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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鸡儆猴,他们都明白,自然也不敢发声。这件事很快传进老夫人和魏亭然的耳中,两人俱是一愣,同那些下人一样都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居然会变成这样,但是老夫人缓过神来,笑着同赵嬷嬷说道:“这孩子居然给了我这样的意外,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样做必定有她的理由,我现在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来了,往后想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能应付得过来。你去派人将她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相较于老夫人的豁然,魏亭然则有几分气急败坏,用不多久,魏家小姐小小年纪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只怕是不好说人家,越想越来气,可是想到那人很快就会到京城,如果因为敏姐儿……他要出去的步子就这般停下来了。

    素荷被扔出去的时候街上来往行人不断,全都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丫头,指指点点不停,更是在听到家丁说:“魏家不需要你这种吃里扒外来害自家主子的丫头,今儿算你命大。”

    魏家那扇门再度关上,而素荷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没有人留意到在人群中有个打扮得甚是贵气的婆子看了地上躺着的姑娘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直到正中午时才看到两口子声泪俱下地将人给带回了家中,多年后就连魏敏也没想到她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魏敏站在树底下看着散碎的光从树叶缝中透进来,耳边响着兰庭不只一次说过的话,让她不要硬撑,不要逞强,要尽早将这件事情告诉祖母才好,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心上一阵暖。

    蔺知站在她的身后,他想靠近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他踌躇几番正要开口时,却见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要见魏敏,他也只得看她离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向来对任何事情能应付自如的他突然变得笨拙起来,因为不管他想什么魏敏都能一眼看透,让他在尴尬中生出了一丝只有魏敏能懂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催促着他不断地往魏敏身边走,不管即将受到怎样的对待他都心甘情愿。

    其实说是这样,魏敏不过是一针见血地指着他不为人知的心思罢了,她的心思从不会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下,他知道,她的所有心全都给了那个叫蒋兰庭的人,他就晚了那么一步,所以就被他彻底地排斥在外。

    魏敏来到云棠园难得的没有向魏老夫人撒娇,而是郑重的行了一礼,说道:“魏敏请求祖母责罚。”

    魏老夫人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半点喜怒,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责罚与你?”

    魏敏笔直地站在那里,散发出熠熠光亮的眸子看着老夫人开口道:“敏姐儿年纪尚小不该私自对下人做这般重的处置,京城中人向来耳目活络,必然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魏家发生了何事,我这般做事,会让外人觉得我小小年纪戾气过重,长大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只怕往后难说人家。但是,敏姐儿并不后悔,这个婢女连着几日扮作常嬷嬷的鬼魂吓我,若我胆小,只怕这会儿您已经见不到我了,性命之忧犹在,我不过是自保而已,若我这次放过她,再有旁人不死心要来害我,我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丢的。”

    魏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转头看向赵嬷嬷:“当初推敏姐儿落水的人可找到了?”

    赵嬷嬷微微弯着身子,为难道:“那天敏姐儿是一个人出去的,谁也不知道她见过谁,实在无从查起,就连第一个发现的张婆子都已经问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她只说她路过的时候只看到小姐在水里挣扎,她向来实诚您也知道……”

    魏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这些人当真是猖狂的很,竟然敢在我魏府撒野,若是被我揪住,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我哪怕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魏敏看了眼身后的若初,如初赶忙上前一步回禀道:“若初昨儿问那素荷是受谁指使,只说是个婆子,让人追到地方却见人已经跑了,连被子都温热的,想来是府里出了内鬼,而且那个人就在暗处盯着小姐的动静。”

    魏老夫人面露狠厉,对着赵嬷嬷说道:“你去给我查,宁肯错抓也不能放过一个居心叵测之人,还有让人留意,昨夜到底是什么人出过府,若是没有出府,又是用何种手段办事的?细枝末节的东西全部给我揪出来,一遍一遍的好好捋一捋。”

    而此时就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一个行色鬼祟的人将怀里的鸽子放了出去,那鸽子扑腾了两下翅膀很快消失在视线中,那人拍拍身上未见的灰尘,故作镇定地走远了,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冒头了,更不能让魏家的人在抓下去,所以该是暂时收手的时候了,那个替死鬼也该是时候登场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对魏府的下人来说甚是难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府里上下都变得人心惶惶起来,做事情的时候越发小心谨慎,生怕被寻了错处给收拾一顿,素荷的下场谁都看到了,就连孙小姐都能这么整治下人,若是换成大爷和老夫人,只怕更是没什么活路,所以还是夹紧尾巴好好的做人才是。

    魏敏自那事之后变得沉默了不少,近来她时常喜欢待在凉亭里看那片盛开的白菊,嘴角紧紧地抿着,她有些无奈,她什么都记得唯独不知道是谁将旧主给推入水里的,这几天总是逼着自己集中精神去想,可惜终究还是无果,现在只剩下满满的疲惫,放平胳膊将头枕在上面,闭着眼睛假寐。

    现在倒是清净的很,太阳斜照进来,打在身上暖暖的,若初和笑丫头被她留在了前面的假山处,不许她们打扰自己想事情。刚刚有了困意,却被一双力道不轻的手给摇醒,等睁开眼才看到眼前是个略显局促的胖妇人,她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小姐还是回去睡罢,这天气看着还暖和,终归还是带着凉风,若是染了风寒身子就遭罪了。小姐要是觉得无趣,奴婢给您做份糕点去?”

    魏敏坐起身来倒是觉得眼前的这妇人有几分有趣,她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讲什么规矩,想来是很少出现在院子里的,她微微抬起头,问道:“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

    那妇人笑着回道:“奴婢是府里的厨娘,成天跟勺子,油盐酱醋打交道的,今儿给自家男人送些东西这才往前面走了一回,见您睡在这里怕您着凉,就……奴婢是个粗人,实在是……奴婢的闺女也跟您差不多大。”

    魏敏很喜欢她的这股憨厚劲儿,说了两句才知道她是管家的媳妇,唤作张婶儿,谁能想到管家那般干净整洁的男人竟有这样一个媳妇,嘴角的笑都忍不住多起来,倒是问道:“管家多能耐的一个人,这府里没有谁不敬重,怎么就没想着给你张罗个好差事,做饭炒菜的事多累人?”

    张婶儿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他生来就是那种文雅人捏笔杆子耍嘴皮子的,他的那些我可做不来,我也就挥挥勺子做做粗活,平日里我也不好意思出来,不想给他丢脸。我本就配不上他,他是体面人,我不想他因为我受委屈。瞧我这个嘴碎的老婆子,和您说这些做什么,我给您做点菊花糕来,院子里现成的花,我就摘了些做了,您可等着。”

    魏敏看着她扭着胖身子快速走开,越发觉得这人讨人讨喜,就像是当初那个住在自己隔壁的大婶子,明明自己日子都过得艰难,却还不忘照顾她,有个什么好的都不忘给她送过来,哪知道出门前还说等下班后到大婶子家吃炖肉的,路上就遇到车祸,往后再没有人陪伴,想来是会难过的罢?

    未过多久张婶就端着糕点盘子来了,若初从远处过来,看到她这般不讲究忍不住笑道:“张婶儿,您这是……都说过主子的吃食还是要装在食盒里带过来,风一吹不久没什么味儿了吗?”

    张婶笑着摆摆手说道:“这你可就不明白了罢,我这样才踏实,我看哪个孙子敢在我做的东西里下黑手。”

    魏敏忍不住笑出来,这位张婶儿可真是有趣的紧,想来管家也该是喜欢她这种不做作踏实的脾性罢,没有弯弯绕绕待人实诚,劳累了一天回去也能松快些,找那种成天只知道惹事的才是脑子进了水的。

    若初也跟着笑起来,笑道:“咱们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是大实在人?我看也没人敢找您的麻烦,您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一边说一边将茶碗里凉了的茶给倒掉,重新添上新的。

    张婶摇头:“就算不防人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改不了了。”乐呵呵地将糕点放在桌上,催促着张婶快些吃,这会儿还热着呢。

    若初方才见着了给府里里送信的小子,问了一句有没有钦州来的信,那人摇摇头,她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小姐嘴上虽不说,这心里却是记挂的紧的,也不知道兰庭少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让人担心。这会儿就算是失望也得和小姐说明白,免得她天天惦记着。

    “小姐,钦州还没什么信儿,兴许是兰庭少爷在那边忙,顾不得也说不上。”

    张婶本来打算去忙了,听到这一声钦州,当即开口说道:“我弟弟正巧在钦州的庄子上,这两天会进京来送些东西,若是有什么事不妨问问他,就算不知道,打听也是成的。”

    魏敏顿时来了精神,柳眉上挑,原先暗下来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亮,笑道:“那他来了府上,张婶可要记得和若初说一声,我还有东西托他给带过去。”

    张婶应了声儿便笑着离开了,若初看着小姐喜不自胜的表情,她扯了扯嘴角,想来分别是能看透人真实感情的好法子,她们这些身边人都看得出小姐对兰庭少爷不一般,先是别扭的将人给撵到别院,没过多久就后悔了,瞧这样子想来这会儿更是放不下,都说时间能改变人,也许累积越多的失望,小姐就能忘掉兰庭少爷了罢?她听干娘说那位蔺知少爷是老夫人给小姐定下来的未来夫婿,这个人生性儒雅,对下人也十分客气温和,十分招人待见,配自家小姐也是好的。

    魏家的事情下人们虽然不敢在明面上说,但是私底下总有几个嘴闲不住地胡乱拉扯一通,偶尔有些话也能传到他们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人耳朵里,细细一品竟还会觉得很有道理。魏家虽好,但是要人家儿郎入赘大多是不可能的,而且自打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大伙都觉得自家小姐肯定是个强势的人,若是对方有点血性,只怕这日子过得非得打起来不可。

    几天后倒是传来个让魏敏高兴不已的事情,柳家两位小姐这会儿已经入城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魏家。

    魏敏彼时正坐在树下看着树缝隙间钻进来的阳光发呆,蔺知在一旁捧着本书看,这两天他在外面找了不少好玩的东西逗她高兴,她就像是捂不热的石头,客气地道了声谢收下来,他的心里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笑丫头兴冲冲地跑进来说柳三小姐来了,她顿时来了精神,站起身便欢快地往门口跑去,脸上再不像往常那般平淡,此时真心的欢快,跑动的样子宛如在花间穿梭的一只粉蝶,迷了他的眼睛。他苦笑地抚着自己的额头,他虽觉得挫败却也更不愿意放手,他们注定这辈子要痴缠在一起,时间漫漫,他不急在这一时。

    想到此,他跟着站起来将书递给一旁的丫头笑道:“劳烦你帮我放到书房去罢。”

    兰庭来到钦州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钦州远不如京城富硕,魏家再此开设粮铺、首饰、酒楼虽有多年,但是总归是外地人在此谋生,钦州百姓向来排外,总不愿意让外人赚了自家人的银子去,所以哪怕魏家名声再响,货再好,价钱再公道也无人问津。

    这几年掌柜的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却依旧没什么起色,很多人都提议不如将生意撤出钦州,王掌柜不信这个邪,和老夫人坦然,若是不能管好钦州的生意,他就老死在钦州,绝不踏进京城一步。这般有决心的人,兰庭想自己能跟着这样的老掌柜也是自己的福气。

    做生意所走的那一条路向来是坑坑洼洼的,要想把这条路走通就得像个才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把每一步都走踏实了,不管会遇到什么都得咬牙走下去。

    一行人刚入钦州就迎来城中人的打量,敌意十足,更是再看到他们去了魏家铺子,街对面卖包子的叫道:“又换人了?就是把天王老子给请来咱们钦州人也不会吃你们那套,从哪儿来去哪儿去,别占着咱们的地儿不干事。”

    铺子里的伙计都是跟着前头几个掌柜来,魏家虽说没亏待过他们半分,但是天天不开张,任谁都觉得这等混吃等死的日子十分难熬。一看到王掌柜就抱怨起来了:“王掌柜,您可不知道,对面的,前街的一逮着机会就使尽的拿话刺咱们,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咱们这地方早给人给盯上了,就等着咱们腾地方。不管怎么吆喝,就是没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