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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审问

    一个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进入灵堂之中,跪坐在灵柩旁边守灵的姬重华抬眼一看,唤道:“姑姑?”

    来者正是姬璟轩的双生姐姐,肜轩长公主。她扶着门框喘匀了气,有些怔忡地看着自己弟弟的灵柩,良久才颤抖着唇说:“皇弟他……真的去了?”

    “肜轩,你来了。”墨嫣然背对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墨家的医术纵然冠绝天下,也不可能让死者复生。”

    肜轩长公主对墨嫣然福了一礼:“肜轩见过母亲。”肜轩长公主是过继到墨家的名下的,出嫁时更是以“墨家女儿”的名义出嫁的。

    “见过肜轩姐姐。”墨凤流转过身来,跟肜轩长公主见礼之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虽然摘去了所有华贵的饰品一身素衣麻服,但却难掩浸入骨子里的尊贵骄傲和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间便展露出来的皇家气度。

    勉强扯了扯嘴角,肜轩跟墨凤流点头见礼:“凤流妹妹安好。”

    沉默良久,墨嫣然才突然开口,声音极轻极薄:“白帝血脉历来子嗣艰难,璟轩这一辈更是只有他一个男丁,偏偏又自幼体弱,所以干脆早早地把他往我这送,毕竟墨家的医术冠绝天下,而且我娘亲是公认的当世医术第一人。”

    说着,墨凤流低低地叹了口气:“眼看着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我心里着实难受。”

    悄无声息地进了灵堂的佾昀从背后揽住墨嫣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节哀顺变。”

    闭上眼,微微把重心后移,墨嫣然眼角的余光瞥了被迫跪在灵堂之中动弹不得的凌巧儿,唇边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璟轩是我养大的孩子,他被人害了,我怎么说都要替他报这个仇,你说是不是啊?阿娇。”

    墨凤流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跪在灵堂上的凌巧儿害怕得几乎要浑身颤抖起来,如果她能动的话,也许早就瘫倒在地上了,可惜她被人制住,连跟指头都动不了。刚刚墨嫣然轻轻一眼扫过她,冷冰地不带任何思绪的眼神,仿佛在看的不是一个活人的眼神,让她开始害怕起来。

    “彻儿。”墨凤流突然开口,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只是和她接下来的话语一联系,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深:“这内监中……有不少拷问刑囚的好手吧?借我两个如何。”

    姬重华看了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的凌巧儿一眼,略有些为难地说:“这个……后宫向来是由母后掌管的,我虽然是皇子,也不太好插手。”

    “既然是郡主开口要人,哀家自然双手奉上。”皇后从后殿走了进来。休憩片刻之后,她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说着,皇后拍了拍手掌,对唤上来的宫女低语数句,便款款走上前来,站到凌巧儿面前:“凌巧儿,哀家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全部,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或许哀家还可以替你求情,让你就算死,也可以死得有尊严一点。”

    见到凌巧儿没有说话,墨凤流歪了歪头,用一种很好奇地语气说:“我还以为像凌妃娘娘这样娇生惯养的美人是受不了刑罚之苦的,没想到凌妃娘娘居然这么硬气,哪怕是拼着被严刑拷打的可能性也死活不肯开口?”

    墨嫣然“嗤”地一声笑出来:“她哪里是硬气,分明就是开不了口说不出话来吧。”说着,墨嫣然屈指一弹,凌巧儿便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喘了几口气,凌巧儿挣扎着爬起来,扑到皇后的脚下拉着她的裙子哭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们肯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若是让内监中的用刑好手对她进行拷问,下场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凌巧儿不认为自己可以扛得过去,还不如现在就招了。左右都是个“死”字,与其受尽凌辱痛楚之后再死,倒不如给个痛快。

    在凌巧儿开口的时候,墨凤流出手如电,银针没入凌巧儿的体内。

    凌巧儿惊恐地看着墨凤流,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郡主,我真的什么都招……。”

    “我知道你肯招,所以才出手的。”墨凤流上前几步,在凌巧儿惊恐的眼神中,伸手点上她的额头,一点微微的莹光在墨凤流指尖闪烁了数下。

    数息后,墨凤流才移开手指。凌巧儿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墨凤流的动作从自己的身上被抽离,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又能动了。

    “看样子,未央宫养着不少咒术师呢。”墨凤流垂眸看着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尖,上面看似空无一物,但站在她旁边的冷艳总觉得那上面有什么让她直觉感到厌恶的东西。

    墨凤流轻轻弹了弹指尖,冷艳觉得身上一松,刚才在墨凤流指尖给她莫大压力的东西好像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们现在可以问她了。”说罢,墨凤流看也不看凌巧儿一眼,跟众人告罪一声,就拉着冷艳离开了。

    墨嫣然轻轻颔首,对全身颤抖的凌巧儿和一头雾水的其他人解释道:“刚才阿娇的动作,是为了取出未央宫下在凌巧儿身上的禁制,否则的话,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这个禁制就会发动将她杀死。”

    凌巧儿一颤,随后平静了下来。

    外面,冷艳跟在墨凤流的身后,好奇地问:“你不留下来听听那个凌妃娘娘是怎么说的吗?”

    “她知道什么。”墨凤流嗤之以鼻,“若不是要让她亲口招认是她毒杀的先帝,替小景和容贵妃洗刷冤屈,谁理她啊。”

    冷艳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皇后跟墨嫣然都选择在灵堂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审问凌妃娘娘,不就是打着人证够多的主意嘛,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次把这个案件给定了案,省得哪天被人把这件事情再掀出来。

    “那你……”

    “既然未央宫都送过那么一份大礼了,我怎么不可能不回礼呢?”墨凤流抿嘴一笑:“来而无往非礼也。”

    冷艳一愣,随后想到数个月前墨嫣然遭受的暗算,以及差点让墨凤流阴沟里翻船的那个诡异咒术,顿时可以理解墨凤流为何这次居然如此积极地行动起来了。

    墨凤流在前面带路,越走越偏僻。最后走进一个仅仅是靠近就让人感觉到阴深深的房子里的时候,冷艳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看着进了屋内那条黑漆漆的通道,冷艳打起了退堂鼓:“这里是……”

    “内监。”从袖中取出凝碧珠悬停在身边作为照明,墨凤流示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一个老者带路。

    被那张如同晒干的橘子皮一般的老脸给吓了一跳,冷艳紧紧地靠在墨凤流身边,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就是那个……处置一些不能公开的案件罪人的……内监?”

    墨凤流点了点头,反手握住冷艳冰凉的手,一道暖流从她的掌心传入冷艳体内,驱散了从刚刚进门时就盘旋不散的阴冷之气:“当心些,这里阴气怨气都太重,你初入道门,大概会受到影响。”

    冷艳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为什么自从进了这里之后就感觉怪怪的。想当年,她的胆子大到把鬼片恐怖片当喜剧看的,同宿舍的其他人都被吓得躲到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就她一个人若无其事地边看片边啃零食,怎么说都不可能因为这里的气氛有点恐怖而怕成这样吧?

    默默地跟在那个老者的身后,沿着通道往前走,下了数次台阶之后,冷艳暗自估算了一下,发现现在她们大概在地下至少七八十尺的地方,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往下。用心记了下时不时经过的岔道分路口,在脑内排出一张目前经过的路线图时,冷艳敏锐地发现她们似乎是按照某种规律在绕着圈子,估计这地下的通道是布置成了一个阵法,不知道正确的走法的话,哪怕是走到地老天荒也未必出得去。

    “到了。”老者的声音极其沙哑,好像是粗砂石磨过玻璃的声音,难听得让冷艳几乎想要捂住耳朵,不得不以莫大地毅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往上抬的手。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捂住耳朵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看到两位姑娘对他的声音没什么什么反应,那个老者似乎心情好了一点,伸手推开牢门,然后转身说:“我就在门口。”

    墨凤流微微颔首,拉着冷艳进了牢门,厚重的铁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冷艳回头看了一眼,不解地问:“为什么没锁?”

    “地牢中布置了阵法,禁锢住几乎所有修真者的灵力。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你认为有多少修真者可以仅凭肉体力量打开这扇重达三千斤由海外精金打造的大门?”墨凤流解释了一句,然后对着被锁在墙上的人微微一笑:“你说是吧,清姑娘。”

    “不愧是天遗世家,果然大手笔。”那个清姑娘虽然形容狼狈了些,但衣衫完整,仅仅只是被铁链锁在墙上动弹不得而已,看样子还没受过什么罪。她冷笑一声,满带恶意地说:“我期待着……哪天看到墨家的人被关进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