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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梦魇天坑

    凌晨四点,宁落尘就悄无声息的起了床,轻手轻脚的背上昨晚就准备好了的大背兜,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小心翼翼的关好了大门,宁落尘望着满天零零落落的几颗星星,散发着的微弱星光,他才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费尽苦心的起这么早,总算是没有惊动家里人。

    宁落尘家里一共六口人。奶奶,爹娘,他,二弟,还有小妹。他今年十七岁,本该坐在窗明几净的大教室里,埋头苦读,为一年后的高考拼搏冲刺,却因家降祸事,不得不休了学。

    那是半年前的事,父亲宁远山进山采药时,不小心被七步追风蛇咬到小脚,虽自救及时,找到了解蛇毒的草药,救了性命,却因耽误时间太长,小脚肌肉萎缩,经脉受损,落下了残疾。右脚再使不上一点力,只能靠拐扙才能出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年迈的奶奶在悲痛恍惚中,又不小心脚滑跌倒后中了风,家里搜光了所有钱财,又四处奔走,借遍了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才保住了奶奶性命。

    可是脑溢血那是那么容易治好的,家里无钱后继治疗后,只能无奈的把奶奶接回了家。

    有严重后遗症的奶奶,神情痴呆,吐字不清,生活几乎不能自理,像刚出生的婴儿样,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照顾,片刻的都不能离开人。

    家里农活本就繁重,水田里的水稻插了秧后,倒是没多少活,只需除下杂草灌溉下水。可地里的菜,零零碎碎的事就多了,隔上几天就要除草捉虫,挑水担粪浇灌。

    再加上家里的几个牲畜,一头骡子,要天天放养,二头过年猪,几头小猪也要天天打猪食,煮饭的柴,没了要上山去捡,罐里的米,没了要挑谷子去打。

    里里外外,如此繁重的活,都落在了宁落尘母亲一个人的肩上,父亲残疾,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做不了力气活,也没闲着,要煮饭喂猪和照顾奶奶。

    二弟十五岁在读初二,小妹才七岁刚刚上小学一年级。就算是她们要退学,也年小力弱,那能帮得了家里的忙。

    为了减轻家里沉重的负担,宁落尘不顾父母的责骂,老师的挽留,毅然的偷偷的休了学。

    事以至此,当时,父亲宁远山颓废的坐在门前石凳上,遥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狠狠的吸着劣质的香烟,在飘渺的烟雾中,沉默不语。

    “你这造孽的逆子,你要气死老娘吗,我一天天儿的起早贪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是为了什么,眼见着再有一年就考大学了啊,你成绩又那么好…”

    母亲何雨柔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拿着扫帚追打着宁落尘。

    宁落尘本想默默的承受着母亲的责打,让她消消气儿,可又怕她在气头上,失去了理智,没轻重的,没头没脑的,打伤了他。

    想着家里的一堆儿事,地里的菜要担粪去浇灌了,牲畜圈隔楼上的木柴也所剩无几,需要上山捡柴了,稻田里的杂草也需清理了…宁落尘只好满院的,转着圈儿的躲着母亲。

    直到奶奶心痛孙子,颤颤抖抖的挣扎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阻挡儿媳时。何雨柔才停了手,蹲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悲痛欲绝的哭着。

    为这不幸的,看不到一点儿希望的生活,无声的,默默的,用眼泪向苍天无力的控诉着。

    生活总要继续,日子再艰难也要倍受煎熬的过下去。毕竟,只有活着,才能看得到希望。

    何雨柔只是变得唠叨起来,再三嘱咐儿子,劳作之余,别落下了学业,自己在家自学,等待家里状况好些点儿后,再继续去读书。

    生活也不会一成不变的继续着,就像苦难,总是挑着不幸的家庭,接二连三的降临。

    前天,邻居李大叔上门要账了。当初,宁落尘奶奶住院时,热心的李大叔,不顾婆娘的劝阻,把家里全部的积蓄六千元都借给了宁远山。那是他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了一辈子,为儿子娶媳妇攒下的老婆本啊!

    那想到,因这事,李大叔婆娘,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临走时发了狠话,如果李大叔不要回钱,她就不回家了。

    李大叔的老娘,七十多岁的人了,耳朵不仅有点背,双眼视力也有些模糊,看人都要盯好久,半看半猜的才认得出来。

    为了能让地里辛苦忙活的儿子有口热乎饭吃,李婆婆就不顾李大叔的劝阻,摸摸索索的去烧火煮饭。

    李婆婆点燃灶火后,就去打米淘洗,却没注意到,那灶里燃着的柴火,有一根掉到地上,引燃了灶旁的柴火堆。

    雄雄大火瞬间引燃了土木结构的厨房,幸好李婆婆在厢房打米,没被烧伤,又幸好,隔壁邻居家里有人,冲过来一边灭火一边大喊着叫人来帮忙。

    在左邻右舍的帮忙下,大火被扑灭了,损失也不算严重,烧了大半间厨房,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损失了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

    李大叔没法,只好厚着脸皮,吱吱唔唔到宁落尘家要钱。

    村里的事儿,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大叔家里的事,宁远山也清楚明白,可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家里真的是一穷二白,连一百元都拿不出来啊!

    老实善良的李大叔,没有咄咄逼人的硬要宁远山还钱,只是哀声叹气的,没滋没味的,喝了几口山里采摘的野茶泡的茶水,连饭都没吃,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只是,离开时,李大叔眼睛里的无奈,茫然和不知所措,深深的刺痛了宁落尘的心。

    宁远山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不敢看妻子的眼睛,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说道:“娃他娘,要不周日赶集时,把家里的骡子卖了吧,再叫杀猪匠来把家里的猪收了,多少能凑点还老李,解他家的燃眉之急。”

    何雨柔蹲在山泉水池旁,有一下无一下的摘捡着小白菜的黄叶,几次抬起头来,看了丈夫一眼,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宁落尘知道娘的心思。骡子是家里必不可少的重要劳动力。上山捡柴,需要用骡子驮,单靠人背,进次山,花费大半天功夫,能背多少柴火回家。

    而且,山里的干货,核桃扳栗那些,赶集去卖时,也需要骡子驮。

    地处深山里的雾隐村,到桃源镇赶集,就算是脚程快的人,也需要三个多小时,山路崎岖难行,单靠人肩担手提,能带多少货物。

    再说卖猪,能卖的就只有那两头过年猪了,一头是过年时喂肥了再卖,不仅靠那卖猪钱采购年货,给儿女置办新衣,来年的学费,种子和肥料钱都靠它。

    而另一头猪,是要杀了自家吃的,更重要的是,农忙时,都是左右邻居来帮忙,大家齐心协力的,轮流着把一家家的活忙完。

    到那时,到那家帮忙时,就由那家提供生活,腊肉香肠是要有的,总不能让帮忙的邻居和亲朋好友们,就吃炒白菜和蘸水菜吧。

    想到这里,宁落尘不再犹豫,大声的说道:“娘,要不我去找老师借点吧,正好也和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由我在家里自学后,到期末时也能参加高考。”

    得不到妻子的答复,正惴惴不安中的宁远山,一听到儿子的话,不由得眼睛一亮。

    宁落尘所说的老师,宁远山知道一定是他从小就穿着开裆裤,一起撒尿玩泥巴的楚荣光。

    楚荣光的父亲楚江红和宁远山的爹宁海深,曾经一起参军打侵略军,为了帮楚江红挡子弹,宁海深牺牲在楚江红的怀里。

    新中国成立后,楚江红在市里当了主要负责人,一家都搬到了市里。

    宁落尘在市重点高中读书时,吃住都在楚荣光的家里,待他就像亲儿子一样。

    当时,宁落尘奶奶病危时,要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宁远山怎会四处求爹爹,告奶奶,低三下四的去借钱,直接找到楚荣光就成了。

    宁远山欣喜的向老婆看去,心里却又忍不住沮丧,自从残疾不能肩挑家里重担后,这家庭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从什么时候起,事事居然都要看自家婆娘的脸色行事了。

    何雨柔欣喜的说道:“我看这事儿成,还是我儿子有脑壳,眼睛一转间,就有好主意,不像某些人,就会砸锅卖铁,从没想过,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宁远山也不气恼,“嘿嘿”憨笑道:“唉,还是小尘有远见,小楚一家子都是城里人,家里富裕,手指缝漏点儿出来,就能解决咱家天大的困难了。”

    宁落尘微笑着和喜笑颜开的父母说着闲话,心里却沉沉的一声叹息。

    宁家和楚家虽然世代相交,可随着身份地位的不同,无形中也有了隔阂。宁远山虽然年年都去楚家拜年,却自惭形秽,每次都放下东西,借故匆匆离去。

    宁落尘却是知道,楚老爷子年纪一大,昔日战场上留下的创伤就不时会复发,虽住院可以报销,可总是治标不治本,难免就相信一些野医的偏方,钱大把的花出去了,病却越来越严重。

    可纵然如此,楚老爷子却更加相信偏方了,任谁也劝不住。

    楚荣光夫妻虽然都是教师,月月都有固定收入。可一儿一女,儿子楚涵星幼时送到乡下外婆家带时,玩水湿了衣服,引发高烧不退,外婆当时就只喂了退烧药,便不放在心上了。

    等楚涵星烧得晕迷不醒,送到医院抢救时以经晚了,烧坏了脑子,变成了痴傻儿,时常流着口水四处乱逛。

    虽然楚家专门请了保姆,照看楚家一老一小,一病一傻。可保姆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楚涵星。总会有不经意的时候,就让楚涵星溜了出去。

    偏偏楚涵星自从痴傻后,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一股执念,听不得人叫他傻。但凡一听到,就会不管不顾,手能抓到什么,就用什么去疯狂的去打人。

    虽然打伤残了人,楚涵星不用负刑事责任,但一大笔医药费总是要出的。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宁落尘知道,老师家里也是没有多少存款的。就算是有点,那也是救急用的,是万万不能动用的。

    所以,在安慰父母的同时,宁落尘打定了主意,要去雾隐山脉让人谈之色变,远远的就要绕开的梦魇天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