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奸巨猾（一）
理国公府位于内城朱雀大街，占地将近有一百亩，里面亭台楼阁，草木葳蕤，颇有一番繁华气象。
然而眼下，理国公府之内，却是人心惶惶。
试想，连大小姐柳如非都能被卖掉，其他人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岂不是更加让人担心？
柳悍也是心中苦涩。
他也只不过是听从了北静郡王水溶的吩咐，侦查扫盲书院涉毒一案，在查封脏银时，借机中饱私囊，贪污了一些，这也属于官场中的常规操作呀。
谁能料到，贾瑞这厮如此阴狠，竟然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包括他本人在内，前去查抄的这一帮人，不过是私下里截留了二万两银子，结果却有十万两银子对不上数目。
现在户部向自己追缴这个亏空，自己一时之间，怎么可能凑出这么多银子？
要说理国公府，毕竟是四王八公之一，以前也曾颇有底蕴。
但这几年来，一是府中老太太去世，按照一品诰命夫人的规制，花了一大把银子办理丧事。
二是府中分家，二弟柳蛮在赴任关宁参将之前，强烈要求分家，分走了一部分家产。
三是嫡长子柳如康、嫡次子柳如健分别大婚，更是耗费颇多。
以至于柳悍找到门路，谋取九门提督府副将这个职位时，连二万两银子的好处费都凑不够，最后还是由家中子侄们众筹，才把银子凑上了，好歹让柳悍顺利走马上任，为整个家族的东山再起保留了一丝希望。
现在可好，柳悍才刚上任半年时间不到，人事关系都没有理顺，差事上也刚刚入手，银子还没有捞到多少，就把官位丢了不说，还要由他弥补十万两银子的亏空，他从哪里再凑这么多银子？
迫于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变卖家产，甚至是卖儿鬻女，尽最大可能凑集这笔钱了。
好在柳悍虽然丢了官位，但今上念及他祖上的功勋，仍旧保留他世袭一等将军的爵位。
所以一些富户人家之中，想要和柳悍联姻的人，倒是也还有一些。
像嫡幼子柳如强、庶子柳如刚，按照柳悍原先的意思，当然是要替这二人把把关，寻访一房好媳妇，但眼下，柳悍却没有了更多选择。
他收取了香河县大地主张文彩的五千两银子好处费，让嫡幼子柳如强迎娶了张文彩的那个刁蛮女儿张庭，张庭面相丑陋，又肥胖到了极其夸张的程度，柳如强本不乐意，后来听说张庭还会带两个颇有姿色的陪嫁丫头过来时，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至于庶子柳如刚，直接打发到了城东珍珠阁饭庄的刘老板那里，上门做赘婿，柳悍从中落得了二千两银子的好处。
还有府中大小姐柳如非、二小姐柳如是，长得国色天香，婀娜多姿，按照柳悍的意思，原本是必须要嫁给有着进士功名的人，以便作为家族助力。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若想要嫁得好，势必还要拿出大笔银钱作为陪嫁。柳悍哪里还有这种财力？
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委屈这两个宝贝女儿，在她们二人身上打主意了。
柳如非对于嫁给薛蟠做妾一事，是肯定不乐意的。
想当初，多少豪门贵族之家的公子哥儿们，想和她结亲，她还要挑挑练练，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如意，以至于十七岁了，婚事都没有最终说定。
眼下家族遭逢大难，她背靠理国公府，养尊处优，享受了十几年的奢华生活，论理，也该为家族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了。
只享受利益和好处，却不承担代价和风险，这也说不过去。
好在柳如非这个宝贝女儿很有心计，也颇有手段，一进门就拿捏住了薛蟠，让他将家中的莺莺燕燕们都给打发了。
如今，薛蟠家中那个香菱姑娘，还有后来的那个晚秋姑娘，全部被柳如非扫地出门，她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妾室，但已显示出正室夫人的架势了。
只待孩子生下来，薛蟠依照约定，恢复其自由之声，柳悍便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真正让柳悍不放心的，则是小女儿柳如是了。如是姑娘还小，懵懵懂懂，天真烂漫，就要许配给他人做小，柳悍也是心中不忍。
但若不这样，又凑不够欠银，最终全家都要抓捕入狱，显然更不能接受。
两害相权取其轻，柳悍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不过，柳悍也会更加谨慎一些，替柳如是把把关，尽量替她选择一户好的人家吧。
当听到下人报告说，那个傅验找上门来的时候，柳悍还有一些心中紧张。
傅验这厮，是他柳悍下令抓捕的，让傅验在地牢之中吃够了苦头，也是他柳悍的主意。至于傅验的禁脔尤二姐，更是被他柳悍亲自送进了北静郡王府。
要说在这个北平城中，谁最恨他柳悍，傅验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今日亲自上门，难道是想看自己的笑话来着？”柳悍有些疑神疑鬼地想道。
不过，柳悍心想，自己都到了变卖家产、卖儿鬻女的地步了，难道还害怕傅验的嘲笑不成？
及至想到傅验有着秀才功名，还是扫盲书院院长，手头银两必然不少之时，柳悍心中一动，连忙将管家叫了过来，仔细吩咐了一番。
随后，柳悍还亲自出面接待敷衍，陪同他在府中走了一圈。
傅验本来是对柳悍这人很有意见的，这次他在监狱之中，吃了那么大苦头，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柳悍，他与尤二姐失之交臂，柳悍也难逃干系。
不过，如今看到柳悍一家，不说四分五裂，家破人亡，但走到了变卖家产、卖儿鬻女的这一步，却也让人不禁心生同情。
尤其是听说柳悍的大女儿柳如非，娇生惯养到现在，正是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居然为了那五千两银子，卖给那个薛大傻做妾，更是让人产生暴殄天物之感。
“这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吗？”傅验心中沉思道。
理国公府变卖家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府中那些值钱的珍玩，早已脱手，剩下的一些物什，大多性价比不高。
虽然柳悍亲自陪同，卖力推销，但傅验却兴致缺缺，看了好大半天，最好才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一把名贵的纸扇。
据柳悍介绍说，这是宫中的周贵妃，特意赏给家中二小姐柳如是作为见面礼，也算是宫中之用物了。要不是银钱不济手，断不会如此便宜贱卖。
傅验姑妄听之，他反正兜里揣了面值三千多两的银票，区区二十两银子，他怎么可能在意呢？
然而眼下，理国公府之内，却是人心惶惶。
试想，连大小姐柳如非都能被卖掉，其他人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岂不是更加让人担心？
柳悍也是心中苦涩。
他也只不过是听从了北静郡王水溶的吩咐，侦查扫盲书院涉毒一案，在查封脏银时，借机中饱私囊，贪污了一些，这也属于官场中的常规操作呀。
谁能料到，贾瑞这厮如此阴狠，竟然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包括他本人在内，前去查抄的这一帮人，不过是私下里截留了二万两银子，结果却有十万两银子对不上数目。
现在户部向自己追缴这个亏空，自己一时之间，怎么可能凑出这么多银子？
要说理国公府，毕竟是四王八公之一，以前也曾颇有底蕴。
但这几年来，一是府中老太太去世，按照一品诰命夫人的规制，花了一大把银子办理丧事。
二是府中分家，二弟柳蛮在赴任关宁参将之前，强烈要求分家，分走了一部分家产。
三是嫡长子柳如康、嫡次子柳如健分别大婚，更是耗费颇多。
以至于柳悍找到门路，谋取九门提督府副将这个职位时，连二万两银子的好处费都凑不够，最后还是由家中子侄们众筹，才把银子凑上了，好歹让柳悍顺利走马上任，为整个家族的东山再起保留了一丝希望。
现在可好，柳悍才刚上任半年时间不到，人事关系都没有理顺，差事上也刚刚入手，银子还没有捞到多少，就把官位丢了不说，还要由他弥补十万两银子的亏空，他从哪里再凑这么多银子？
迫于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变卖家产，甚至是卖儿鬻女，尽最大可能凑集这笔钱了。
好在柳悍虽然丢了官位，但今上念及他祖上的功勋，仍旧保留他世袭一等将军的爵位。
所以一些富户人家之中，想要和柳悍联姻的人，倒是也还有一些。
像嫡幼子柳如强、庶子柳如刚，按照柳悍原先的意思，当然是要替这二人把把关，寻访一房好媳妇，但眼下，柳悍却没有了更多选择。
他收取了香河县大地主张文彩的五千两银子好处费，让嫡幼子柳如强迎娶了张文彩的那个刁蛮女儿张庭，张庭面相丑陋，又肥胖到了极其夸张的程度，柳如强本不乐意，后来听说张庭还会带两个颇有姿色的陪嫁丫头过来时，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至于庶子柳如刚，直接打发到了城东珍珠阁饭庄的刘老板那里，上门做赘婿，柳悍从中落得了二千两银子的好处。
还有府中大小姐柳如非、二小姐柳如是，长得国色天香，婀娜多姿，按照柳悍的意思，原本是必须要嫁给有着进士功名的人，以便作为家族助力。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若想要嫁得好，势必还要拿出大笔银钱作为陪嫁。柳悍哪里还有这种财力？
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委屈这两个宝贝女儿，在她们二人身上打主意了。
柳如非对于嫁给薛蟠做妾一事，是肯定不乐意的。
想当初，多少豪门贵族之家的公子哥儿们，想和她结亲，她还要挑挑练练，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如意，以至于十七岁了，婚事都没有最终说定。
眼下家族遭逢大难，她背靠理国公府，养尊处优，享受了十几年的奢华生活，论理，也该为家族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了。
只享受利益和好处，却不承担代价和风险，这也说不过去。
好在柳如非这个宝贝女儿很有心计，也颇有手段，一进门就拿捏住了薛蟠，让他将家中的莺莺燕燕们都给打发了。
如今，薛蟠家中那个香菱姑娘，还有后来的那个晚秋姑娘，全部被柳如非扫地出门，她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妾室，但已显示出正室夫人的架势了。
只待孩子生下来，薛蟠依照约定，恢复其自由之声，柳悍便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真正让柳悍不放心的，则是小女儿柳如是了。如是姑娘还小，懵懵懂懂，天真烂漫，就要许配给他人做小，柳悍也是心中不忍。
但若不这样，又凑不够欠银，最终全家都要抓捕入狱，显然更不能接受。
两害相权取其轻，柳悍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不过，柳悍也会更加谨慎一些，替柳如是把把关，尽量替她选择一户好的人家吧。
当听到下人报告说，那个傅验找上门来的时候，柳悍还有一些心中紧张。
傅验这厮，是他柳悍下令抓捕的，让傅验在地牢之中吃够了苦头，也是他柳悍的主意。至于傅验的禁脔尤二姐，更是被他柳悍亲自送进了北静郡王府。
要说在这个北平城中，谁最恨他柳悍，傅验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今日亲自上门，难道是想看自己的笑话来着？”柳悍有些疑神疑鬼地想道。
不过，柳悍心想，自己都到了变卖家产、卖儿鬻女的地步了，难道还害怕傅验的嘲笑不成？
及至想到傅验有着秀才功名，还是扫盲书院院长，手头银两必然不少之时，柳悍心中一动，连忙将管家叫了过来，仔细吩咐了一番。
随后，柳悍还亲自出面接待敷衍，陪同他在府中走了一圈。
傅验本来是对柳悍这人很有意见的，这次他在监狱之中，吃了那么大苦头，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柳悍，他与尤二姐失之交臂，柳悍也难逃干系。
不过，如今看到柳悍一家，不说四分五裂，家破人亡，但走到了变卖家产、卖儿鬻女的这一步，却也让人不禁心生同情。
尤其是听说柳悍的大女儿柳如非，娇生惯养到现在，正是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居然为了那五千两银子，卖给那个薛大傻做妾，更是让人产生暴殄天物之感。
“这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吗？”傅验心中沉思道。
理国公府变卖家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府中那些值钱的珍玩，早已脱手，剩下的一些物什，大多性价比不高。
虽然柳悍亲自陪同，卖力推销，但傅验却兴致缺缺，看了好大半天，最好才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一把名贵的纸扇。
据柳悍介绍说，这是宫中的周贵妃，特意赏给家中二小姐柳如是作为见面礼，也算是宫中之用物了。要不是银钱不济手，断不会如此便宜贱卖。
傅验姑妄听之，他反正兜里揣了面值三千多两的银票，区区二十两银子，他怎么可能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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