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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人尽皆知

    眼见着温夫人的一只脚已经踏入谷雨轩,忽然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温亦清只感觉身旁生风,目光所及之处,韦夫人直接飞了出去,正好摔在路旁的枯草上,连着滚了好几圈。

    温亦清知道,这样的扔法看着吓人,其实已经卸去了一部分力道,不至于让韦夫人受伤。

    唐稷在一旁负手而立,笑呵呵地道:“病人正在里面睡着,你们这样进去不大好,老头子没有别的本事,只是痴长你们几岁,更懂礼仪,正好能教一教你们。”

    韦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叫唤,夏承川暗暗打量了一下,上前一步作揖道:“这位老先生不知该怎么称呼?晚辈初来乍到,不知礼数,还请老先生见谅。”

    唐稷摆了摆手,“瞧见了你之前笑里藏刀的模样,再看你如此客气,我不习惯。老头子的名字嘛,也就普普通通,你不需要知道。”

    夏承川笑道:“那先生是温家的人吗?”

    “不是。”

    “既然不是温家的人,谷雨轩能不能进,就不该由先生说了算。”

    “我不是温家的人,里面那小丫头却是我的病人,病人能不能见客,就是由我说了算。”唐稷亦软绵绵地笑着,“她伤得那么重,若是见了客后一命呜呼,别说大锦和乌月还联不联姻,便是将军之女死于乌月七皇子之手,就足够让大锦上下同仇敌忾。届时你回去能交得了差么?”

    夏承川立刻抬手拱了拱,“是晚辈莽撞了。”

    韦夫人终于回过神来,才从地上爬起,根本没闹清楚先前说了什么,怒斥道:“是哪里来的脏老头子,这就对主家的亲戚动起手来了!还有没有王法!还讲不讲规矩!”

    唐稷把双手揣在袖子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夏承川拦住韦夫人,和气地道:“既然温姑娘伤得这么重,我也不勉强了,还请先生带话,让温姑娘好好养伤,如需要什么灵丹妙药,就派人知会一声,天涯海角我也想法子给温姑娘找来。”

    唐稷“嗯”了声,夏承川微微颔首,带着憋了一肚子话却没法骂出来的韦夫人走了。

    温亦清扫一眼旁边的仆从,“还不好生送七皇子离府?”

    夏承川的背影顿了顿,声音传来,“希望下次再来将军府,就是迎娶令妹之时。”

    温亦清一句“混账”低低地骂了出来。

    夏承川恍若未闻,脸上的神情平和而自信。

    等人走远,唐稷才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沉稳些。”

    温亦清没法沉稳,急冲冲反问:“要是您老人家的妹子被赶鸭子上架地远嫁,您会怎么做?”

    唐稷想了想,认真回答,“打不死他。”

    “他是谁?”

    “宫里的那位皇帝嘛。”

    温亦清沉默一会儿,道:“听起来也不太沉稳的样子……”

    唐稷理直气壮,“我从源头上掐断远嫁的可能,这还不够沉稳?”

    “……师父说得都有理。”

    “那是自然。”

    “刺杀圣上是灭门大罪,我一人死不足惜,连累家人怎么办?可如果不这么做,阿棠真的要嫁去乌月……她是温家的人,七皇子不论如何也会心有芥蒂,又怎么能对她好?”

    唐稷背着手往里走,“再让厨房给我送些酒来,我饿了,至于你妹妹的事,不着急,宫里那位毕竟不是个傻子。”

    温亦清半信半疑。

    夕阳斜照,一半的禁宫渐渐陷入了阴影里。

    重华殿里仍燃着香,熏得人有些眩晕。

    “朕又不是傻子,真把温若棠送过去那还了得?以后乌月若进犯大锦,温景焕投鼠忌器,还怎么替朕打仗。”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平常肃然的九五至尊对上季忘归,总是出人意表。

    季忘归靠在软垫上,身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眉目间添了几分倦色,“那么长公主……”

    “她是胡闹。朕没有让夏承川去探视温若棠的意思。”皇帝摊手,“你看看,明知道你会因此和朕置气,朕还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

    季忘归微微低头,“臣不敢与圣上置气,只是现在身处宫中,不能知道温若棠的处境,不免有些心急。”

    “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心上人便忘了朕。”皇帝说出口,才觉得这话神似怨妇所言,咳了一声,“好了,你就安心在宫里好好养伤,外面有朕帮你盯着,到时候你娶回家的人,错不了。”

    季忘归要起身谢恩,被皇帝拦住,“躺着罢!”

    “天恩浩荡,臣无以为报。”季忘归微微低头,“之前圣上问臣这次立了功要什么奖赏,其实臣想要的,圣上已经赏了。”

    “温若棠就那么紧要?你扳倒的是整个赵家,这个赏赐未免太小。”

    季忘归答:“臣没出息。”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眼见着到了传膳时间,因今日说好了要去皇后那里用膳,皇帝也不再多留,只嘱咐季忘归安心在宫里住几天,就摆驾离去。

    李深珏一直在旁边,此刻终于可以唤人撤去燃香,季忘归也起身道:“把白布撤去几层,宫里的太医总是小心谨慎,这样的伤口本不需要裹这么厚。”

    李深珏“嗯”了声,一面帮季忘归重新包扎,一面小声道:“公子在圣上面前表现得太耽于儿女情长了,这对于公子来说未必是好事。”

    季忘归淡然回道:“是好事。我若是对别的东西感兴趣,那才糟糕。”

    李深珏脑子转了转,立刻就反应过来,“是属下之前没想通,现在明白了。”

    “我们不会在宫里久住,过两日出去了,就派人盯着将军府,夏承川还在京中,必有人要借着他生事,齐万竹背后的人也该露露脸了。”

    “是。”

    ……

    京城的这个冬日终究很难再平静,尤其是夏承川,为着温若棠的伤上蹿下跳找灵丹妙药,将他们二人的“婚事”闹得人尽皆知。

    左溶溶先是心疼,跟着就是气得厉害,生怕温若棠听了烦心,每天都寻了新奇物儿去给养伤的温若棠解闷,恨不得把将军府当成了自己家。

    但事实上,只要圣上哪里暂时没有松口的迹象,温若棠就不会耗费心力去管这件事,真正叫她发愁的是,在她养伤的这一个月里棠记的铺子少了好些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