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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章 一夜长安

    草丛中那具男孩尸身已然发臭,可谓死的不能再死了,但那小男孩闻言却不觉怪异,且登时便能明了,讳如海口中所说的“救”,其实并非真得要起死回生。

    这天底下若要将一个死人给复活过来,那无疑是不可能的事。但人与人之间却不乏这种相互行骗的手段,便在军营中,士兵为国捐躯后被将官欺上瞒下,坐吃空饷,是常常有的,说来也算是“起死回生”的一种。

    但那小男孩却知,讳如海所说得也并非是这种,自一年多前,他在破庙醒来后,一无所有,人生路不熟,甚至连记忆都缺失,又与若男混迹江湖,两人年岁不大,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不可能活到现今。

    他见那具男孩尸体与自身年岁相仿,讳如海只一说,便想到一种叫作“偷梁换柱”的江湖伎俩,不过心知肚明,若是显得太过聪慧,难免会引起讳如海猜忌,佯作没听明白,道:“但他已经死了。”

    讳如海摇了摇头,难掩激动地道:“我先前也这样以为,但天意使然,恰巧你出现在这里,使我灵机一触,便觉着他又能活过来。”

    那小男孩便知他心思,但听亲口道来,仍不免暗暗发笑:“这便是你个死胖子迟迟不下手的原因?”又不由寻思:“不知他要我冒名顶替的是何人?要去骗谁?难道被骗之人还认不出样貌?但无论如何,最后还是要答应下来的,不然定是走不出这草丛了。”兀自佯作没听明白,问道:“一个死人如何还能复活过来?”

    讳如海道:“一个死了的人自然复活不过来,但若是他还没死呢?”

    那小男孩道:“可是他明明.....”忽见讳如海看了眼那地上的两套衣物与玉佩,又眯眼朝自己看来,便知不能再装了,眉头蹙起,佯作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道:“他年岁与我相当......”

    讳如海大笑道:“好,好,好,很好!你果然是有超乎同龄人的心智,那这误打误撞便让我更加期待了!”

    那小男孩这才佯作恍然,道:“你是要我假扮他?”

    讳如海笑声忽地一停,猛摇了摇头,道:“不是假扮,你便是他。”

    那小男孩道:“那他又是谁?”

    讳如海道:“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那小男孩眉头一蹙,道:“那我又是谁?”

    讳如海再次大笑了起来:“好,好,好,真是孺子可教,可要记清楚了,从今往后,你便叫夜长安。”

    那小男孩本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忽而一听,不由喃喃了句:“夜长安?”他对这名字十分欢喜,自那日在破庙中醒来后,每夜必被噩梦惊醒,事后偏偏却又什么都不记得,因此心想:“就叫夜长安了,但愿日后真能像这名字一般,一夜长安!”

    讳如海道:“对,夜长安,可要记住了,这可是禁内卫指挥使夜无情的宝贝孙儿。”

    那小男孩又喃喃了句:“禁内卫指挥使夜无情?”眉头微微一蹙,寻思:“禁内卫指挥使便该是那宿卫宫禁的大官,却不知这死胖子要我冒名顶替,是要利用我回去交差呢,亦或是另有其它目的,可还有把握,毕竟那夜无情怎会连自家的孙儿都不认得?”正想着,忽见讳如海大袖朝地下一卷,将先前由那具尸身上扒下的衣物抛来。

    那小男孩一手接过,他正冷得要命,通通穿上后,又见讳如海一只手由大袖中伸出,递来一物,竟是那毒玉佩,哪敢去接,旋又奇怪,讳如海拿着怎不怕中毒?便听说道:“收起罢,你既已中毒,还有何惧?况且这玉佩本身无毒,毒只在这系绳之上,若是害怕,回去换了便是,但切记要好生收好,万万不得遗失。”

    那小男孩果见只是用双指捏着玉佩,没碰着系绳,心想:“难道这毒不能附着在玉器之上?”兀自没接,摇了摇头,道:“你既要我做夜长安,那这解药是不是得先给我?”

    讳如海道:“先前不是给你了。”

    那小男孩由怀中掏出那小瓶子,不满地道:“你是要以这只解一时的药丸来要挟我?”

    讳如海摇了摇头,道:“我可没这样说过,这就是这毒唯一的解药,至于你要不要做夜长安,我亦不勉强,便由你自己考虑了,我只是送你一场大富贵,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又何谈要挟?”

    那小男孩自然不信,心中嗤了声:“我又不是傻子,你既敢对我说出这些,但若我真不愿意,你如何能留我?”但想来便该是身中之毒使得讳如海放心,暗自悲叹,那口中却道:“倘若我不答应,你便能放我离去?”

    讳如海道:“我可一直没拉着你,不过我还要去处理点事情,为赠药之义,这玉佩你得帮我保管一下,就以一月为定,你或可考虑考虑,一月后我自会去城中寻你,若你那时仍是坚持,那便作罢了。”玉佩重又递上。

    那小男孩一手接过,但见那系绳似是由草藤编织,眉头微微一蹙,也不细看,放入大袖中,道:“好,一月便一月,那我走了。”见得讳如海点头,转身去了,走了好一会还不见阻拦,不由摸了摸怀中小瓶子,心道:“唉,果然是这该死的毒,多半是这解药只解一月时间,不然那死胖子为何那么有把握,可见这真是恶毒了!”

    月落西沉,出了草丛已叫作夜长安的小男孩,终于赶回到田山县郊外那偏僻的破庙中,却不见那早该由集市跑回来的若男。他心下一沉,但见那破庙没有丝毫搏斗过的痕迹,想来定是若男见迟迟不归,便去县城附近探听消息去了,不敢歇脚,又转身朝那田山县方向赶去。

    他赶到了城门外的一颗大树下,见那城门已经紧闭,又在附近转了一圈,仍是没有发现若男身影,心下愈发着急,心想:“这一路都不见人影,莫不是进城了?”刚一屁股挨着大树坐下,便觉不对,寻思:“不对,这事好像不对!那丫头若真要出来寻我,以她那还不算太笨的脑子,至少也该会在破庙里留下些什么,好让我知道才是!要死了,我怎这么糊涂,莫不是根本就没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