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尽是物是人非 » 第十六章 恨意升起,万念皆灭

第十六章 恨意升起,万念皆灭

    青澜山脉东西纵横数百里,最高处四百余丈高,处处皆是高山断崖,密林深谷,毒虫猛兽更是多不胜数。

    想以人力穿过,简直寸步难行,故有前人,开栈修道,延高山盘旋而上,再以深谷贴地而下,修得一道,名为青澜马道,贯穿青澜山南北。

    然则少有人行于此道,多是于青澜南路的黑水河乘船绕路而行,而青澜马道多是商贾结伴成群而行。

    此时安崎正携安逸二人一马,行至一矮山处,身下的马呼呲呼呲的喘着粗气,像是已经在山涧中行进了很久。

    而安逸经历了长时间的跋山涉水,即便多数时间还是待在马背上,但还未经过打磨过的幼小身躯,早已招架不住山路颠簸,脸色泛着惨白,精疲力尽。

    而安崎则依旧是一副严肃模样,时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周围,驱马继续行走在山间。

    突然路边树丛中音影窜动。身为二品高手安崎自然察觉到了不对,立即抽出佩刀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丛林。

    原本无精打采的安逸也是被抽刀声吓的一激灵,也强打着精神开始打量着四周,目光的逐渐挪移着,依旧没有看见任何身影,安逸内心才松了口气,暗叹虚惊一场。

    正将扫视的目光收回时,只见余光中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原本放下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出于本能便是一声惊呼!只是那稚嫩的童音还未传出多远,便被一双大手捂住。

    闭嘴!别出声,只听侧面传来了咔嚓一声,那声音有些沉闷,像是刀刃与骨骼碰撞的声音,顿时原本侧面扑出的黑影碎裂成了两半。

    但周围的气流并未安静下来,任旧能听见嗖嗖破空声,像是更多黑影向他们扑了过来,此时安逸眼中再次浮现惊惧,心中只是不停的猜测着到底是何东西。

    一旁的安崎却不为所动,只是慢慢的闭上双眼,感受着周围的气息的流动,手中的刀刃不停的翻转挥舞着,速度快到只能瞧见其动作的残影。

    周围扑来的黑影快要到二人身前,便向突然脱力那般纷纷于半空之中坠落,近不了安崎身前分毫。

    随着最后一道的黑影扑出,刀身已回归至刀鞘里,那黑影顿时炸裂开来!其刀快的惊人,难以人眼捕捉。

    此时安崎还未中从惊恐中回转回来,原本就苍白的脸显的更加缺乏血色。安崎冷冷的说道:收起你的惧意,你的惧意与惊慌只会助涨它们的气焰,削弱你自己,人前亦是如此。

    听到耳边响起的提醒安逸此时才深吸一口气,立马整理起了脸上的神情,但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想到今日崔凌客说出叔父名头时自己也是这般,不禁有些自责。

    安崎看着侄儿有些自责的神情,虽然神情依旧严肃,但斥责的语气也少了几分安慰道:平日你呆在赵县随比不得那达官贵人子嗣那般娇生惯养,但大哥长年不在家中,想来嫂嫂也是极为宠你,这样的场面也是你第一次,惊恐也是人之常情。

    你需谨记,虽你天赋异禀,悟性也是一等一的极佳,但行走江湖,先求安身,再求立命,否则再天资聪颖都如这些畜牲不值一提。此次也是一次教训,但江湖中只有死人,没有教训!

    安崎教诲的话语才刚刚说完,只听不远处的树丛间却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那笑声隔着数道树丛,虽算不上清晰,但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邪魅感,安逸刚刚才从袭击中脱离的紧张感又涌上了心头。

    安崎则是眉头一皱听出是人发出的笑声,有些不悦的喝道:什么人在此地装神弄鬼?随着安崎的质问,只见一处树丛中,一道身影如同灵动的青鸟飞一般窜出,顷刻间就落在了安崎侧前方的一颗树木的枝杈上。

    只见一身穿紫衣腰细如柳,体态丰腴的女子轻踩在被压得有些弯曲的树杈上,胸口坦露着洁白无瑕的双峰,眨巴着丹凤眼,咬了咬如胭脂般的红唇,脸上浮现着淡淡的邪魅笑容有些埋怨的娇声道:奴家刚才,只是被这少年惊叫逗乐了而已,公子怎能这般凶煞奴家?

    那楚楚可怜的神态,若是让常人看了定要生起几分怜惜,只是安逸一想起刚才那鬼魅般的笑声,顿时抖了一激灵,身体泛起一阵阵不适感。

    此时原本女子飘出的草丛又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动,只见一干瘦如材的男子走出,肩上抗着一把长枪,满脸轻浮的嘲弄道:青雾帮”断魂刀“!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只是不知你身边这位被野兽吓破胆的小友在黑水城能活几日?

    安崎此时听到干瘦男子的嘲弄,早已面色阴沉,冷哼!一声道:二位既然知道安某身份,还敢出言不逊,怕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吧?要不安某就在此地送两位上路得了!

    听到安崎的威胁,那紫衣女子轻笑了两声,一脸幽怨道:安公子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惜女人啊,奴家只是与安公子开个玩笑,怎得就要将奴家打杀!

    华逵真你可莫要再胡乱说话了,再说下去安公子要是真动了怒,你我怕是都要葬身于此了。

    那女子说着仿佛真的有些害怕那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将头侧了过去不再敢看向安崎。

    那名被唤为华逵真的干瘦男子则是早已走到了紫衣女子一旁,嘿嘿一笑着回应道:也不知是”断魄刀“的刀快还是在下的枪快,只是可惜咯,今日他带了个累赘想来是不方便动手。

    看着眼前如跳梁小丑般试图激怒他的二人,安崎却不为所动,原本阴沉的面色也变的有几分不屑。

    只因那干瘦男子说的没错,从两人气息的波动来看,眼前的一男一女都是二品高手,而安崎身边还有着安逸这个累赘,自然是可能上前与二人激斗,同样二人也不敢上前试探。

    就如此僵持了一阵,那男子才一脸戏谑的口吻对紫衣女子说道:你平日心心念念的”断魄刀“也不过如此嘛,估摸着是以前给官府当狗当惯了,也学着沽名钓誉了。

    可华逵真话刚说完,原本不屑与两人逞口舌之争的安崎,突然脸上青筋暴跳,蹭!的一声,腰间制式官刀便出了鞘,脸色在此阴沉到了极点,仿佛是干瘦男子话语中的一些字眼刺激到了了安崎。

    原本神情轻佻的华逵真也立马变的严肃了起来,抡起肩上的长枪,横于胸前,目光警惕看着安崎,防备着对方随时暴起。

    树上女子也收起了先前邪魅般笑容,见安崎正迟疑着才缓缓说道:看来安公子还是怜惜奴家的,走吧!华逵真莫要再让安公子动怒了,奴家也心疼。

    说完不等安崎再有下一步动作又如同青鸟般,向前方的树林飘去,不消片刻就不再见其踪影,而被唤作华逵真的干瘦男子则是冷哼一声,又将长枪抗回那瘦弱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向丛林深处走了去。

    此时安逸早已平复了心中的情绪问道:安叔,他们是何人,为何要对我们恶语相向。

    安崎见二人走远才将制式官刀收回,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此二人怕是来者不善,怕是秦三海为死斗找来的帮手。

    安逸一脸好奇的发问道:安叔何谓死斗?

    安崎则回应道:其他地方的帮派争夺地盘的方式往往都是两帮血战,直到将另一方打怕为止,而黑水城本就是前朝流放之地,所定居之人不是走投无路的恶徒,便是前朝罪犯的后裔,行事作风极为凶恶,根本没有道义与信任可言。

    加之没有官府管制也无人能在其中调停,每每发生帮派血战尽是尸横遍野,人人自危。

    直到我青雾帮成为黑水城第一大帮后,帮主召集黑水城众帮主详谈后定下了一条规矩,从今往后黑水城地盘由我青雾般独占五层,其余五层则按三层、两层分为两份由另外两帮管理。

    而后每五年,众帮派都可以派出三位人选,挑战其他帮派的高手,若是胜了,便由胜者取代败者的地盘,若是有人不愿遵循此规定则由黑水城所有帮派共击之,由于此争斗没有任何限制,生死不论,便被称为死斗!

    如此情形下,此后黑水城再也没有发生过两帮血拼的情形,虽然时不时的会发生些小摩擦,但总得来说众帮派变的规矩的了多,那些贫民商贩也不再人人自危,外来做生意的人也变的多了起来。

    说到此处长期面瘫的安崎此时,竟然有些自豪的神情,仿佛极为推崇青雾帮在黑水城的做法。

    安逸则是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称赞道:如此说来,那青雾帮的帮主可真是个好人。

    安崎则是得意的轻笑一声道:倒时你见了便知。

    说完便,继续驱马向山路行进而去,直至天色黯淡下来才停止行进,选了一片光秃的空地升起了篝火决定在此露宿一晚。

    待到篝火升起时,安逸正坐在火堆旁,手中拿着那纹有兰花图案的香囊,静静的发着呆,情绪有些低落,好似正回忆着以往的旧人。

    安崎则在一旁默不作声,添着财火,火堆噼里啪啦的作,是这寂静天地唯一的生机。

    沉默良久安逸眼神黯淡道:安叔,今日那两人出言讥讽你时你很生气吧,我真没用以前拖累娘亲,现在拖累你。

    安崎则是目光坚定的双手紧紧的捏着安逸的双肩神情严肃的说道:你还太小,肩上不必承载太多,但你一定将这些给你带来羞辱与悲痛的人牢牢记住,记住他们丑陋和嫌恶的嘴脸,终有一天,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安逸看着安崎那含有些许痛恨的双目,仿佛安逸此刻的无助与悲痛他也曾经经历过那般,回想起这两日的情形,眼前这往日他不太喜欢的刻板男人不知何时早已为他变的温柔与克制,像父亲一样为他遮风挡雨,像父亲一样教导着他。

    安逸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只觉的原本无助与茫然的内心仿佛顿时有了依靠,他咬了咬牙关,点了点头给予了安崎最真实的回应,有些哽咽的问道:安叔!那一剑,娘她疼吗?

    安崎则是伸手把少年擦了擦了眼角的泪花,轻轻的将少年拥入怀中,只是这一次他的温柔不在像上次那般刻板,拥抱也不再僵硬。

    或许今日在那两人戳中他痛处时,他仍旧将安逸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时,他便已经做好了扮演一个父亲的准备了,不再手足无措。

    他轻轻道:等为你爹娘报了仇,嫂子看见长大的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尽快长大吧!

    此时眼泪早已挂在脸庞的安逸,将手中的香囊紧紧的攥紧在手中,满脸恨意的望着篝火一字一具道:他们一定要付出代价!

    此时篝火里的火焰烧的更旺了些,仿佛人心的缩影,撩拨着未燃起的干柴,要让他们都融为灰烬。

    篝火堆中的火焰渐渐消弭,但仇恨永远不会慢慢退去,每一次思念都会助涨着它,最终要么燃尽自己,要么烧向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