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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新绿,烟雨飘摇

    春雨溟濛天际来,净洗琅玕澹空碧。

    两人于山间行路。

    锦儿挂念起梧桐树,直言不讳:“百里公子此番前来可是为梧桐树?”

    “是有此事,身为臣子也是无奈之举,锦儿姑娘莫要怪罪。不过结果如何有待商榷。”

    是了,百里公子不过是为圣人传话,她自不会怪他。但那是一直护佑她的梧桐爷爷。

    锦儿缄默不言,在前走着,青弦在后不缓不慢得跟着。

    她思绪飘忽,随便一脚就踏入水中,然后再从水坑里踏出来,自己倒是不自觉。“哗哗”两声,水花四起,她身后青弦的鞋和白衣可是倒了霉。

    “姑娘看路何不仔细着,我本打算在姑娘身后为你挡雨的。哎!”青弦语气有些无奈。虽然鞋子湿透了,平时最在乎那一身白衣也脏了,但是面对锦儿那一脸惊讶和无辜的脸着实无法生气,“无妨,走罢!”

    锦儿面色通红,话都说不出来,小心翼翼地走着。

    青弦怕锦儿再走到沟里去,便走到她身前,盯着她防止她再掉坑里去。锦儿平时自己走路便不仔细,惯爱走神,走到泥泞之地也不会太在意。此刻方才觉得这样的习惯或许真的不好。锦儿想着自己将人家的白衣整得污秽不堪便不敢抬头,用伞遮着半面脸。

    “锦儿姑娘!”

    身后一名黑衣人突然叫住前行人的脚步。

    这雨中一声惊呼,惊得本就小心翼翼走路的锦儿一颤,这惊得可不轻,手一抖,伞差点没拿住。

    青玄看着忍不住弯了嘴角。

    “姑娘你的猫。”一位侍卫跑来。

    锦儿回头看见青魁的瞬间,面容可谓是惊喜若狂。

    她认出此人是婵鸳的随侍,笑道:“多谢!”

    黑衣人反而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是属下失职,临行时忘还给姑娘了。我家小姐特意命属下立刻赶来,害姑娘着急了。”

    锦儿一手执伞,一手接过青魁,笑得开心极了,哪里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无妨,无妨。本以为丢了,怕是再也寻不回了。可是在你那,没有丢才好。这雨大了,未打伞吗?”

    “属下不用打伞,这就回了。”

    “好,路上小心。”

    真是失而复得,喜从天降,锦儿心里只有开心。

    这些青弦看在眼里,心下了然,看着身边雀跃着的小姑娘。他并没有打扰在一旁不停用脸蹭小猫的人。

    那黑猫小小一只,被锦儿的小脸儿蹭来蹭去,喵喵叫着,无力地挣扎着,怕是再大些便要挠她了。

    “青魁,你可回来了……”

    锦儿对着猫撒娇。

    青魁?

    青弦扬眉,挺巧。

    锦儿稀罕好一会儿,不敢再耽误时间,便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青弦。

    青弦笑言:“着实是憨态可掬。”

    不知说的是猫是人。

    “公子也爱猫?”锦儿单手托着青魁,试探地问着,向青弦走了一小步。

    青弦看着锦儿的脸颊被风吹的凌乱的碎发,看了看青魁脑袋被蹭乱的毛发,伸手摸了摸青魁的小脑袋。

    “甚是可人,走罢。”青弦眉目温和。

    正走着,遇一书生见锦儿招呼着:“频伽,许久不见,安好?”

    “莫公子,安好呢。”

    “替我问尘元大师安,来日小生亲自拜会。”

    锦儿颔首告别。

    青弦见此道:“《正法念经》形容迦陵频伽‘出妙音声,如是美音,若天若人,紧那罗等无能及者,唯除如来言声。’妙哉,此名号于姑娘果然相称。”

    锦儿笑道:“公子博文强识。原是我从小寺中长大,山下人与我相识已久,笑称而已。口耳传多了,尘元大师笑说要以此作号。”

    “姑娘可有字?”

    “未定,字有同名近义的释义的,亦有相反的以达相宜平衡。”

    “频迦作何想?”

    “相反之意罢,锦字太美。我有一字可与之相对。”

    “何字?”

    “素。”

    “好字,锦儿姑娘,平日在寺庙中做些什么?”。

    跟在他身后,锦儿只便不紧不慢地回:“看书,练琴,抄经。”

    “寺中日子清净,频迦喜欢?”

    “喜欢。”锦儿规规矩矩地回答着。

    青弦慢下脚步,同她并肩而行:“一直在寺庙中,可去过别的地方?”

    山路泥泞,一个姑娘家多少有些累了,锦儿声音软绵绵地道:“不曾,公子定去过很多地方罢。”

    青弦笑道:“非也,书院课业繁重,哪有甚么机会出游。”

    “公子在念书,皇家的书院?”她双眼露出几分光来。

    “喵~”青魁好像也好奇一般。

    “自然,我还未冠礼,就读于会兰书院。”

    锦儿声音不由轻快了些:“会兰?那公子课业定是很好罢。”

    “尚可。”青弦直言。

    “公子春闱何如?”

    “准备于后年,姑娘在寺中跟着大师一直学佛何如?我听这讲经的倒是和学院先生们授课的如出一辙,都是讲理的,久了难免无趣。”

    锦儿见青弦是性情中人,多说了些:“佛法听些,但并不强求。两年前曾同友人在山下的女子学院念过几年的礼仪文章,尘元大师教我许多,不过近些日子倒是少了,平日就看一些杂书。”

    “佛法原妙,的确无需强求,姑娘除佛经还读什么书?”

    “诗文一类,还有市井流传的话本。”

    青弦笑道:“学堂先生倒也善教诗文,鄙人学此倒是有几分趣情。”

    “公子也爱诗词?”

    “并不擅作,倒是爱读些。”

    “公子可喜易安居士的词,小女子甚爱之,偶得漱玉词一本,幸甚至哉。”

    “来时带了几本书,其中便有漱玉词,近日也在读。易安居士乃大才,女词人中第一人。”

    锦儿终于遇见个能听自己谈论诗文之人,毕竟十余载她识人之中多是满腹佛法,并无如她一般喜爱漱玉词之人,她喜道:“阿弥陀佛,公子竟将其带于身边。易安居士不仅有‘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之敏,‘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之纯,‘人比黄花瘦’之痴,却也有‘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之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之傲。初读时,小女子最爱乃是‘满庭芳小阁藏春’那篇公子可知?”

    虽是内向,可并不耽误锦儿的口才,若谈起她喜欢的事那亦是滔滔不绝。

    青弦挑眉道:“尚且不知。姑娘不妨吟与鄙人可好?”

    锦儿有些惊讶青弦如此从容,直言让她吟唱,但觉羞怯,束手束脚地道:“小女子不擅吟唱,音律不佳。”

    哦?跑调啊。

    青弦毫不客气,笑道:“无妨,频迦嗓音动听。”

    毕竟刚刚闯祸弄脏了对方的衣衫,不好推脱,何况锦儿真心愿意同他分享此曲。

    “咳咳,咳。”她清清嗓子。

    青弦认真地看着她,锦儿不敢瞅,执伞半遮面。

    须臾,她启唇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