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切磋切磋
四周高高的城墙有些虚幻，上面黑影攒动，是一队队来回巡逻的哨兵；城墙里灯火通明，花灯夜放，行人面容略显呆滞，但动作毫不生硬，带着家眷流连往返，穿梭在大街小巷；酒楼、夜市应有尽有，花船、香车遍地铺张。胭脂香和酒肉香混合，飘散在街坊邻居的口中鼻中，融合成难以言喻的繁华风味。
李修阁又被惊到了，他头一回见到这样广阔灿烂的识海，也头一回知道识海能够如此生动，近乎实景。
容叔在他身后，负手而立，颇为自豪，“为师的识海如何？”
“赞爆了！”李修阁用尽全部艺术细胞回答道。
啪！容叔一脚没忍住，将李修阁踹下城墙，“《入海诀》就在这座城中，仔细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识海与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而且或快或慢，全凭天意。苦了可怜的李二郎，他人还未落地，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推走。
人潮如水，不讲道理。李修阁左挤右挤，终于在拐角处钻出人堆，挤进一道小巷。巷子是酒楼的后巷，竖着的招牌不知加了什么道法，竟然一闪一闪的，上书“喂虎楼”三个大字。
伴着酒楼的香气，李修阁心境平复下来，开始思考两个问题：
老师为什么要把《入海诀》藏在识海中？
老师会把《入海诀》藏在哪里？
“既然是老师自己悟出的道法，应该会在识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特殊印象......但这座城到处灯火通明，仿佛处处都是特殊......老姜果然还是辣。”李修阁收起心神，准备四处走走。
迎面走来一行三人，两瘦一胖，正中间的一眼看上去就是富家公子哥打扮。
三人与其他行人一样，面容略微呆滞，但趾高气昂，见有人堵路，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李修阁一喜，喜闻乐见之打脸桥段要来了！
他一点也不避开，挺胸抬手，面色故作高冷。
“咳。”三人一行在离他半步之遥停住了，正中间的公子哥咳嗽一声，摆摆手，像在示意手下解决这个路障。
要来了！李修阁右拳已经蓄力，只待对方先出拳。
只见左边的瘦高个一步踏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样扁平物件，划——递到李修阁面前。
这是一封请柬。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今夜要办的‘诗花会’尚缺一位美人压轴，不知道您可否赏脸？”
右边的瘦高个也顺势上前作揖，“您请放心，我家公子乃是护城府二公子，少府主之胞弟；‘诗花会’举办地点也在睡虎江上，光明正大。若您不愿，我等绝不强求；若您中途要走，也尽管随意。”
话说到这份上，李修阁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他点点头。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声音而吓跑这个看上去就很主线的任务。
不过他也留了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姑娘嗓子不舒服？”这位胖乎乎的二公子声音竟格外好听，“也无妨，今夜只需姑娘压场，其他琐事我会再行安排，决不劳烦你多说半个字。”
李修阁点点头。
“如此，等候姑娘大驾光临。”二公子一行作揖离去。
“诗花会”的时间定在了今夜月亮最高时。李修阁沿着城墙，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找到了一条暗河，随即施展《食雨诀》，闭气敛息，顺流而下。等他再次露面，周围花船摇摆，已是来到了一处大江上。
这是贯穿城池的大江，在此地造城者，一定气魄非常。
李修阁悄悄上了艘大船，端坐在船尾，用《食雨诀贰》中的法门吸干身上多余的水分；又从袖里拿出一把短梳，仔细打理着长发。
——要不是采竹不喜欢，他真想把头发剪成板寸长。
“诗花会”的台子早已经搭好了，就在睡虎江江畔，十几艘光灿灿的花船环绕，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李修阁所乘的这一艘也正前去，倒省了他许多麻烦。待靠近会台，江边突然有人高兴喊道：“姑娘！这！”
是那个声音挺好听的胖公子，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两人面容皆略显呆滞；李修阁初看女孩身影觉得熟悉，再看则吓出一身冷汗。
夭寿，是村长女孩！这里是容叔提过的虎头城！
村长女孩一如既往闭着双眼，但她“看”向李修阁时，表情突然多了些生动。
只见她举头四顾，捏了捏自己的脸，轻喊一声：“定。”
顿时风云一滞，村长女孩足不沾水，踏江而来，一直走到李修阁面前：“这里是谁的梦？”
没等李修阁开口，容叔的身影从半空降落，作揖道：“是我的识海。小姐怎么来了？”
村长女孩沉默片刻，指向李修阁，“我标记了他的神魂与气息。但此刻我感知不到神魂印记，只有气息印记还在。”
“我离开的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静止的城市里，李修阁跟着小姐与老师穿过闹市人群，直接从正门走入护城府。来到议事前堂，小姐指了指两侧的座位：“李二坐右手第二把，容叔坐我左手边。”自己则是坐在了正中的位子上。
“事情我大概了解了。”小姐显然已经读过李修阁的心，“也就是说，你的神魂形状已经彻底改变，这是好事。”
“好事？”李修阁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容叔也舒了口气，他生怕自己先前理解错了小姐传来字条的意思。
“神魂契合肉身，这是修行的基础。你的神魂不知从何而来，与身躯极不契合，但以我的眼力，能看出不是夺舍。”
话都说开了，李修阁另一半心也就放下来，问道：“您......能看出我的神魂来自何处吗？”
“你也称我‘小姐’即可。”小姐摇头，“我看不出，最初你的神魂除了不契合外，与常人无异。如今更是一点异常都没有了，任谁也想不到你会是再活一世之人。”
“可世上有读心啊......”李修阁悄悄抬头看了眼，发现小姐和容叔都没有责怪的意思。
“此事简单，你过来。”小姐朝李修阁伸出右手。李修阁起身，不知道该干嘛，下意识将左手伸了过去。
啪。像是盖章一样，李修阁只觉眼前一震，识海似乎稳固许多。
“这是我之印记，覆在你识海上，可避读心，也可让他人明白你乃我门下。”小姐收回手，转向容叔，“只靠容叔的名号，虽可避开无妄之灾，但也难免遇上宵小。”
“小姐考虑的周到。”容叔作揖，他知道这个所谓“印记”有多么珍贵，当世除了他的关门弟子李修阁，恐怕只有采竹姑娘有这殊荣。
“好了，我时间到了。”小姐突然起身，走向半空，“容叔，这座城你还舍不掉？”
“我尚未见过大海，难舍。”容叔叹气，“这‘睡虎江’，算是离大海最近的水域了。”
“待我出关，带你去见。”小姐声音逐渐消失。
李修阁与容叔望向半空，什么也没看到。
小院里，两人相继醒过来。容叔揉了揉眼睛，从怀里掏出一截粗树枝，扔给李修阁：“《入海诀》在上面，修习时记得观想‘睡虎江’。”
“老师，能否观想大海？”李修阁前世去过几次海边，见识过海浪翻涌。
“自然不可。”容叔想了想，“先前读心时，我见过你前世的大海，与我们这方世界的恐怕不太一样。”
“而且《入海诀》，首推‘入海’二字，你切莫走了弯路。”
“弟子明白了。”李修阁作揖，突然觉得脸上不太舒服。伸手一抹，只见满手的泥土。
“田采竹！”
“在！”采竹姑娘跳到他面前，拱手抱拳，“师弟有什么吩咐？”
“你......”李修阁刚想好一句漂亮的反击，但见到采竹的架势，不知道脑袋抽了什么风，竟也拱手抱拳，“师姐，我们切磋切磋。”
互相抱拳，于修行者而言是发起决斗，采竹姑娘这点还是明白的。她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光，“当真？”
夭寿，忘了自己比她低一境，夭寿。
李修阁又被惊到了，他头一回见到这样广阔灿烂的识海，也头一回知道识海能够如此生动，近乎实景。
容叔在他身后，负手而立，颇为自豪，“为师的识海如何？”
“赞爆了！”李修阁用尽全部艺术细胞回答道。
啪！容叔一脚没忍住，将李修阁踹下城墙，“《入海诀》就在这座城中，仔细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识海与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而且或快或慢，全凭天意。苦了可怜的李二郎，他人还未落地，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推走。
人潮如水，不讲道理。李修阁左挤右挤，终于在拐角处钻出人堆，挤进一道小巷。巷子是酒楼的后巷，竖着的招牌不知加了什么道法，竟然一闪一闪的，上书“喂虎楼”三个大字。
伴着酒楼的香气，李修阁心境平复下来，开始思考两个问题：
老师为什么要把《入海诀》藏在识海中？
老师会把《入海诀》藏在哪里？
“既然是老师自己悟出的道法，应该会在识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特殊印象......但这座城到处灯火通明，仿佛处处都是特殊......老姜果然还是辣。”李修阁收起心神，准备四处走走。
迎面走来一行三人，两瘦一胖，正中间的一眼看上去就是富家公子哥打扮。
三人与其他行人一样，面容略微呆滞，但趾高气昂，见有人堵路，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李修阁一喜，喜闻乐见之打脸桥段要来了！
他一点也不避开，挺胸抬手，面色故作高冷。
“咳。”三人一行在离他半步之遥停住了，正中间的公子哥咳嗽一声，摆摆手，像在示意手下解决这个路障。
要来了！李修阁右拳已经蓄力，只待对方先出拳。
只见左边的瘦高个一步踏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样扁平物件，划——递到李修阁面前。
这是一封请柬。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今夜要办的‘诗花会’尚缺一位美人压轴，不知道您可否赏脸？”
右边的瘦高个也顺势上前作揖，“您请放心，我家公子乃是护城府二公子，少府主之胞弟；‘诗花会’举办地点也在睡虎江上，光明正大。若您不愿，我等绝不强求；若您中途要走，也尽管随意。”
话说到这份上，李修阁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他点点头。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声音而吓跑这个看上去就很主线的任务。
不过他也留了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姑娘嗓子不舒服？”这位胖乎乎的二公子声音竟格外好听，“也无妨，今夜只需姑娘压场，其他琐事我会再行安排，决不劳烦你多说半个字。”
李修阁点点头。
“如此，等候姑娘大驾光临。”二公子一行作揖离去。
“诗花会”的时间定在了今夜月亮最高时。李修阁沿着城墙，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找到了一条暗河，随即施展《食雨诀》，闭气敛息，顺流而下。等他再次露面，周围花船摇摆，已是来到了一处大江上。
这是贯穿城池的大江，在此地造城者，一定气魄非常。
李修阁悄悄上了艘大船，端坐在船尾，用《食雨诀贰》中的法门吸干身上多余的水分；又从袖里拿出一把短梳，仔细打理着长发。
——要不是采竹不喜欢，他真想把头发剪成板寸长。
“诗花会”的台子早已经搭好了，就在睡虎江江畔，十几艘光灿灿的花船环绕，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李修阁所乘的这一艘也正前去，倒省了他许多麻烦。待靠近会台，江边突然有人高兴喊道：“姑娘！这！”
是那个声音挺好听的胖公子，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两人面容皆略显呆滞；李修阁初看女孩身影觉得熟悉，再看则吓出一身冷汗。
夭寿，是村长女孩！这里是容叔提过的虎头城！
村长女孩一如既往闭着双眼，但她“看”向李修阁时，表情突然多了些生动。
只见她举头四顾，捏了捏自己的脸，轻喊一声：“定。”
顿时风云一滞，村长女孩足不沾水，踏江而来，一直走到李修阁面前：“这里是谁的梦？”
没等李修阁开口，容叔的身影从半空降落，作揖道：“是我的识海。小姐怎么来了？”
村长女孩沉默片刻，指向李修阁，“我标记了他的神魂与气息。但此刻我感知不到神魂印记，只有气息印记还在。”
“我离开的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静止的城市里，李修阁跟着小姐与老师穿过闹市人群，直接从正门走入护城府。来到议事前堂，小姐指了指两侧的座位：“李二坐右手第二把，容叔坐我左手边。”自己则是坐在了正中的位子上。
“事情我大概了解了。”小姐显然已经读过李修阁的心，“也就是说，你的神魂形状已经彻底改变，这是好事。”
“好事？”李修阁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容叔也舒了口气，他生怕自己先前理解错了小姐传来字条的意思。
“神魂契合肉身，这是修行的基础。你的神魂不知从何而来，与身躯极不契合，但以我的眼力，能看出不是夺舍。”
话都说开了，李修阁另一半心也就放下来，问道：“您......能看出我的神魂来自何处吗？”
“你也称我‘小姐’即可。”小姐摇头，“我看不出，最初你的神魂除了不契合外，与常人无异。如今更是一点异常都没有了，任谁也想不到你会是再活一世之人。”
“可世上有读心啊......”李修阁悄悄抬头看了眼，发现小姐和容叔都没有责怪的意思。
“此事简单，你过来。”小姐朝李修阁伸出右手。李修阁起身，不知道该干嘛，下意识将左手伸了过去。
啪。像是盖章一样，李修阁只觉眼前一震，识海似乎稳固许多。
“这是我之印记，覆在你识海上，可避读心，也可让他人明白你乃我门下。”小姐收回手，转向容叔，“只靠容叔的名号，虽可避开无妄之灾，但也难免遇上宵小。”
“小姐考虑的周到。”容叔作揖，他知道这个所谓“印记”有多么珍贵，当世除了他的关门弟子李修阁，恐怕只有采竹姑娘有这殊荣。
“好了，我时间到了。”小姐突然起身，走向半空，“容叔，这座城你还舍不掉？”
“我尚未见过大海，难舍。”容叔叹气，“这‘睡虎江’，算是离大海最近的水域了。”
“待我出关，带你去见。”小姐声音逐渐消失。
李修阁与容叔望向半空，什么也没看到。
小院里，两人相继醒过来。容叔揉了揉眼睛，从怀里掏出一截粗树枝，扔给李修阁：“《入海诀》在上面，修习时记得观想‘睡虎江’。”
“老师，能否观想大海？”李修阁前世去过几次海边，见识过海浪翻涌。
“自然不可。”容叔想了想，“先前读心时，我见过你前世的大海，与我们这方世界的恐怕不太一样。”
“而且《入海诀》，首推‘入海’二字，你切莫走了弯路。”
“弟子明白了。”李修阁作揖，突然觉得脸上不太舒服。伸手一抹，只见满手的泥土。
“田采竹！”
“在！”采竹姑娘跳到他面前，拱手抱拳，“师弟有什么吩咐？”
“你......”李修阁刚想好一句漂亮的反击，但见到采竹的架势，不知道脑袋抽了什么风，竟也拱手抱拳，“师姐，我们切磋切磋。”
互相抱拳，于修行者而言是发起决斗，采竹姑娘这点还是明白的。她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光，“当真？”
夭寿，忘了自己比她低一境，夭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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