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今日有雨
第二天清晨，气候清爽的正好。容叔早早到了院子里，打完一套太极拳，就见着自家徒弟和小姐的徒弟手牵手走了出来。
“有点儿意思。”容叔稍稍有些惊讶，朝李修阁挤了挤眼睛。
李修阁自然不能假装看不见，他举起握着采竹的那只手，朝容叔挥了挥：“老师，早上好。”
“挺好，挺好。”容叔摸了把不知何时长出的胡子，呵呵笑道：“看来小姐是同意了的。”
采竹听到这话，小脸微红，不过却是气的：她昨夜梦见小姐时，高兴的将心里话脱口而出，谁曾想李二郎就站在她身后，就在那听她讲梦话？
越想越恼，越恼越羞。不过李修阁毕竟机灵，今早起床后就绝口不提此事，还故意装出一副失忆的样子去套采竹的口风……套着套着，两人就牵上了手。
牵了一阵，两人分开，各自修行道法。采竹的《行路诀》《退避念》已然圆满，名为铲法的刀法也耍的虎虎生风；李修阁的《食雨诀》还差了些气候，《入海诀》的修行倒是顺风顺水，具体表现为当他靠近小院中心的环形池塘时，身体总会涌起一股融入水中的冲动。
“老师，看到池塘就想一头栽进去，这算不算病？”李修阁有些惶恐，他觉得自己的脚有些不受控制，正在离池塘越来越近。
“那得看有多想栽进去。”容叔想想，从怀里取出根树枝，“你看到这根枝子有何感觉？”
“像看见一条大河。”李修阁如实回答。
容叔默然，收起树枝，不想再问下去。
无他，乏了，说来说去还是天赋异禀。李修阁等了片刻，没等到解答，刚想再问，只见前脚一滑，整个人一屁股栽到池水里。
哗啦。
采竹闻声而来，看着池塘，有些好奇：“容叔，二郎人呢？”
“仔细瞧，不在水底，就在水里。”
采竹对着池塘仔细找了半天，除了新近冒出的两条金色小鱼，什么都没看见；正纳闷呢，却见清澈见底的水池里，突然钻出一个长的像李修阁的脑袋。
脑袋盯着她，她盯着脑袋，半晌，李修阁悻悻问道：“采竹你没被吓到？”
“吓到？”采竹想了想，狡黠一笑，“你说的是这样吗？”
说罢，另一个采竹从树后走来，疑惑问道：“二郎，我在这里，你在和谁说话？”
“！”李修阁小脸一抖！
“二郎，我在这里，别信她们俩。”又一个采竹从树上探出头。
李修阁心跳都慢了！
要不是身体现在的状态特殊，他必然已经一声冷汗。不过李修阁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真观察这三个采竹。
身高一样，肤色一致，连头发飘动的角度都不差分毫……看着看着，李修阁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采竹。”李修阁面色古怪，“这是《退避念》修炼至圆满后的妙用？”
“是的呀。”一前一后一上三个采竹同时发声，让李修阁有种回到了前世，被商场里的立体环绕音箱包围的错觉。他拍拍脸不让自己乱想，继续问：“这三个都是你的本体？”
“各有机缘，徒弟。”没等采竹回答，容叔冷不丁冒出一句。
“……弟子明白了。”李修阁顿时醒悟，朝采竹点点头。以他现在的状态没法作揖，不然确实该向采竹作揖赔礼。
不为别的，刚才李修阁的第一个问题已然不妥，第二个问题更或许已经涉及了《进退念》的根本，若在外界，等同盗法。故而容叔作为师父，出言提醒是应该的。
“嘻嘻。”采竹也不介意，让其他两个自己各忙各的去了，剩下一个仍然蹲在池塘边，摸摸李修阁的头。
手感挺好，轻轻一戳就能凹下去一大块，像个水球。
李修阁觉得头上痒痒的，干咳一声：“轻些采竹，别给戳爆了……老师，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复原？这样的身体实在诸多不便。”
“你既然能凝回一个头，便能凝聚整个身躯；现在凝不回来，只因为你还没有那个念头而已。”容叔摸摸胡子，不知道是不是李修阁的错觉，他总觉得容叔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念头……”李修阁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完整的自己。
被小姐评价为“过媚”的样貌他一直不太喜欢，长发他也不喜欢。于是在回忆时，李修阁刻意将头发减短了两寸，既不至于令采竹不满，也勉强满足了自己短发的心思；而在面容上，他稍稍将眉眼改粗了分毫，看上去与前世的眼睛有几分相似，同时也多了些阳刚的味道。
哗啦。李修阁站起身来，起身吓跑了两条金色小鱼。容叔看看他，点了点头：“不错，只改了微末处的容貌，未被这《入海诀》的神异冲昏头脑。”
“如果大改会怎样？”李修阁一把握住采竹在他脸上乱摸的小手，问道。
“说明心中有魔尚存，且伺机而动，随时会走火入魔。”
还好，李修阁对容貌并不太看重，修改也纯粹随性而为。其实自穿越以来，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与现在的身体，也越发不舍得采竹、容叔、小姐他们……等等？
“老师，小姐是不是要出关了？”李修阁记得容叔提过一句，小姐此次闭关十年，如今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师父是快回来了。”树上的采竹朝下探出头，扒着手指，从一数到了十。
“难为你们记得。”容叔神色轻松，呵呵笑着，衣袖里的手却暗搓搓卜了一卦。
算着算着，容叔指尖突然一抖，脸色变的极为难看。只见他骤然飞起，升至半空，沉声吼道：
“谁人敢遮掩此处天象？”
声音如天雷滚滚，顿时引来大片乌云。
三个采竹变回一人，李修阁也从水中走出来，全神戒备，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容叔这般模样，就明白事情不妙。
容叔于空中站了许久，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像要坠下来将小村压垮；李修阁默念《入海诀》，心想若敌人来头太大，就立刻带着采竹遁入水中。
至少不能成为容叔的累赘。
采竹看上去有些紧张，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了，不会再像初次对阵光人时那样，不带脑子的冲向敌人堆里。只见她轻唤一声：“猫夫人。”
“哎，我在。”曾在别院中见过的猫夫人应邀而来。
“我可能要提前给你起名字了。”采竹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无事的。”猫夫人笑笑，温和地抱住她，“好歹帮过主人这一回，此后留在晚村，倒也有个念想。”
李修阁当即明白了，他还记得别院里的龟兄……龟姐姐也说过，如果采竹在九境前给它取了名，它此后就只能永远困在村中。所以不论给猫夫人“取名”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恐怕猫夫人此后就只能呆在别院里，直至老死。
“采竹莫急。”李修阁望着天上的容叔，极力保持镇定，“老师尚且还在对峙，我们若有底牌，更应该留到最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采竹想想，没法反驳，于是和猫夫人、李修阁三人紧张地盯着半空。
“此地是‘晚村’，向来有缘者方可见入口；但见阁下可以挥手间遮掩天象，想必修为不在十二境之下。”容叔望向更高处的空中，继续说道：“当世十二境以上、‘顶上三境’者，不过九人，阁下既然不能强行闯入这‘晚村’，想必不是两位‘通天’之一；四位‘归海’若到此处，我雾剑容也不会这般没面子；故而，阁下是位‘垂虹’。”
“就是不知，何、莫、楼三大‘垂虹仙’，阁下是哪一位？”
何、莫、楼，垂虹仙……李修阁死死记下了这个知识点。
大风乍起，吹得老树枝桠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容叔飞得低了些，拦在李修阁三人面前，手中碧蓝长剑已然凝结，蓄势待发。
“呵。”
天空另一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不知是男是女，不过容叔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舒缓下来。
天色也随之舒缓，几缕阳光再次透过乌云，将小院照得金黄。
“无事了。”容叔收起长剑，拂去脸上的汗珠，“都回屋吧，好好歇着。”
这就完了？还有，最后那声轻笑，是敌人被说破身份离去，还是有友军来？
李修阁一肚子的疑惑，采竹先是送回了猫夫人，又赶来握住他的手，“二郎，回屋吧。”
姑娘家毕竟细腻，看出容叔此刻有些虚弱，只是强撑着，不想再添事端。
待二人回屋，小院只剩一人时，容叔跌坐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脸色白的可怕。
“竟真是一位‘垂虹’……”容叔喃喃，“不是莫家，他们避世惯了，又有香火情在，除非小姐已经‘登顶’，不然不会出手。”
“所以‘何’与‘楼’，究竟是哪一位先来趟了这趟浑水？”
再看天空时，乌云已经散去大半，但剩下的依然顽强地凝聚在一起，笼罩在小院上，黑压压的一片。
“今日有雨啊。”容叔闭目养神，不再多看。
“有点儿意思。”容叔稍稍有些惊讶，朝李修阁挤了挤眼睛。
李修阁自然不能假装看不见，他举起握着采竹的那只手，朝容叔挥了挥：“老师，早上好。”
“挺好，挺好。”容叔摸了把不知何时长出的胡子，呵呵笑道：“看来小姐是同意了的。”
采竹听到这话，小脸微红，不过却是气的：她昨夜梦见小姐时，高兴的将心里话脱口而出，谁曾想李二郎就站在她身后，就在那听她讲梦话？
越想越恼，越恼越羞。不过李修阁毕竟机灵，今早起床后就绝口不提此事，还故意装出一副失忆的样子去套采竹的口风……套着套着，两人就牵上了手。
牵了一阵，两人分开，各自修行道法。采竹的《行路诀》《退避念》已然圆满，名为铲法的刀法也耍的虎虎生风；李修阁的《食雨诀》还差了些气候，《入海诀》的修行倒是顺风顺水，具体表现为当他靠近小院中心的环形池塘时，身体总会涌起一股融入水中的冲动。
“老师，看到池塘就想一头栽进去，这算不算病？”李修阁有些惶恐，他觉得自己的脚有些不受控制，正在离池塘越来越近。
“那得看有多想栽进去。”容叔想想，从怀里取出根树枝，“你看到这根枝子有何感觉？”
“像看见一条大河。”李修阁如实回答。
容叔默然，收起树枝，不想再问下去。
无他，乏了，说来说去还是天赋异禀。李修阁等了片刻，没等到解答，刚想再问，只见前脚一滑，整个人一屁股栽到池水里。
哗啦。
采竹闻声而来，看着池塘，有些好奇：“容叔，二郎人呢？”
“仔细瞧，不在水底，就在水里。”
采竹对着池塘仔细找了半天，除了新近冒出的两条金色小鱼，什么都没看见；正纳闷呢，却见清澈见底的水池里，突然钻出一个长的像李修阁的脑袋。
脑袋盯着她，她盯着脑袋，半晌，李修阁悻悻问道：“采竹你没被吓到？”
“吓到？”采竹想了想，狡黠一笑，“你说的是这样吗？”
说罢，另一个采竹从树后走来，疑惑问道：“二郎，我在这里，你在和谁说话？”
“！”李修阁小脸一抖！
“二郎，我在这里，别信她们俩。”又一个采竹从树上探出头。
李修阁心跳都慢了！
要不是身体现在的状态特殊，他必然已经一声冷汗。不过李修阁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真观察这三个采竹。
身高一样，肤色一致，连头发飘动的角度都不差分毫……看着看着，李修阁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采竹。”李修阁面色古怪，“这是《退避念》修炼至圆满后的妙用？”
“是的呀。”一前一后一上三个采竹同时发声，让李修阁有种回到了前世，被商场里的立体环绕音箱包围的错觉。他拍拍脸不让自己乱想，继续问：“这三个都是你的本体？”
“各有机缘，徒弟。”没等采竹回答，容叔冷不丁冒出一句。
“……弟子明白了。”李修阁顿时醒悟，朝采竹点点头。以他现在的状态没法作揖，不然确实该向采竹作揖赔礼。
不为别的，刚才李修阁的第一个问题已然不妥，第二个问题更或许已经涉及了《进退念》的根本，若在外界，等同盗法。故而容叔作为师父，出言提醒是应该的。
“嘻嘻。”采竹也不介意，让其他两个自己各忙各的去了，剩下一个仍然蹲在池塘边，摸摸李修阁的头。
手感挺好，轻轻一戳就能凹下去一大块，像个水球。
李修阁觉得头上痒痒的，干咳一声：“轻些采竹，别给戳爆了……老师，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复原？这样的身体实在诸多不便。”
“你既然能凝回一个头，便能凝聚整个身躯；现在凝不回来，只因为你还没有那个念头而已。”容叔摸摸胡子，不知道是不是李修阁的错觉，他总觉得容叔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念头……”李修阁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完整的自己。
被小姐评价为“过媚”的样貌他一直不太喜欢，长发他也不喜欢。于是在回忆时，李修阁刻意将头发减短了两寸，既不至于令采竹不满，也勉强满足了自己短发的心思；而在面容上，他稍稍将眉眼改粗了分毫，看上去与前世的眼睛有几分相似，同时也多了些阳刚的味道。
哗啦。李修阁站起身来，起身吓跑了两条金色小鱼。容叔看看他，点了点头：“不错，只改了微末处的容貌，未被这《入海诀》的神异冲昏头脑。”
“如果大改会怎样？”李修阁一把握住采竹在他脸上乱摸的小手，问道。
“说明心中有魔尚存，且伺机而动，随时会走火入魔。”
还好，李修阁对容貌并不太看重，修改也纯粹随性而为。其实自穿越以来，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与现在的身体，也越发不舍得采竹、容叔、小姐他们……等等？
“老师，小姐是不是要出关了？”李修阁记得容叔提过一句，小姐此次闭关十年，如今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师父是快回来了。”树上的采竹朝下探出头，扒着手指，从一数到了十。
“难为你们记得。”容叔神色轻松，呵呵笑着，衣袖里的手却暗搓搓卜了一卦。
算着算着，容叔指尖突然一抖，脸色变的极为难看。只见他骤然飞起，升至半空，沉声吼道：
“谁人敢遮掩此处天象？”
声音如天雷滚滚，顿时引来大片乌云。
三个采竹变回一人，李修阁也从水中走出来，全神戒备，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容叔这般模样，就明白事情不妙。
容叔于空中站了许久，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像要坠下来将小村压垮；李修阁默念《入海诀》，心想若敌人来头太大，就立刻带着采竹遁入水中。
至少不能成为容叔的累赘。
采竹看上去有些紧张，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了，不会再像初次对阵光人时那样，不带脑子的冲向敌人堆里。只见她轻唤一声：“猫夫人。”
“哎，我在。”曾在别院中见过的猫夫人应邀而来。
“我可能要提前给你起名字了。”采竹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无事的。”猫夫人笑笑，温和地抱住她，“好歹帮过主人这一回，此后留在晚村，倒也有个念想。”
李修阁当即明白了，他还记得别院里的龟兄……龟姐姐也说过，如果采竹在九境前给它取了名，它此后就只能永远困在村中。所以不论给猫夫人“取名”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恐怕猫夫人此后就只能呆在别院里，直至老死。
“采竹莫急。”李修阁望着天上的容叔，极力保持镇定，“老师尚且还在对峙，我们若有底牌，更应该留到最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采竹想想，没法反驳，于是和猫夫人、李修阁三人紧张地盯着半空。
“此地是‘晚村’，向来有缘者方可见入口；但见阁下可以挥手间遮掩天象，想必修为不在十二境之下。”容叔望向更高处的空中，继续说道：“当世十二境以上、‘顶上三境’者，不过九人，阁下既然不能强行闯入这‘晚村’，想必不是两位‘通天’之一；四位‘归海’若到此处，我雾剑容也不会这般没面子；故而，阁下是位‘垂虹’。”
“就是不知，何、莫、楼三大‘垂虹仙’，阁下是哪一位？”
何、莫、楼，垂虹仙……李修阁死死记下了这个知识点。
大风乍起，吹得老树枝桠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容叔飞得低了些，拦在李修阁三人面前，手中碧蓝长剑已然凝结，蓄势待发。
“呵。”
天空另一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不知是男是女，不过容叔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舒缓下来。
天色也随之舒缓，几缕阳光再次透过乌云，将小院照得金黄。
“无事了。”容叔收起长剑，拂去脸上的汗珠，“都回屋吧，好好歇着。”
这就完了？还有，最后那声轻笑，是敌人被说破身份离去，还是有友军来？
李修阁一肚子的疑惑，采竹先是送回了猫夫人，又赶来握住他的手，“二郎，回屋吧。”
姑娘家毕竟细腻，看出容叔此刻有些虚弱，只是强撑着，不想再添事端。
待二人回屋，小院只剩一人时，容叔跌坐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脸色白的可怕。
“竟真是一位‘垂虹’……”容叔喃喃，“不是莫家，他们避世惯了，又有香火情在，除非小姐已经‘登顶’，不然不会出手。”
“所以‘何’与‘楼’，究竟是哪一位先来趟了这趟浑水？”
再看天空时，乌云已经散去大半，但剩下的依然顽强地凝聚在一起，笼罩在小院上，黑压压的一片。
“今日有雨啊。”容叔闭目养神，不再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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