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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乞丐

    云七醒的特别早,她出了屋子,就闻到淡淡的米香味。

    “公主醒了,奴熬了粥,公主可要先填一下肚子罢。”

    云七坐了过去,接过公公递过来的木勺子,舀了勺粥放进嘴里。

    不怎么烫,刚刚好,入口就是淡淡的米香味,喝进胃里很舒服。

    “这边的米粗糙,委屈公主了。”

    云七摇头:“没有,很好喝”

    闻言,老公公笑了一下:“奴还烙了饼,给公主拿过来。”

    云七笑着点点头。

    老公公端着盘子走了过来,里面放着几个小小圆圆的饼,很可爱,云七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很香,这饼与一般用油烙的饼不一样,这个饼很香。

    “好吃!”

    见云七笑得这么开心,老公公神情有些恍惚了。

    先帝也爱吃这烤饼。

    不知不觉就红了眼。

    见老公公眼眶红了,云七一愣,安慰道:“公公莫哭,这饼好吃的!”

    老公公哭着抹掉眼眶里的眼泪:“是,奴失态了,公主莫怪!”

    吃了早饭,云七便要回去,老公公也没多留,毕竟云七是公主,在宫外待久了也不好。

    那马车夫扶着云七上了马车,确定她做好后便用马鞭抽了一下,马车缓缓行了起来。

    云七掀开帘子,探出头外:“公公保重!”

    老公公摇着手示意云七放心吧!

    小公主长大了,比一年前来的时候高了许多。

    老公公收回目光,往回走。

    云七是个贪玩性子,路过坊市的时候,让车夫停了马车,自己下来走。

    “公主还是早些回宫罢。”车夫劝道。

    云七却不甚在意:“你去驿站侯着,卯初上四刻来坊市口等我。”

    车夫说了句是便走了。

    云七兜兜转转来到一家楼前,云七知道这家店,这是上京生意最好的一家,叫食满楼。

    云七看了一眼便往里面走。

    迎面过来一个小二。

    “这位姑娘一个人?”

    云七点头。

    “这边请!”说着,将云七往二楼引。

    二楼有个靠边的位置,隔着木栏,刚好能够看见一楼。

    云七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对小二说:“上壶茶来,你们这的特色是什么?”

    “是红糖饼和软糕”

    云七点头:“就上这个。”

    小二说了句是就退下了。

    食满楼还有的特色就是说书。

    里面的说书先生年长,口才好,说书的内容比较吸引人,云七算是看到了,说书内容确实精彩,引得观众连连鼓掌。

    就在云七听的有滋味时,一楼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说书先生也被打断了说书。

    云七一眼扫下去,就看见有个瘦弱的少年倒在地上,身上破烂不堪,脸上也被划出一条血痕。

    “公子,我真的没有偷您的荷包。”

    面前的公子尖耳猴腮,颇为尖酸刻薄的模样:“你说不是你谁信?你就是个乞丐,才撞了我一下,我的荷包就不见了,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说着,又蹲下身子去拽那男孩的领子。

    云七皱眉,身边的人却好似没看见一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一人上前帮那孩子。

    那尖耳猴腮伸手又扇了男孩一巴掌,他力气大,男孩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丝丝血迹。

    云七站了起来,往楼下走去。

    场面一度混乱,却在云七走过去的那一刻安静了。

    来的姑娘身着一件粉色衣裳,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一双杏眼微微垂着,是个美人。

    云七缓步走到男孩的身边,蹲下来轻轻摸着男孩的头道:“你偷他的钱了嘛?”

    男孩呆呆的看着云七,有些木讷的摇头:“没有”

    云七这才抬头看着那个男人:“他说没偷!”

    那男人怒目而视:“他说没偷就没偷?我的荷包确实不见了!”

    云七勾唇:“你说偷了就偷了?”

    “他就是个乞丐,偷钱偷惯了,这种人,姑娘何必替他辩解?”

    云七看着他:“那你搜身啊,若是没搜到,该当如何?”

    那男人见云七冷下了脸,一顿,又不愿被云七下了面子,鼓足气道:“他肯定偷了我的荷包”

    “若没搜到,那一巴掌,让这孩子扇回来,如何?”云七摩挲着手袖。

    “你!”

    围着的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好!”那男人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往前走了几步,去搜那小孩的身。

    可搜了半天,除了一个馊掉的馒头,什么都没搜出来。

    那男人脸色发白:“定是你将荷包藏了起来,小畜生,还不如实交代!”说着,又要去打男孩。

    云七抢先一步拦在男孩面前“还望公子说话算数!”云七笑着看着他。

    男人狠狠瞪了云七一眼,又指着男孩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就走了。

    云七低头看着发抖的男孩道:“饿了罢?”云七将男孩扶了起来,带着他往二楼走去。

    走到方才的位置上,云七示意他坐到对面,男孩犹豫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坐下。

    又等了一会,红糖饼和软糕才上来,云七示意他吃,又给他倒了杯茶,见他吃了,云七才开口问:“你家人呢?”

    男孩顿了一下:“死了。”

    云七一愣,男孩又接着说道:“近年百姓赋税加重,我家中本来就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赋税加重,父亲得了重病没钱治,走了,母亲劳累过度,也走了。”

    云七彻底安静了。

    她听寒亦评价过云泽:“本是明君,不逢盛世”

    云泽注重国家建设发展和土地扩张,因此大量征收粮食,增加徭役赋税,虽然云国建设发展令他国艳羡,可百姓确是苦不堪言。

    兴也则民败也则民,亦如水载舟亦能覆舟。

    “所以你当乞丐?”云七看着那男孩?

    男孩没说话。

    “不如往后你跟着我,你会什么?”

    男孩哆嗦的看着她,良久,小声嗫嚅道:“可以么?”

    云七笑笑:“可以!你会什么?当我侍卫如何?”

    男孩不说话了。

    云七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男孩尚且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如何保护自己,否则他方才也不会让恶霸所欺负了。

    “罢了,你跟着我就可以了,也当给我作伴,至于习武,可以让延安教你。”

    男孩不知道延安是谁,只是木讷的点了点脑袋。

    到了坊口,车夫迎了过来,却看见了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站在云七身边,连忙喝道:“你谁啊,竟敢跟着我们小姐!”

    云七解释道:“这孩子可怜,我收了!”

    车夫看那小孩,又看了一眼云七:“小姐,这可使不得!”

    云七蹙眉:“这没什么使不得的。”说罢,拉着男孩上了马车:“回宫!”

    男孩这才睁大了眼睛。

    素衣在殿外侯了许久,才见云七回来,便迎了上去,却发现云七身边跟着一个男孩。

    “公主,他是?”

    云七囫囵解释了一下便往里屋走了,又不忘回头跟素衣道:“去把他搞干净!”

    素衣说了句是,便很嫌弃的将男孩拉下去了。

    云七走进内殿,喊了一声延安,延安便从一旁走了出来。

    “延安,先去把那男孩的底细查清楚,若没问题就留下!”

    延安看了云七一会才点头。

    云七总觉得那男孩撒了谎,他衣服破烂损坏,可布料却不像一家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穿的。

    到了晚上,云七在素衣的服侍下去了净房沐浴。

    素衣舀了瓢水倒在云七肩上,又帮云七把头发理出来。

    “公主尚且不知道那男孩的身份底细,贸然带入宫,怕是不合适。”

    云七又往浴桶里滑了一点,水没到了脖子。

    “我总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

    云七常年待在宫中,连竹兰院都没出过,能让云七觉得眼熟的人也不多。

    素衣帮云七洗着头发:“若真如公主这般说,他的身份就并不只是乞丐那么简单了。”

    云七点头:“可能他骗了我。”

    “那公主更要多加提防”

    云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第二日一早,素衣将那男孩引了过来,洗去脸上的污垢,又换了身衣裳,云七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男孩没有换洗的衣裳,素衣便让延安拿了一件自己衣衫给男孩,男孩太过瘦弱,穿的有些大。

    “今日延安不在,素衣来布菜罢。”云七道。

    男孩呆呆站在那,是云七喊了一声才走过去坐下的。

    “你叫什么名字?”

    云七看着男孩。

    “别言。”

    云七奇怪:“为何叫这个?”

    男孩摇头,云七见也问不出什么,也没说话了,等着素衣布菜。

    竹兰院没多少规矩,以前也就三个人,云七一人吃饭也无聊,所以延安和素衣都是跟着云七一起吃饭的。

    三人吃了饭,云七便让素衣去好好整理一下偏殿,昨天来得急,也没好好整理,只是随便铺了床,就让别言睡下了。

    等到了下午,延安回来后,云七正趴在桌子上练字。

    “公主。”

    云七抬起头,便看见延安走了过来。

    “如何?”

    延安道:“那男孩确实不是普通乞丐,他是云家旁氏一支的下人,之前犯了错,说是被乱棍打死后裹着席子便扔了出去,结果那孩子命大,没死,前春猎的时候,云邹还带着他去过春猎。”

    云七了然,也许就是去年的春猎她见过这孩子罢。

    “可以留么?”云七问。

    延安点头:“他是孤儿,前几年爹娘死了,这才被云邹买走的。”

    云七挑眉,这孩子也不算是完全对自己撒谎。

    “他叫什么?”

    “叫别予”

    云七笑了笑:“别言,别语。”

    延安皱眉:“他似乎还有个哥哥。”

    “哥哥?”

    “是的,不过在别予被买走后,就和他哥哥失去了联系。”

    云七点点头:“能留就可以了。”说罢,将手里的宣纸递给了延安:“好看么?”

    延安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安”字。

    延安脸一红:“公主!”

    云七笑着站了起来:“嗯,你的延是什么延?延长的延?”

    还没等延安说话,云七就走了:“可以让寒先生教我延字了”

    别言性格比较瑟缩,什么都不敢,见他什么都不会,云七便让延安教他武功。

    延安本就是暗卫营出来的,能被云江逸挑出来的,自然是里面最厉害的,受到的训练也是非人般的残酷。

    看见延安用同样的方法训练那男孩,云七简直无奈:“延安,你用这样的方法训练这男孩,七日后你将会看见一具健壮的尸体”

    延安不解:“为何?”

    “先不说你是暗卫里最出色的,再说,能进暗卫的又能有几个普通人?你用这样方法训练他,他还有命在吗?”

    “好。”延安垂下眼眸。

    云泽手里握着一本奏折,偏头听着老公公回复。

    “那个男孩的底细查到了吗?”

    老公公又说了几句话,闻言,云泽冷笑:“到是个瞎好心的。”

    “那……皇上?”

    云泽摆了摆手:“罢了,一个侍卫而已,随她去罢。”

    毕竟还有用的。

    肖府……

    司若兰满脸泪痕,跪在地上给肖元磕头,额头已经磕出了血迹。

    肖元撇开头不去看她,一旁下人半架着司若兰劝道:“夫人,莫要哭坏了身子。”

    “老爷,救救文乐罢,他不能去那种地方的!他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会受不了的!”

    肖元冷笑:“你既然如此舍不得你儿子,便收拾好行李,同他一起去!”

    “老爷,你果真没有心,你果真从不关心我们母女俩死活!”

    肖元深吸一口气:“我若没有心,肖文乐毁了我的计划,他连去玉林岭的命都没有!”

    “司若兰,自重!”

    肖元说完话,便往书房走去。

    刚推开门,就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里面。

    似乎听到推门声,女子转过了身:“老爷。”

    肖元点了点头,坐在了桌案前:“皇上倒是个精明的。”

    那女子蹙眉:“如今该怎么办?”

    肖元想了片刻,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什么,过了一会,将纸拿给女子:“他们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把这拿给过大人,他知道怎么做。”

    女子接过纸,小心翼翼叠好放怀里。

    “可即便如此,皇上也定会想办法销毁证据的。”

    肖元叹了一口气:“无事,我自有办法。”

    女子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