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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卖身葬父

    没有了秦定远跟着,林毅顿时感觉全世界都清净了。走在街上,感觉浑身轻松许多。

    这秦定远简直就是唐僧嘛,也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林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感觉耳边传来一阵哄闹。

    嗯?有热闹看!

    正无聊的林毅,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循着哄闹声就飞了过去。

    哄闹处离得不远,几乎就是转个路口就到。只不过林毅来得有些晚,此刻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大一圈人。

    这古代人都这么闲的吗?林毅一边埋怨一边往里挤,人群之中顿时响起一阵咒骂声。

    只见一名女子披麻戴孝跪在地上,看样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的样子,虽然一张小脸脏兮兮的,但却难掩俊俏。此刻正哭得梨花带雨,很是惹人怜爱。一旁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只是盖着一张凉席。女子面前摆着一块木板,上书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纳尼?林毅万万没想到,后世只能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场景,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在后世见惯了各种职业乞丐,各种卖惨骗钱的林毅,第一反应不是觉得此女子可怜。相反,此刻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这女子.....不会是骗子吧?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瞬,因为那张凉席下面确实是一个死人。

    看着女子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林毅忽然想到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三年战乱,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也不知又多少家庭破碎,又有多少人变成了荒野枯骨。人在乱世如浮萍,更何况是一个弱女子。

    或许是对女子遭遇的同情,又或者是她卖身葬父的孝心使林毅感动,此刻看着她的遭遇,心下也有些恻然。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看清状况后大多只是摇头叹息,也有少数看热闹的。

    “小娘子长得不错,只是二十两银子贵了些,要是五两银子,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通房丫头。”以为看起来有些轻佻的男子说道。

    说着,一手勾起女子下巴,似要瞧个仔细。

    “祝兄,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姑娘长相俊俏,年纪不过十五六,想来一定是完璧之身。二十两的价格,不高。”另一名男子反驳道。

    “原来是徐兄,失敬失敬。不过徐兄已有了三房妻妾,已是羡煞旁人了,何必再来和小弟争。这姑娘就让与小弟可好?”姓祝的男子说道。

    “娇妻美眷,谁还会嫌多?倒是徐兄你,听说最近身体虚得很,常去济仁药铺抓药。这小娘子真要跟了你,那还不得天天守活寡。”徐姓男子讥讽道。

    这祝姓青年常年流连烟花巷柳,肾精不固,只不过他隐藏得很好,谁知却被此人知晓。如今被当中揭开,当真是无地自容,一张小白脸顿时涨红。

    围观的吃瓜群众也跟着连连起哄,污言秽语一时间满天飞。

    “这小娘子长得如花似玉,要是天天守活寡,那叫一个可怜呐!”

    “祝公子,身体要紧,没有金刚钻,就别想要美娇娘。就是要了他也守不住啊!”

    “我敢打赌,这小娘子跟了祝公子之后,不出半年,肯定红杏出墙。”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祝姓男子难看无比,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而看到祝姓男子难堪,众人又说得更加起劲。

    无人在意那位披着孝服跪在地上的女子,在众人的嬉笑声中,就像是暴风雨下的一株野花,被肆意摧残蹂躏。人们的每一句话落下,仿佛都像是一把尖刀,斩下她为数不多的花瓣,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害怕得发抖。她想躲,但是任凭她如何挣扎,也躲不掉这一句一句的锥心之言,只得把一双小手攥得紧紧的。

    林毅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它就像一个看客,众人的冷漠与嘲弄丝毫不能引起他一丝波澜。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双手紧握在不停地颤抖。那是因为愤怒,场中跪着的女子让他想到一个人,一个曾经在高中课本中学到的悲剧人物-----祥林嫂。而且比起祥林嫂,女子更加的可怜,众人看似无关的言语,此刻无异于一把把利剑,把她的内心切割得粉碎。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这是林毅看了这么久说的第一句话。

    带着汹涌的怒气,林毅来到场中,死死盯着祝姓和徐姓两位年轻人。

    “好一个读书人,好一个谦谦公子君子风范!”

    林毅举止从容,神态冷峻,此时的语气更是掷地有声,只是往场中这么一站,登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是那两个年轻人,也是一时侧目。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敢问尊姓大名。难不成公子也想来出个价?”徐姓男子讥笑道。他很贼,故意给林毅设了个套?

    林毅正色道:“在下林毅,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个读了几本闲书的读书人而已。只不过看不惯二位的无耻行径,他来说句公道话而已。”

    徐姓男子面露讥讽:“哦?不知我二人怎么个无耻法,还请公子赐教。”

    林毅:“君子有九思,不知公子可知?”

    “这有何难,明、聪、温、恭、忠、敬、问、难、义。”徐姓男子没有回答,却是祝姓男子抢先答道。

    林毅看了他一眼,却是满脸厌恶:“祝公子既知九思,为何刚才还要如此奚落作践此女子?难道这也是圣人学问吗?”

    徐姓男子眼珠一转,已明白林毅的意思,辩解道:“公子何出此言,我二人眼见姑娘落难,又感念她卖身葬父的孝心之举,遂欲出钱安葬。何来奚落?”

    林毅冷哼一声:“见人落难,身为读书人就该及时伸出援手,哪怕力有不及,也该尽力相帮;感念姑娘孝心,更应好生安慰,开解心结。可你等却满口污言秽语,甚至调戏轻薄,这还不是无耻?”

    “再者说,君子之德在于仁义,在于仁、知、勇。所谓仁者爱人,可如今你等所言所行,无异于把一个可怜女子最后的尊严给撕扯干净。这还不是无耻?”

    带着嘲讽,林毅向着在场所有人宣泄出了自己心中愤怒。他是真的怒了,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个在众人嘲弄下瑟瑟发抖的女子。

    或许这和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不一样,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一辈子还能仰着男人鼻息过活。

    但那又怎么样?老子就是看不惯!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以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林毅,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林毅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的愤怒。他们想反驳,但林毅的话却让他们无从驳起。平心而论,如果是他们自己的亲人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会如何?恐怕会歇斯底里以头抢地吧。

    一时间,场中寂静无声,气氛也有些沉重。

    “说得好!”

    寂静被打破,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在一众官差簇拥下,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人正朝这边走来。同行的还有一位白衣男子,看衣着地位不低。

    来人正是陈州刺史张文韬张大人,而同行的白衣男子正是秦定远。

    此番科举,秦定远主持武举,张文韬主持文试。适才两人正商讨具体事宜,毕竟秦定远人生地不熟,有许多事情还得请教这位刺史大人。言谈中,秦定远又向张文韬举荐了林毅,并多有褒奖。这让张文韬对这位乡野奇才大感兴趣。

    正事商定,不免会有宴请,秦定远正犯愁自己这位兄弟跑哪去闲逛了,却不想在大街上撞了个正着。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语,两人自然也听了个满怀。

    “林公子高论,令本官钦佩。适才听秦将军对公子多有夸赞,本官还有些不信。如今听得公子高论,真是令本官叹服。”张文韬赞道。

    他这番话多少有些捧,更多的还是因为秦定远的关系。不过林毅也确实是个人才,别的不说,之刚才那一番言语,便可看出次子学问。战乱才结束,一个乡野村夫能有这番见地着实不易。

    林毅拱手行礼道“大人谬赞了,小人只是看不惯他们的无耻行径,直言罢了。”

    张文韬:“林公子过谦了。本官正欲宴请秦将军,不知公子可否有时间,本官还想多听听公子高论。”

    林毅自然不会去,不说和这张大人没话聊,这边这女子的事还没处理完呢。

    “小人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大人和秦将军了。”

    “小毅,一起来嘛。张大人也不是外人,你.....”见林毅不肯来,秦定远却说道。

    林毅赶紧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赶紧闭嘴。秦定远是真拿他当朋友,居然说出什么张大人不是外人的话。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那还得了。

    张文韬也赶紧说道:“秦将军就不要勉强了,林公子还真有事情要处理。”说着指了指仍旧跪在地上的女子。

    秦定远这才作罢,随即对一旁的程金吩咐道:“你就留下来,协助小毅处理好此间事情。”说着复又掏出一叠银票交给林毅,说道:“人死为大,尽量办得风光些。”说完也不看林毅的表情,便朝酒楼走去。

    在场众人见到林毅能得到刺史大人的夸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至于那祝姓和徐姓男子,见林毅似乎颇有来历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人流,转眼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