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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走我花圈的女孩

    天瑶是我刚认识不久的女孩,没想到大半夜她打来视频电话,我没接,她发了语音过来:“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但是我要离开了,希望能再见到你,我喜欢你。”

    第二天她又打来视频和我聊天,没洗脸的我脏兮兮的,鼻孔里还有夜屎,匆匆用手指甲刮走,我才肯接她的电话。

    “喂,科科,你过来找我呀。”她笑得那么甜美,我深深被迷住。我永远无法抵挡一个开朗的女孩住进心底,门啪地一声给她敞开了。

    “呃……嗨!瑶瑶。”我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面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的表白而脸红心跳,况且初三的我们怎么能谈情说爱呢。这会被学校“绳之以法”,会被父母“训之以耻”的。

    我是三好学生,是老师同学和家人眼里的优秀之子。

    “科科,科科,快看,旁边是我妈妈。”

    天瑶的妈妈背着她家的小弟弟就站在她旁边看着我们在视频通话。

    “我妈妈好喜欢你,要跟你讲话。”

    “啊!”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感觉我这个蝉联的三好学生马上要身败名裂了啊。

    天瑶笑的可开心了。魅力的凤眼,细长的眉和翩翩的长发,和今天这身白色的仙女裙,微微一笑的可爱酒窝和虎牙,都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她妈妈要跟我视频通话?天呐天啦!我瞬间有千万种紧张要命的猜想。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的女儿。”

    “学生不应该早恋哦,你们还未成年。”

    “放肆,你是谁家小孩儿?竟然勾引我家瑶瑶,告诉我你父母是谁。”

    “你也配我们瑶瑶喜欢,阿姨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啦。”

    ……

    一张百变的生怒面孔在我思考中切换。

    “喂!科科,你好呀。”

    哇塞!她的妈妈如此和蔼可亲,心慈面善。

    下一句会是什么?我猜想着,会是?“你和瑶瑶定个亲吧!”

    我倒是想得美。

    其实是:“我们家瑶瑶很喜欢你……瑶瑶,妈妈要借一步说话……”瑶瑶的妈妈刻意回避了她。

    她的妈妈跟我说了一通之后,我决定马上去见她。

    我从家里跑到学校,在拥挤的开学人群里,这个我梦里寻过千百度的女孩,竟被我一眼认出,她微笑的面庞,是一面阳光。

    “瑶瑶,瑶瑶,在这儿。”我挤开人群终于冲到她面前的一个台阶上。

    “科……”

    没等她说下一个“科”字,我跳下台阶把她的头搂进怀里。而此刻她的母亲站在很远处,我似乎看见那若隐若现的满意之笑。

    “我在,瑶瑶。”我又轻抚她柔顺的鬓发。

    她很听话的待在我怀里,没有任何挣脱,反而用那双洁白的手仅仅抱住我。

    “哦豁!快去通知老师……”

    “哈哈哈,快来看呀,他们爱了……”

    “哦哦哦,好不知耻啊你们……”

    周边的学生们开始围观起哄。

    我用手捂住瑶瑶的耳朵。

    一个暴露的声音大喊着:“你个傻缺,这个白血病女孩你也喜欢,她马上要死了,哈哈哈,愚蠢。”

    我松开瑶瑶要打那个人,瑶瑶死死抱住我,头依旧埋在我温热的怀里,舍不得离开。

    “瑶瑶。”我希望她没听见那个声音。轻抚她的脸颊时却泪痕粘稠。

    “科科,嘻嘻。”她久久才抬头看我。眼里的晶莹还在,那双深邃的凤眼时而无力,时而兴起。

    那虎牙和酒窝多可爱呀,我的女孩。

    我把她拉走,逃离这该死的愚昧的人群。

    “你看了吗?我……发给你……的……照片……”瑶瑶上气不接下气,我活蹦乱跳的女孩,她今日明显虚弱了许多。

    “傻瓜,我知道,我就带你去那儿呢。”我说。

    我停下奔跑的脚步:“上来,背你。”

    瑶瑶毫不羞涩地上了我坚实的背,用侧脸狠狠贴住我的侧脸。她一笑起来,我们的脸肉互挤,然后我们笑的更疯。却更幸福了。

    长河的小坡上有很多黄花正盛开点缀在青色的春地中。这就是天瑶前些日子发给我的照片,她一直说这里好美好美,想要和喜欢的人呆在这里。

    这里有很多的黄蝴蝶,她们隐藏在花间,有时候根本分辨不出黄色是花瓣还是蝶。

    “你能为我亲手制作并戴上一个小花圈吗?”瑶瑶的话,在我满十八岁后才懂得,这是早熟的女孩对一个懵懂男孩的眷恋。这句话无异于:你愿意爱我娶我吗?

    如果我们此刻都站在十八岁的时间里,我会毫不犹豫地跟她说:“你愿意接受我的花吗?”

    然而当时的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心疼一个人保护一个人,就是这世间最快乐幸福的事,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事。

    我用藤蔓和小黄花为她制作了一个美丽的花圈。

    瑶瑶苍白的唇微微上扬:“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啦。”

    我转过脸抽噎着,刚刚制作花圈时看她背影许久的泪光擦干了又湿润了。

    “你能……亲我吗?”向来开朗直爽的瑶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胆怯了。

    “我……”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天性也告诉我:触犯纯净的仙体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却在多年后,我深刻懂得,爱一个人一吻天荒,哪怕遭天打雷劈,与众生对立也在所不惜。

    我最终没有亲吻那个有着魅力凤眼,细长的眉和翩翩长发的,穿着白裙微微一笑露出可爱酒窝和虎牙的,戴上我给的黄色花圈变成仙的女孩。

    一个礼拜后,瑶瑶永远走了。

    和她的名字一样,天边的眷恋遥不可及。

    瑶瑶的妈妈那天在视频通话里的痛泣犹言在耳:“我求求你,这是瑶瑶一辈子最后的时光了……求求你满足她的余愿吧孩子,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她说很喜欢很喜欢你,阿姨知道小孩子的爱不算爱但永远纯真……你听懂阿姨说的话吗?”

    小孩子的爱不算爱,但永远纯真。阿姨,你倒是让我最后看一眼我的瑶瑶啊。

    我踢烂了篱笆,却踢不开瑶瑶已经禁闭的尘门。

    篱笆园的黄蝴蝶徘徊不定。

    那个偷走我花圈的女孩把花圈挂在了篱笆门上。

    黄花褪色苍白了。我不想祭奠。

    “我重新编织了一个黄色花圈,我的吻就在上面,你要便来。你是仙,我是凡俗,但我不怕天雷滚滚。”

    黄蝴蝶来了,雷雨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