟成功拜入老师门下，”常雨第五次揭开被褥，看着目光依旧呆滞的少年，疑惑道：“不过你怎么一直痴痴傻傻的，白天还不这样啊？难不成……师父也让你蹲半年马步？！”
罗巫缓缓侧头瞥了他一眼，继而又扭过头去，无言望着屋顶发呆。
真可怜。
常雨心下不由得有些同情这位师弟，想他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差不多也过了三天才回过神来。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会比这痴傻师弟快上半个月结束苦日子。
这么一对比，他顿感一片舒心，也不再理会对方视自己如无物，将被褥卷起，不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穿云指……”
罗巫呢喃出口，声音却被身旁起起伏伏的呼噜给盖了过去。
另一头，杜海正坐在榻上，迷惑不解地上下翻弄着自己的手指。
“少爷？”寂云将杜海枕边的书籍收起，“夜深，该休息了。”
“云哥儿，你说我是不是神功已成？”杜海一脸希冀地抬起头，目中绽放出万丈光芒。
寂云艰难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少爷，那只是巧合，之后您不也曾试过几次，都没再出现过当时的异状。”
“是这样没错，可我总觉得……”
“少爷，功夫非一日可成，”寂云苦口婆心地劝道：“就算是惊世奇才，那也要一步步从头练起，寂云断不会相信有什么天地感应、天命之子等一类的江湖传言。”
“睡觉，睡觉！”杜海烦躁地挥了挥手，脱了鞋子爬到床上，一把将自己的头蒙在被褥里。
看到他不经意显现出来的孩子气，寂云面色复杂地微微扯起唇角。
彼时，这才是少爷常有的姿态。
等到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后，寂云霎时恢复平日里的沉静。
抬脚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来到白天杜海演示武功的院子里。
这里的一切物件儿，他都没让书院赶来的人清理。
只见齐逍遥出钱派人修缮的假山，此时已经变成一片碎石散落在地。
残留的少半截石山上面，还保有着一层黑灰色的焦痕。
穿云指。
自从杜海摒弃家规，让常雨随意查阅家传武学之后，他自然也曾一一看过。
可无论如何，那门武学都不可能达到今天下午那般程度。
那已经算不得武功，而更像是远古传说当中的神仙道法。
隔空一指，天地变色。
阳雷天降，万物尽皆化作飞灰。
这是他察觉出不对，第一时间赶到院中瞥见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时，心中自然而然冒出的感想。
而当杜海转身望向自己时。
凛冽如刀般的眼神，仿佛直接穿透了身躯，凝视在他的灵魂之上。
俯视苍生。
虽然只是一瞬，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恐惧。
发自于灵魂的震颤。
彼时的少爷……
似是仅凭一根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碾死。
寂云蹲在地上，手捏一颗石子，低头不语。
他都如此患得患失，那就更别提当时跌坐在一旁的少年郎了。
偏房内。
长时间的彷徨过后，便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罗巫死死攥紧手中的被角，红色的血丝逐渐爬满眼白。
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穷山僻壤遇到如此神人！
这次的机遇，必须把握住！
不然……
不得不说。
当一个人有了目标，且为了达成它，宁愿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时。
会变得相当执拗且不可理喻。
第二天再次见到罗巫，杜海心中便有了这般感想。
才只是一夜不见，原本活似纨绔公子的少年，竟对自己恭敬有礼。
看其肩膀上的露珠，想必是一大早便等在这儿。
这很不对劲。
杜海神情有些恍惚，狐疑地打量半天。
直至对方明言想要学习穿云指时，他才逐渐回过神来。
可紧接着，内心便是五味杂陈。
直觉告诉杜海，他最好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合盘托出。
那就必须想个法子糊弄过关才行！
“给，这是穿云指法。”
罗巫手捧着一摞竹简，脑袋咯吱作响地弯向一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师父，您老人家一声不吭地出去转一圈，现在这又是哪一出儿？
“本门历来如此，”杜海咳嗽一声，对欲言又止的大徒弟视而不见，续道：“习武最重基础，若是基础不牢靠，以后定会问题百出，而今只要你能跟着本门寂云护法好好学习，不骄不躁，勤勉持续，那么再神奇的功法也不过尔尔，皆可水到渠成地学会，至于造诣高低……”
原来如此！
“多谢师父教诲，弟子不敢辜负您的良苦用心！”罗巫忽地躬身开口。
随即又在常雨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今得师父神功传承，弟子若是不能学会，那便是我福缘浅薄，资质不够。”
这师父虽然行为举止怪异了些，年纪看起来还没我大。
可他当真是一眼便看中了我，诚心收我，器重于我。
那竹简一看便知年代久远，想来必是古籍原本，而非手抄。
此等神功竟不避不藏，就这般悉数交予了我？
受了此等偌大恩惠，我又岂能擅自揣度师父，误以为他只是看重银钱的俗人？
罗巫啊罗巫！
见惯了家中糟粕，便以为世间人人皆是如此？
真是愚蠢透了！
既如此，也罢！
“弟子罗巫，在此立誓！”
“得此传承，必不辱没，此等再造之恩，定会用余生报答！”
杜海缓缓收回伸出去想要制止的手，突然觉得脑壳儿疼。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不至于。
我就是自己懒，想让你代我抄写一遍，再送还回库房放好。
但此情此景之下，杜海也只能接着演下去，“嗯，你能明白甚好，都下去吧。”
真不知道这般到底是好是坏……
等寂云带着两个徒弟下去，杜海立刻垂下肩膀。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晃悠着瘫坐在石凳上。
现在唯一能让他感到欢喜的，便就只有那两车银子了。
对呀！
杜海猛地抬起头，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一个想法。
“你想做生意？！”齐逍遥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
好端端的，这杜小哥又想瞎折腾什么？
“是啊，您看呀，”杜海撩起袖袍，手指在茶盏中沾了沾，一笔一划在桌面上勾勒起来，“我这道观从里到外，都是您请人修缮的，书纸笔墨、刀枪剑戟、衣服伙食，也都是您花钱让人采买的，这一次两次也便罢了，可终究不能一直如此下去，如今我收了个新徒弟，加上之前常佬给的，小子也着实存下了不少银钱，那物件儿堆在库房也是落灰，倒不如让寂云带着那两个小子下山盘个店铺。”
“你等等，”齐逍遥伸手抹去桌上的水渍，“杜小哥，你先告诉我，你想这样做，当真只是为了钱？”
“这……”
“行啦，以你我之间的关系，就别藏着掖着的，”齐逍遥啪地一声展开折扇，“我也不怕你记恨，早些时候我曾单独找到云哥儿，想让他转投到我这里，可他却想都不想地拒绝了，能让他如此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你自然不会是那种看重身外之物的俗人，既如此，那便让我来猜猜。”
杜海很想说不是，但……开不了口。
“您请说。”
齐逍遥自信一笑，朗声道：“你这盘铺子开店是假，想要锻炼你那两个小徒弟才是真。”
杜海抬起袖子假意擦汗，实则是他感到脸颊发烫，羞于见人罢了。
不曾想，齐逍遥见状误以为是自己猜对了，便心满意足地大笑着续道：“你既开口，那我便提上、中、下三策。”
“这下策便是开家酒庄，如此除了平头百姓，接触最多的便是那好酒之人，而此类人大多豪爽，少有腌臜之辈，无论是混迹江湖之人，还是为官府办事的衙役，那俩小子若是能结交一二，绝对会受用无穷。”
“而中策，则是客栈饭馆，需知此地来往之人最是繁多杂乱，上可到钦差，下可至乞丐，想要都伺候的妥帖，没有一双慧眼，一张好嘴，一对巧手，加上玲珑心思，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加之人来人往，消息也最是灵通。”
“习武之人最是忌讳什么？我认为是莽撞，还有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愚笨，重中之重便是消息闭塞，成为那井底之蛙，如此做便可一举多得，两人日后外出独自行走，你亦可安心。”
杜海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说道。
惭愧。
他当初只想着找个借口支开两个徒弟，自己能过一天安生日子便算一天。
不过此时，打死他也不会将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见他频频点头，齐逍遥心下不由感到一阵畅快。
自从开了这家书院，他都有好些时日未曾这般动脑子了。
当下不禁意气风发，故意卖了个关子，“至于这上策嘛……”
“上策如何？”杜海心头一紧，赶忙收回心思，满面憧憬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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