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回到未来（1）
3.1恍如隔世
古老的四合院，爬山虎和苔藓布满的围墙，庭院里有一张废旧的躺椅，上面靠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淡蓝色的连衣裙摆随着微风起伏，她轻轻地睁开双眼，瞳孔忽然变大，仿佛第一次来到这个神奇的世界。蓝蓝的天空，青青的山，远处的溪水哗啦啦地唱着歌。不，这是她熟悉的地方，曾经梦里都想回来的地方，这是她的故乡。自从初中以后父亲就带着她离开了，再也没回过。而今，她孤身一人回到这里。她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水，脑海里浮现一个那么熟悉的身影——爸爸。
她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感觉不久前还在为她做饭的爸爸，那个中秋节跟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爸爸，那个把她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爸爸，竟然早已经逝世。若不是手上还抓着爸爸的相框，那二十八年的回忆里有父亲离世的画面，她是绝不肯相信这就是事实，血淋淋的现实。有时候现实比幻觉还难以让人接受，迷茫、无助、困惑、悲伤直压陈茜的心底。
莫是刚才昏睡过去了么，可是明明那些画面如此真实，那些记忆也是真的么？高考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一年的记忆都这么模糊。如果这些记忆是真的，那么晓花帮我找回的那二十八年记忆又算什么？这二十八年记忆里明明说明大学毕业以后我才遇到的尹飞，为什么我更愿意相信那十七岁的回忆呢？我们那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是我与生俱来的人生啊。很矛盾，不合常理，当你的脑子被强怕植入某个不合常理的信念以后，那么你也会陷入这种类似的矛盾中，十分痛苦。
她缓缓地走入屋里去，堂屋里依旧摆放着一台古老的钢琴，那是妈妈唯一没有带走的随身物品，她摸着白色琴键上的灰，仿佛还能感受到小时候妈妈抚琴的身影就在旁边，凭着记忆，陈茜又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
琴声悠扬，陈茜又陷入一种似梦非梦感觉，身边好像飞来一群蝴蝶，“小蝶”，一个悠远的男人的声音，深情而沧桑。陈茜猛地挣开眼睛，眼睛不自觉地有些湿润，我这是怎么了？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茜茜！”不知何时尹飞来了，接住快倒下的陈茜，顺势将其拥入怀中，一声“茜茜”饱含思念与心疼之感。
“你怎么来了？”陈茜转过身来望着满脸胡须与憔悴的尹飞，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恍如隔世。
“傻Y头，谁让你失踪的，知不知道我都快找疯了......我找遍了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还有幽城的每个角落，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老家，直至晓花提醒了我。她说仿佛N年前记得你说过一次，然后我又打遍了你手机里面的电话，才问到这里。以后可千万不许这样了。”
“是吗？我们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吗？我高三，你还在幽城大学的时候......”
“你说什么？莫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脑子都糊涂了吧。咱们05年9月9日认识，06年9月9日结婚，怎么可能大学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呢。我可不敢让高三的你早恋哦，那样你爸爸不会削了我吧。”尹飞说着就笑了，临到最后忽然感觉说错了什么，于是低着头不敢再继续了。
“我爸爸......你见过吗？”陈茜眼里噙着泪。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她还是不甘心。
“你爸爸在你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我们认识以后也很少再提起他，因为每次提起来你都会难过很久。”尹飞忍不住又抱了抱茜茜，希望可以缓解她的痛苦。
“飞，你好像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飞了。说不清怎么了，一切都变了。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奇怪，就像是......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份不同的记忆，难以解释，我更不理解婚姻的真谛是什么，为什么我曾经梦寐以求的那些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也许你也变了，又或许是我忽然变了，对于后来的回忆我很难接受，感觉就像被强制植入的一段记忆一样。虽然期间也有咱们美好和不美好的回忆，但它此刻在我看来就像另外一个人的记忆，换句话说，我对自己的深度记忆还停留在高三那年以前。”
尹飞笑了。
“Y头，你是不是科幻小说写多了，入戏太深了吧。”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消失的原因。我原本想就这么藏起来也好，直到我想到好的解决方案，可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
“猪，我说过我们永远不分离，不允许你无故消失。就算找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你找出来。不过你说的解决方案是什么，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吗？你出差一两个月都不理我，我从没想过你结婚了会变成这样。我说的解决方案是要跟你了断。”
“什么？了断？这也太严重了吧。老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提，但不要跟我了断，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许过的诺言吗？”
“尹飞，刚刚我说的那些，你好像一点儿都没听进去，你不信我，对不对？”
“不，我没有不信你。只是你说得也太离奇了，穿越这种事情只有科幻小说里才存在嘛，我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好吧，那你就慢慢消化，本小姐要去一个地方。”
“你要去哪儿？”
“你说去哪儿？”
“跟我回家？”尹飞喜笑颜开。
“不是。”
“那去哪儿？”
“飞，我问你，大四那年你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你是说毕业旅行吗？我有去过XJ，XZ，陕西等等，多得数不清了。”
“我是说跟某人一起去过某个特别的地方吗？”
“这个嘛，不能说，说了你肯定生气。”
“我保证不生气，你说吧。”
“好像跟她去过一个叫婉城的地方。”
“婉城，婉城......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她是你前女友吗？”她忽然想起来《蝶梦》里出现过一个“婉城”的地方，与“婉城”仅一字之差，也许几年前的她就是从那里得到的灵感吧。陈茜感觉头又有点儿晕，脑海里似乎闪过好多模糊的画面，可是仔细想又想不清楚。
“嗯。是的。”尹飞没想到陈茜竟然这么平静地提起她，一反常态啊。
“那我们就去婉城吧。”
“好的，老婆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尹飞一脸的不解，不过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他估摸着这大作家莫不是又要找灵感了，期盼旅行回来就可以重归于好了。哪知这趟旅行竟然成了改变他们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以前平静的日子里了。
3.2婉城
那年那日，陈茜跟家里借口要去朋友家呆两天，就匆忙赶往汽车站。从幽城汽车站坐了大约三小时，再倒了一趟个把小时的面包车，她终于来到一个非常偏僻的乡村一样的古县城-婉城。
婉城的城区给人的感觉跟古镇差不多，但是规模却要大许多，而且没有商业化，因为那里是真的有很多居民在那里生活的。由于交通不便，游客也不是很多。听当地人说，婉城有一千多年历史了，他们以竹木生意为生，满大街都是竹木生活用品和工艺品，琳琅满目。
十一年后，他们又来到这个古老的地方，同样的路途，不一样的心情。陈茜走在十二年前走过的那段路上心情别样复杂，两侧的银杏树随风摇摆，少许黄叶像蝴蝶一样飞了起来，望一眼前面兴致勃勃的尹飞，他倒是对这儿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跟小孩一样到处乱看瞎摸。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来。
“喂，小心点儿，那只竹刺猬不能瞎摸的，容易扎手！”
“啊——晚了，流血了”，尹飞孩子般地皱起眉头，满脸讨安慰的表情，“哎哟——”。
陈茜暗暗地想，十二年了，他还是这么笨手笨脚，被同一家店的同一只刺猬扎伤。为什么，这一切又发生了。
“老婆真是的，完全无动于衷啊。”看到陈茜望着他流血的手发呆，尹飞十分不满，他总是希望得到陈茜的关怀，可陈茜天生是个大意之人，没有他心思那么细腻。
“好了，按住一会儿血就止了。”陈茜勉强堆出一脸微笑，用自己的手按住尹飞的手指。
“哎，算了，我自己来吧。我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
“随便。”
“怎么能随便呢，得吃点儿当地的特色。”
“那是什么。”
“真是猪一样。跟我走吧。”
“好滴。”
没多久，他们来到一家老店——蝶潇恋，名字很独特，店里的风格全古典式，连着老板和服务员也全都穿着古装，说起话来文邹邹的，倒是扮古人像得很。
“小二，先来个蝶潇恋，再上盘岁寒三友，一壶橘子醉。”陈茜点了十年前他点的那三道菜。
“你这都叫的什么啊，这么奇特。”
“不对啊，你不是以前来过吗？”
“没来过这家店，也没有吃过这么奇特的菜。”
“那你上次就白来了。也只有跟我一起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店，同时也玩得开心。”她心里想着，这后面一句明明就是十年前他的台词，虽然意思一样，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来咯！两位客官请慢用。”
三个菜，好家伙，却摆了满满一桌。这橘子醉不过就是橘子酿的酒，但色泽亮的很，闻起来也有一股浓浓的清香，让人有些陶醉。岁寒三友自然就是松竹梅，但还是出人意料，松子，竹笋，梅子合一起做出一道很奇特的菜，看起来很精致。
“娘子，这蝶潇恋到底怎么看？都看不懂了。”
“今天我点的可都是婉城最有名的三道招牌菜，先说这岁寒三友和橘子醉，都是当地居民最喜爱种的树了，梅子是因为季节没到，所以只能用梅子取代，若是腊梅季节必然要用梅花来点缀的。这蝶潇恋嘛，来自一个当地一个古老的传说。你再仔细看看，它像什么。”
良久，尹飞终于眉开眼笑了。
“这么说来，还真像，太像了，这不就是我老婆小说里的故事还原吗？当唐小蝶和林潇分别的那一霎那，这假山好像古洞，旁边还有树木，这彩蝴蝶状年糕有点儿人模人样哈，还有那灰色的雁翅膀，林潇修道多年，自有一种清风明月的飘逸之感。这两双翅膀若即若离，旁边的白色泡沫诠释了时光隧道炸开那一刻的悲壮。这店还真会做生意。”
“难得你看懂了，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洞可能真的存在？”
“怎么可能？如果真的存在，早些年我就发现了。”尹飞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为什么？”陈茜诧异地望着尹飞。
“因为毕业旅行那次原本是跟她约好一起来的，结果她临时有事提起走了，害我找遍了婉城的每个角落，所以没有谁比我对这个城市更熟悉。”
“如果是这样，那你怎么连这家店都不太熟悉。”
“那因为我不是你这样的吃货，哈哈。这么偏僻的老店也就你找得到。”
“是吗？那我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个类似《蝶梦》里描述的那种古洞吗？”
“人造的倒是有不少，自然的古洞没有见过。”
“小二！”
“来咯！姑娘，你有什么吩咐。”
“这个给你！姐赏你的，今天心情贼好，菜也不错。”陈茜往桌上放了几百块钱，尹飞偷着笑。
“多谢姑娘赏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的，尽管吩咐。”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古洞，古迹之类的，或者当地有没有什么古老的传说。我俩出来旅游就喜欢猎奇，你懂的。”
“二位客官，您这儿可真是问对人了。不瞒你说，这附近古洞没有，废弃的古城堡倒是有一个，而且邪门得很。”
“怎么个邪门法？”尹飞抢着问。
这小二煞有介事似的凑近身来，悄悄地说，“那地方闹鬼，最好别去！”
“有什么来历吗？”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奶奶就说那地方应该是被封印了，传说好几百年前那里原本没有城堡，靠近山，应该有处山洞，一对十分相爱的恋人在那里自杀了，婉城的道士去那里帮他们度化，结果就不见了，再后来消失的人更多了，说是惊动了朝廷，天子命人修了一座古城堡，大肆祭奠那对恋人足足有九天，从此再无人消失，却也再无人敢靠近。”
“那地方怎么走？”
“二位客官真要去吗？”
“是的。”陈茜很坚定地说。
“那这样，我这里刚好还有两个护身符，是我奶奶从附近的观音庙求来的，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上。”
“这个不用了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客官你们还是带上吧，以防万一啊，算我求你们了。阿弥陀佛——我会和奶奶在家为你们祈祷的。近几百年来，无人敢去啊，二位客官很有胆识，我等佩服之至。”
“那好吧，观音姐姐的灵符我是向来不介意的。”
尹飞知道陈茜信奉观音，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像亲人朋友般的把观音姐姐真就看做姐姐了，于是也不再多话。
“时间也不早了，吃完饭我们就出发吧。”尹飞往陈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陈茜笑了笑，就着汤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午饭，已经两三点了，尹飞和陈茜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安顿了一下，然后迅速往小二指示的城东北方向走去。沿途的小贩们都好奇地望着这一对俊男靓女，越往北边走，那些好奇的目光越是跟得紧。
“茜茜，他们都看着我们干嘛？莫不是我长得太帅了，还有我老婆美艳惊人。”
“没正经儿的，没看懂他们的眼神吗？前面好像没路了呢，要怎么走啊。”
“没路，我们走出一条路来，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了。你看那里似乎有人走过的痕迹，草也相对较少，也许当地人还去那里祭奠他们呢。”
“不是说都无人靠近了吗？谁还这么大胆？”
“像咱们这种好奇心强的人应该也不少吧，还有就是一些虔诚的老者，有没有发现谈起那个传说的时候，小二的眼神里满是哀叹，那故事一定很动人吧，或许比你的《蝶梦》还感人。”
“好吧。有路总比没路好，啊——我头又痛了，这地方我肯定来过。”
“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总是没事就头疼。”尹飞拿出手机放起一首绵绵的钢琴曲来。
“干嘛忽然放音乐呢？”陈茜好奇地望着尹飞，一边用手敲着脑袋，以便缓解疼痛感。
“轻音乐可以缓解你的头痛啊，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哦。”陈茜感激地望着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头痛跟以前写作太累引起的头痛感不同，近来并没有写作，反而频频头痛，似乎与她的记忆有关，只要去到熟悉的地方就会受到刺激，比如第一次看到婉城，第一次听到婉城，刚到婉城十一年前的回忆复苏，而这里我肯定也来过。
“这四处杂草丛生，我们要小心点儿走啊。”
“没事，这里风景也不错啊，有山有水有竹林，还有很多奇异的石头。”
约莫一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废旧的城堡面前。
“这哪儿是城堡啊，分明就是一处古楼，而且比我想象中小多了。估计很多人看到城墙壁垒就以为里面有座城堡了。”
“飞，咱们又不是来旅游的，是来......”陈茜忽然想真实的目的还是不要跟他说吧。
“不是来旅游，来探险的，对不对？”尹飞笑呵呵地调侃着。
“对啊，回去写篇婉城探险记。”
“那也得老婆来写，我必须是你的第一读者。”
“咱们快进去吧。要不天黑了。”
这古楼看起来就像倩女幽魂里的那个古庙一样阴森，城墙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风呼呼地刮起来。走进去有一个废弃的小院子，里面杂草丛生，还有一些深褐色的怪石头，楼前有棵巨大的老槐树，目视应该有几百年的年龄了，却依旧繁枝叶茂，淡黄色的花密密麻麻，甚是好看。
“古人好像就是喜欢种槐树，可以驱灾辟邪。不过这老槐树那么大年纪了，还能开花结果，算是奇观啊。”尹飞望着那槐树感叹了一句，回头一看陈茜早已不见了。
“尹飞，你快来看！”古楼里传来陈茜的声音。尹飞飞快地朝黑漆漆的里屋走去。
眼前是两尊巨大的石刻雕像，那对殉情的恋人——“林潇”“唐小蝶”。怎么会？《蝶梦》里的故事原型。尹飞看到陈茜满脸的诧异，就像那两尊雕像一样。
“不？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我写的小说里的人物会在现实中存在？不？这一定不是真的？咱们是在做梦吗？”
“茜茜，你怎么了？你不用怀疑自己。也许这只不过是当地人刻意造的一个人造景点吧，根据你的小说。你想想桃花镇不就是根据金庸小说里的描述建设的一个人文景点吗？”
“不对，如果是人造的，为什么这么荒废，而且当地人没有理由不发展旅游业啊。还有那颗大槐树，种在这里不是很碍眼吗？这雕像如此栩栩如生，简直和小说里描述的一模一样，还有小蝶衣服上的蝴蝶，然而这么精湛的雕刻工艺恐怕现在世上鲜有了，我的小说出来不过几年而已，林潇的手臂都缺了一小块了，石雕的旧态也不可能是几年就能形成的。这......”陈茜开始语无伦次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对恋人真实存在过，而且是《蝶梦》的男女主，难道没有可能是巧合吗？”
“不？不会的......”陈茜眼里噙着泪，整个儿精神有点儿错乱了。
尹飞上前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心疼地安慰着。
“就当这是个梦吧，雕像前的文字也看不清了，无从追溯。你不是很喜欢做各种梦吗？尤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啊，好疼，干嘛掐我？”
“都知道疼了，你相信这还是梦吗？”陈茜推开尹飞，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马上恢复了平静。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呢？”
尹飞无法反驳。
“好吧，就算这是偶然。如果我说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茜茜了，你又会怎么想？”陈茜严肃地望着尹飞，让尹飞有了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你不是我的那个茜茜，那会是谁？有什么证据？还是你最近感觉自己哪儿不对了？”尹飞也认真起来了。
“我说我们回不去了，这不是我应该来的世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时空出现了混乱，我说过我有两份完全不一样的陈茜的记忆，你能懂吗？而现在，我发现自己构造的小说角色都在现实中存在过，这也太荒诞了，也许我就不应该还在这个世界逗留。”陈茜终于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却完全没注意到尹飞的眼睛也红了。
“茜茜，我们说好不轻易说分开的，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想你应该需要休息了。”尹飞说完转过身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牵动了情绪。
“好。等我们逛完这里就回旅馆吧。”
陈茜饶有兴致地围着石像转了几圈，她忽然感觉小蝶的眼睛好像活了一般望向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感受到小蝶悲哀的眼神，而林潇永远那么深情地望着小蝶。陈茜的头又微微疼了，她想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脑海中的片段将她引向石像背后的墙壁。陈茜似乎想起了什么。
想起来了。那日是2001年7月6日，月圆之夜，她来过这里。那时候她高考靠砸了，失恋又失功名的她万念俱灰，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旅游。都说婉城有一处探险之地，好奇心极强的她就独自来了这里，却不小心在破院子里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尹飞，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是奇怪了怎么关键地方就想不起来呢。
是的，就是这里，也许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处墙壁里隐藏着什么呢。
陈茜想确认下时间，今天是2012年8月31日，同样是月圆之夜而且是中元节，这也是巧合吗?不过现在月亮还没出来，记得那天月亮当空约莫八点左右，她看到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然后......
“啊......头好痛。”陈茜晕了过去。尹飞慌忙上前扶住她，从她背包里拿出头灯戴在自己头上，然后将陈茜背了起来，慢慢走向门口，走出这个阴森奇特的地方。
古老的四合院，爬山虎和苔藓布满的围墙，庭院里有一张废旧的躺椅，上面靠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淡蓝色的连衣裙摆随着微风起伏，她轻轻地睁开双眼，瞳孔忽然变大，仿佛第一次来到这个神奇的世界。蓝蓝的天空，青青的山，远处的溪水哗啦啦地唱着歌。不，这是她熟悉的地方，曾经梦里都想回来的地方，这是她的故乡。自从初中以后父亲就带着她离开了，再也没回过。而今，她孤身一人回到这里。她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水，脑海里浮现一个那么熟悉的身影——爸爸。
她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感觉不久前还在为她做饭的爸爸，那个中秋节跟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爸爸，那个把她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爸爸，竟然早已经逝世。若不是手上还抓着爸爸的相框，那二十八年的回忆里有父亲离世的画面，她是绝不肯相信这就是事实，血淋淋的现实。有时候现实比幻觉还难以让人接受，迷茫、无助、困惑、悲伤直压陈茜的心底。
莫是刚才昏睡过去了么，可是明明那些画面如此真实，那些记忆也是真的么？高考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一年的记忆都这么模糊。如果这些记忆是真的，那么晓花帮我找回的那二十八年记忆又算什么？这二十八年记忆里明明说明大学毕业以后我才遇到的尹飞，为什么我更愿意相信那十七岁的回忆呢？我们那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是我与生俱来的人生啊。很矛盾，不合常理，当你的脑子被强怕植入某个不合常理的信念以后，那么你也会陷入这种类似的矛盾中，十分痛苦。
她缓缓地走入屋里去，堂屋里依旧摆放着一台古老的钢琴，那是妈妈唯一没有带走的随身物品，她摸着白色琴键上的灰，仿佛还能感受到小时候妈妈抚琴的身影就在旁边，凭着记忆，陈茜又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
琴声悠扬，陈茜又陷入一种似梦非梦感觉，身边好像飞来一群蝴蝶，“小蝶”，一个悠远的男人的声音，深情而沧桑。陈茜猛地挣开眼睛，眼睛不自觉地有些湿润，我这是怎么了？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茜茜！”不知何时尹飞来了，接住快倒下的陈茜，顺势将其拥入怀中，一声“茜茜”饱含思念与心疼之感。
“你怎么来了？”陈茜转过身来望着满脸胡须与憔悴的尹飞，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恍如隔世。
“傻Y头，谁让你失踪的，知不知道我都快找疯了......我找遍了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还有幽城的每个角落，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老家，直至晓花提醒了我。她说仿佛N年前记得你说过一次，然后我又打遍了你手机里面的电话，才问到这里。以后可千万不许这样了。”
“是吗？我们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吗？我高三，你还在幽城大学的时候......”
“你说什么？莫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脑子都糊涂了吧。咱们05年9月9日认识，06年9月9日结婚，怎么可能大学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呢。我可不敢让高三的你早恋哦，那样你爸爸不会削了我吧。”尹飞说着就笑了，临到最后忽然感觉说错了什么，于是低着头不敢再继续了。
“我爸爸......你见过吗？”陈茜眼里噙着泪。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她还是不甘心。
“你爸爸在你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我们认识以后也很少再提起他，因为每次提起来你都会难过很久。”尹飞忍不住又抱了抱茜茜，希望可以缓解她的痛苦。
“飞，你好像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飞了。说不清怎么了，一切都变了。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奇怪，就像是......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份不同的记忆，难以解释，我更不理解婚姻的真谛是什么，为什么我曾经梦寐以求的那些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也许你也变了，又或许是我忽然变了，对于后来的回忆我很难接受，感觉就像被强制植入的一段记忆一样。虽然期间也有咱们美好和不美好的回忆，但它此刻在我看来就像另外一个人的记忆，换句话说，我对自己的深度记忆还停留在高三那年以前。”
尹飞笑了。
“Y头，你是不是科幻小说写多了，入戏太深了吧。”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消失的原因。我原本想就这么藏起来也好，直到我想到好的解决方案，可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
“猪，我说过我们永远不分离，不允许你无故消失。就算找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你找出来。不过你说的解决方案是什么，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吗？你出差一两个月都不理我，我从没想过你结婚了会变成这样。我说的解决方案是要跟你了断。”
“什么？了断？这也太严重了吧。老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提，但不要跟我了断，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许过的诺言吗？”
“尹飞，刚刚我说的那些，你好像一点儿都没听进去，你不信我，对不对？”
“不，我没有不信你。只是你说得也太离奇了，穿越这种事情只有科幻小说里才存在嘛，我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好吧，那你就慢慢消化，本小姐要去一个地方。”
“你要去哪儿？”
“你说去哪儿？”
“跟我回家？”尹飞喜笑颜开。
“不是。”
“那去哪儿？”
“飞，我问你，大四那年你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你是说毕业旅行吗？我有去过XJ，XZ，陕西等等，多得数不清了。”
“我是说跟某人一起去过某个特别的地方吗？”
“这个嘛，不能说，说了你肯定生气。”
“我保证不生气，你说吧。”
“好像跟她去过一个叫婉城的地方。”
“婉城，婉城......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她是你前女友吗？”她忽然想起来《蝶梦》里出现过一个“婉城”的地方，与“婉城”仅一字之差，也许几年前的她就是从那里得到的灵感吧。陈茜感觉头又有点儿晕，脑海里似乎闪过好多模糊的画面，可是仔细想又想不清楚。
“嗯。是的。”尹飞没想到陈茜竟然这么平静地提起她，一反常态啊。
“那我们就去婉城吧。”
“好的，老婆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尹飞一脸的不解，不过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他估摸着这大作家莫不是又要找灵感了，期盼旅行回来就可以重归于好了。哪知这趟旅行竟然成了改变他们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以前平静的日子里了。
3.2婉城
那年那日，陈茜跟家里借口要去朋友家呆两天，就匆忙赶往汽车站。从幽城汽车站坐了大约三小时，再倒了一趟个把小时的面包车，她终于来到一个非常偏僻的乡村一样的古县城-婉城。
婉城的城区给人的感觉跟古镇差不多，但是规模却要大许多，而且没有商业化，因为那里是真的有很多居民在那里生活的。由于交通不便，游客也不是很多。听当地人说，婉城有一千多年历史了，他们以竹木生意为生，满大街都是竹木生活用品和工艺品，琳琅满目。
十一年后，他们又来到这个古老的地方，同样的路途，不一样的心情。陈茜走在十二年前走过的那段路上心情别样复杂，两侧的银杏树随风摇摆，少许黄叶像蝴蝶一样飞了起来，望一眼前面兴致勃勃的尹飞，他倒是对这儿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跟小孩一样到处乱看瞎摸。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来。
“喂，小心点儿，那只竹刺猬不能瞎摸的，容易扎手！”
“啊——晚了，流血了”，尹飞孩子般地皱起眉头，满脸讨安慰的表情，“哎哟——”。
陈茜暗暗地想，十二年了，他还是这么笨手笨脚，被同一家店的同一只刺猬扎伤。为什么，这一切又发生了。
“老婆真是的，完全无动于衷啊。”看到陈茜望着他流血的手发呆，尹飞十分不满，他总是希望得到陈茜的关怀，可陈茜天生是个大意之人，没有他心思那么细腻。
“好了，按住一会儿血就止了。”陈茜勉强堆出一脸微笑，用自己的手按住尹飞的手指。
“哎，算了，我自己来吧。我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
“随便。”
“怎么能随便呢，得吃点儿当地的特色。”
“那是什么。”
“真是猪一样。跟我走吧。”
“好滴。”
没多久，他们来到一家老店——蝶潇恋，名字很独特，店里的风格全古典式，连着老板和服务员也全都穿着古装，说起话来文邹邹的，倒是扮古人像得很。
“小二，先来个蝶潇恋，再上盘岁寒三友，一壶橘子醉。”陈茜点了十年前他点的那三道菜。
“你这都叫的什么啊，这么奇特。”
“不对啊，你不是以前来过吗？”
“没来过这家店，也没有吃过这么奇特的菜。”
“那你上次就白来了。也只有跟我一起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店，同时也玩得开心。”她心里想着，这后面一句明明就是十年前他的台词，虽然意思一样，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来咯！两位客官请慢用。”
三个菜，好家伙，却摆了满满一桌。这橘子醉不过就是橘子酿的酒，但色泽亮的很，闻起来也有一股浓浓的清香，让人有些陶醉。岁寒三友自然就是松竹梅，但还是出人意料，松子，竹笋，梅子合一起做出一道很奇特的菜，看起来很精致。
“娘子，这蝶潇恋到底怎么看？都看不懂了。”
“今天我点的可都是婉城最有名的三道招牌菜，先说这岁寒三友和橘子醉，都是当地居民最喜爱种的树了，梅子是因为季节没到，所以只能用梅子取代，若是腊梅季节必然要用梅花来点缀的。这蝶潇恋嘛，来自一个当地一个古老的传说。你再仔细看看，它像什么。”
良久，尹飞终于眉开眼笑了。
“这么说来，还真像，太像了，这不就是我老婆小说里的故事还原吗？当唐小蝶和林潇分别的那一霎那，这假山好像古洞，旁边还有树木，这彩蝴蝶状年糕有点儿人模人样哈，还有那灰色的雁翅膀，林潇修道多年，自有一种清风明月的飘逸之感。这两双翅膀若即若离，旁边的白色泡沫诠释了时光隧道炸开那一刻的悲壮。这店还真会做生意。”
“难得你看懂了，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洞可能真的存在？”
“怎么可能？如果真的存在，早些年我就发现了。”尹飞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为什么？”陈茜诧异地望着尹飞。
“因为毕业旅行那次原本是跟她约好一起来的，结果她临时有事提起走了，害我找遍了婉城的每个角落，所以没有谁比我对这个城市更熟悉。”
“如果是这样，那你怎么连这家店都不太熟悉。”
“那因为我不是你这样的吃货，哈哈。这么偏僻的老店也就你找得到。”
“是吗？那我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个类似《蝶梦》里描述的那种古洞吗？”
“人造的倒是有不少，自然的古洞没有见过。”
“小二！”
“来咯！姑娘，你有什么吩咐。”
“这个给你！姐赏你的，今天心情贼好，菜也不错。”陈茜往桌上放了几百块钱，尹飞偷着笑。
“多谢姑娘赏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的，尽管吩咐。”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古洞，古迹之类的，或者当地有没有什么古老的传说。我俩出来旅游就喜欢猎奇，你懂的。”
“二位客官，您这儿可真是问对人了。不瞒你说，这附近古洞没有，废弃的古城堡倒是有一个，而且邪门得很。”
“怎么个邪门法？”尹飞抢着问。
这小二煞有介事似的凑近身来，悄悄地说，“那地方闹鬼，最好别去！”
“有什么来历吗？”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奶奶就说那地方应该是被封印了，传说好几百年前那里原本没有城堡，靠近山，应该有处山洞，一对十分相爱的恋人在那里自杀了，婉城的道士去那里帮他们度化，结果就不见了，再后来消失的人更多了，说是惊动了朝廷，天子命人修了一座古城堡，大肆祭奠那对恋人足足有九天，从此再无人消失，却也再无人敢靠近。”
“那地方怎么走？”
“二位客官真要去吗？”
“是的。”陈茜很坚定地说。
“那这样，我这里刚好还有两个护身符，是我奶奶从附近的观音庙求来的，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上。”
“这个不用了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客官你们还是带上吧，以防万一啊，算我求你们了。阿弥陀佛——我会和奶奶在家为你们祈祷的。近几百年来，无人敢去啊，二位客官很有胆识，我等佩服之至。”
“那好吧，观音姐姐的灵符我是向来不介意的。”
尹飞知道陈茜信奉观音，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像亲人朋友般的把观音姐姐真就看做姐姐了，于是也不再多话。
“时间也不早了，吃完饭我们就出发吧。”尹飞往陈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陈茜笑了笑，就着汤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午饭，已经两三点了，尹飞和陈茜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安顿了一下，然后迅速往小二指示的城东北方向走去。沿途的小贩们都好奇地望着这一对俊男靓女，越往北边走，那些好奇的目光越是跟得紧。
“茜茜，他们都看着我们干嘛？莫不是我长得太帅了，还有我老婆美艳惊人。”
“没正经儿的，没看懂他们的眼神吗？前面好像没路了呢，要怎么走啊。”
“没路，我们走出一条路来，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了。你看那里似乎有人走过的痕迹，草也相对较少，也许当地人还去那里祭奠他们呢。”
“不是说都无人靠近了吗？谁还这么大胆？”
“像咱们这种好奇心强的人应该也不少吧，还有就是一些虔诚的老者，有没有发现谈起那个传说的时候，小二的眼神里满是哀叹，那故事一定很动人吧，或许比你的《蝶梦》还感人。”
“好吧。有路总比没路好，啊——我头又痛了，这地方我肯定来过。”
“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总是没事就头疼。”尹飞拿出手机放起一首绵绵的钢琴曲来。
“干嘛忽然放音乐呢？”陈茜好奇地望着尹飞，一边用手敲着脑袋，以便缓解疼痛感。
“轻音乐可以缓解你的头痛啊，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哦。”陈茜感激地望着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头痛跟以前写作太累引起的头痛感不同，近来并没有写作，反而频频头痛，似乎与她的记忆有关，只要去到熟悉的地方就会受到刺激，比如第一次看到婉城，第一次听到婉城，刚到婉城十一年前的回忆复苏，而这里我肯定也来过。
“这四处杂草丛生，我们要小心点儿走啊。”
“没事，这里风景也不错啊，有山有水有竹林，还有很多奇异的石头。”
约莫一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废旧的城堡面前。
“这哪儿是城堡啊，分明就是一处古楼，而且比我想象中小多了。估计很多人看到城墙壁垒就以为里面有座城堡了。”
“飞，咱们又不是来旅游的，是来......”陈茜忽然想真实的目的还是不要跟他说吧。
“不是来旅游，来探险的，对不对？”尹飞笑呵呵地调侃着。
“对啊，回去写篇婉城探险记。”
“那也得老婆来写，我必须是你的第一读者。”
“咱们快进去吧。要不天黑了。”
这古楼看起来就像倩女幽魂里的那个古庙一样阴森，城墙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风呼呼地刮起来。走进去有一个废弃的小院子，里面杂草丛生，还有一些深褐色的怪石头，楼前有棵巨大的老槐树，目视应该有几百年的年龄了，却依旧繁枝叶茂，淡黄色的花密密麻麻，甚是好看。
“古人好像就是喜欢种槐树，可以驱灾辟邪。不过这老槐树那么大年纪了，还能开花结果，算是奇观啊。”尹飞望着那槐树感叹了一句，回头一看陈茜早已不见了。
“尹飞，你快来看！”古楼里传来陈茜的声音。尹飞飞快地朝黑漆漆的里屋走去。
眼前是两尊巨大的石刻雕像，那对殉情的恋人——“林潇”“唐小蝶”。怎么会？《蝶梦》里的故事原型。尹飞看到陈茜满脸的诧异，就像那两尊雕像一样。
“不？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我写的小说里的人物会在现实中存在？不？这一定不是真的？咱们是在做梦吗？”
“茜茜，你怎么了？你不用怀疑自己。也许这只不过是当地人刻意造的一个人造景点吧，根据你的小说。你想想桃花镇不就是根据金庸小说里的描述建设的一个人文景点吗？”
“不对，如果是人造的，为什么这么荒废，而且当地人没有理由不发展旅游业啊。还有那颗大槐树，种在这里不是很碍眼吗？这雕像如此栩栩如生，简直和小说里描述的一模一样，还有小蝶衣服上的蝴蝶，然而这么精湛的雕刻工艺恐怕现在世上鲜有了，我的小说出来不过几年而已，林潇的手臂都缺了一小块了，石雕的旧态也不可能是几年就能形成的。这......”陈茜开始语无伦次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对恋人真实存在过，而且是《蝶梦》的男女主，难道没有可能是巧合吗？”
“不？不会的......”陈茜眼里噙着泪，整个儿精神有点儿错乱了。
尹飞上前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心疼地安慰着。
“就当这是个梦吧，雕像前的文字也看不清了，无从追溯。你不是很喜欢做各种梦吗？尤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啊，好疼，干嘛掐我？”
“都知道疼了，你相信这还是梦吗？”陈茜推开尹飞，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马上恢复了平静。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呢？”
尹飞无法反驳。
“好吧，就算这是偶然。如果我说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茜茜了，你又会怎么想？”陈茜严肃地望着尹飞，让尹飞有了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你不是我的那个茜茜，那会是谁？有什么证据？还是你最近感觉自己哪儿不对了？”尹飞也认真起来了。
“我说我们回不去了，这不是我应该来的世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时空出现了混乱，我说过我有两份完全不一样的陈茜的记忆，你能懂吗？而现在，我发现自己构造的小说角色都在现实中存在过，这也太荒诞了，也许我就不应该还在这个世界逗留。”陈茜终于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却完全没注意到尹飞的眼睛也红了。
“茜茜，我们说好不轻易说分开的，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想你应该需要休息了。”尹飞说完转过身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牵动了情绪。
“好。等我们逛完这里就回旅馆吧。”
陈茜饶有兴致地围着石像转了几圈，她忽然感觉小蝶的眼睛好像活了一般望向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感受到小蝶悲哀的眼神，而林潇永远那么深情地望着小蝶。陈茜的头又微微疼了，她想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脑海中的片段将她引向石像背后的墙壁。陈茜似乎想起了什么。
想起来了。那日是2001年7月6日，月圆之夜，她来过这里。那时候她高考靠砸了，失恋又失功名的她万念俱灰，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旅游。都说婉城有一处探险之地，好奇心极强的她就独自来了这里，却不小心在破院子里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尹飞，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是奇怪了怎么关键地方就想不起来呢。
是的，就是这里，也许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处墙壁里隐藏着什么呢。
陈茜想确认下时间，今天是2012年8月31日，同样是月圆之夜而且是中元节，这也是巧合吗?不过现在月亮还没出来，记得那天月亮当空约莫八点左右，她看到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然后......
“啊......头好痛。”陈茜晕了过去。尹飞慌忙上前扶住她，从她背包里拿出头灯戴在自己头上，然后将陈茜背了起来，慢慢走向门口，走出这个阴森奇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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