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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我想抱抱你

    东京到京都的新干线,一路南下,只需2小时17分钟。

    我怎么也想不到,三年后的今天,我可以离他这么近。而且是两个人一起去旅行。虽然有些临时起意,但真的也超级开心了。

    出发前我记得和魏新成说我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这个人了,可我在车站看见他我就知道答案了。

    我喜欢他。喜欢他的眉眼,喜欢他的古板,喜欢他耿直到有些不近人情,喜欢他明白时候的自信和笃定,喜欢他不明白时候的沉默和思考。虽然有时候好像我俩思维逻辑不太一样,但我好喜欢他这一颗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真诚,纯粹,正直,坦荡。

    性格善良柔软,行事作风有些生硬不懂圆滑,又如何;内心丰富完满,不善与人交,又如何;待人做事认真诚恳,不善言辞,又如何。

    反正,我觉得你很特别,在人群里会闪闪发光的样子。

    看着梁丘的侧脸,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

    “快到了。”

    梁丘的声音把我从美梦里一把就拉出来了,“嗯?”忽然惊醒,哎呀,我怎么睡着了!没有流口水吧。。。

    我弹起来,赶紧理了理衣服故作镇定。看了眼窗外,似乎要进站京都了。哎呀,今天什么计划,住哪里我都还没问。“诶,你今天有计划去哪里嘛?我想我还要先定个住宿的。这个,我好像太说走就走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安排。哈哈。”我看他起身准备拿行李了,赶紧和他说了说我的打算。

    “不用,等会我们去买一些交通的通票,然后去酒店把行李放下,先吃个饭吧。”他把书包拿下来,从里面翻出京都地区的巴士和地铁路线图。

    嗯?还是没回答我住宿的问题啊。“嗯,那你住哪里呀,我看等会就先去你那里问问还有没有房间。”“不用的,我订过了。”嗯?订过了?我当然知道你订过你的房间了呀,我说的是我的住宿问题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我问的不够清楚还是他没有听到我的问题。

    “昨天夜里我给酒店打过电话了,加了一个房间。所以在京都,你就都住那儿。”梁丘把地图放下,轻轻地和我解释道,“元旦新年期间,估计酒店都很紧俏,所以你昨天说要来,我就尽早定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似乎在询问我他有没有解释清楚。我点点头,忽然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那,那我万一今天上午没起来或者没赶上呢?”梁丘这个人,一个字都不说一声,怎么什么都提前帮我准备好了。

    “那你会乘晚一点的车过来。还是要订酒店的。”他想也没想就做了回答。

    就这么信我。

    心里登时暖了起来,我们其实也只是通过一些短信和邮件,距上次对他一见钟情,便就是这次相遇了。这个人话这么少,但每次我的话都记得清楚,甚至都替我准备万全。哎,若不是每次说起话来,我完全不觉得这人对我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意思,我怎么会苦恼来苦恼去,觉得自己始终在自寻烦恼,一次又一次不理他呢。

    “下车了。”

    “哦,来啦!”

    京都站一点都不是我想象中的可能会大量使用木头来凸显这个古色古香的城市的设计,反而钢筋水泥,玻璃幕墙,十分地现代化有科技感。不过是京都的门面,那肯定还是有些暗合京都文化历史的设计巧思吧。我不太看得懂,身边这位小梁同学,倒是仰着头安安静静地在看,也不知道看些什么。那穹顶不就是玻璃的么。有什么特别的么?

    “走吧。我们买个票,就去把行李放酒店。”

    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愿打扰,便自告奋勇地说“我会日语,我去买吧,你如果想再看一会就先在这儿看吧,我等会买好了回来找你。”梁丘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嗯,也好,谢谢了。”

    “哎呀,没关系的,这点小事。你就在这儿别动啦,车站人多,不然我找不到你。”我像叮嘱一个小孩儿似的叮嘱他,然后就四处寻找通票售卖的地方去了。

    票买回来了,这人呢?

    嗯?说好的让他不要动呢。我左顾右盼了一会,依然没看见他,哎呀,车站人来人往,那我也只能在这儿等他了。我们之间也没个联系方式,难不成我给他发个邮件试试?

    “你买好了。”我正摸着手机想说要不要发个邮件。他就回来了。

    “我看那边电梯上面的屋顶材料有些奇特,觉得你可能还要一会才回来,我就上去了一下。”“哦,没怎么排队,所以票买得很快。”以前也经常和望舒小梳子一起出去旅游,好像和一个男生出来玩果然和女生一起不一样,又或者,我们可能还没有很熟吧,所以,好像就为这么点小事有情绪也不是很合适。

    一路上,我们也没怎么说话,哎。一时兴起地跟上来了,感觉给我们俩人都有些尴尬。不过反正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便也四处看看,也算新奇。

    中午在酒店的餐厅吃了饭,休整了一下,下午准备先去二条城,然后去祇園和附近的八坂神社,若天色还亮,还可以去鸭川边上等个日落。吃饭的时候,我问了问他这几天的行程计划,原来他计划给京都留个四天,毕竟想去的地方有些多,京都市区除了今天下午的行程,明天约了一个京都御所,下午便可以去清水寺的高台俯瞰京都,顺便逛一逛二年坂三年坂,梁丘说日本的清水烧就是京都所产,也是非常漂亮的,很多店铺就在清水寺附近的几条街上。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我可能会挑很久,如果你明天觉得无聊,可以先回来休息。”我给他拍拍胸脯说,“怎么会,你忘了我还在南博做过讲解员?那我跟着你多学一些就好。”

    法隆寺和平等院因为在奈良宇治,都稍微有些距离,而梁丘根据他对自己的了解,便一天只安排了一个地方,他面露歉意地说,“我看东西需要的时间都比较久,可能是太细了,有的时候我看一会也需要一些时间想一想,整理一下思绪才能继续看下去,所以,这次可能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事没事的,我也仔细看一看,不懂的就问你,你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学了很多呢。”继续咬了一口餐后甜品,是个很脆的苹果做的。

    一月的天气还挺冷的,不过多走走路也暖和起来了。京都市区并不大,大街小巷地穿梭也很有意思。二条城是德川家的住所,德川一族开启了江户盛世,也是他们将日本都城从京都迁移去了江户东京。虽然我对历史大河剧没有太多兴趣,不过魔王一般的织田信长,猴子丰臣秀吉和“老实人”德川家康的故事的确很有意思,于是之前找时间看过他们这一段历史的故事。

    二条城,又称为元离宫,见证了江户的开启和结束。方方正正,外围是一条颇有气势的护城河,进了金碧辉煌的唐门,就算是真正入城了。今天天气有些多云,下午到了这里后,太阳不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的。我和梁丘一前一后慢慢逛着,这里的雕刻还真是奢华繁复,似乎无处不彰显历史上城主家族的辉煌和实力。不过大多鲜艳的颜色已经有些褪去了,成了灰黄色,又仿佛在诉说着英雄暮去。整个庭院和建筑风格非常有特色,木建筑,“鹂鸣地板”,结构复杂,内部空间多变的大建筑,庭院里多用沙石和矮松,很有日本的古风。我学过的东西差不多到这儿就都交代清楚了。多的我也看不出什么了,这学期学的佛教建筑,倒是让我发现了对佛教传播和表达方式的兴趣。回美国后,想跟着东亚的教授学一学中日佛教的相关课程。

    “二条城你们学过吗?”站在二之丸御殿的入口,梁丘忽地问我。

    “嗯。虽然没学过,因为和佛教关系不是很大,不过以前的日本建筑风格都学了一些。”

    “哦?你说说。”

    嗯?挑战我?还是虚心求教?我挑了挑眉看着他,看他神色自若毫无动摇,便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可能别的游客看我们两个站在入门,两个人明明是青涩的学生模样,却装得像教授一样,女生在那儿摇头晃脑地说,旁边的男生默默地全数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又或者看身边这个手舞足蹈的女生。

    “嗯。讲的不错。我们进去吧。”说罢,他便要进门脱鞋。

    “啊?你在考我?”我怎么觉得还被随堂测验了一样。

    “没有,你说的补充了一些我的知识点。”他已经把鞋子放好,走上地板了。回头过来等我。

    “那你的知识点有哪些?”我也不恼,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和梁丘的对话,反正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经讨论一些有的没的,中午对着那条鳕鱼和鲭鱼说起了深海鱼含汞量,我也都习惯了。

    “嗯,大概是一些结构上的东西了,比如屋顶的样式,承重结构,榫卯这些东西了。你要听,那我等会看到就指给你看慢慢和你说。”梁丘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平平淡淡的,很沉稳也让人好安心。

    “嗯,那你等会指给我看。”

    你说什么我都想听呀。

    祇園和八坂神社真的就像动漫里走出来的街道一样,精美,小巧,细致,处处有洞天。我们散着步沿着祇園南侧的花见小路曲径通幽出来,途径一些土产店,就来到四条大桥下的鸭川了,看着沿岸的樱花树,想说如果樱花季来这里必然很美。

    到了现在,太阳也依然没有露面,但这阴天的鸭川傍晚却别有一番古韵和情调。这里的河水很浅,尤其清澈,这时候见到不少小朋友就和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在水中玩耍,我也是非常敬佩日本人从小不怕冷。看见他们露脚丫,我忍不住裹紧了大衣。水里有一座跳石桥,看大小朋友们来回跳跃,我也有些心痒痒。“梁丘,你等我会哈。”说罢就上了石桥,一块一块地往前蹦哒,哈哈哈,太好玩了!

    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手脚,被后面的小朋友催促了,觉得有些惭愧,小朋友都不怕,我还拘谨个什么呀。便蹦跶过去了,到了对岸,往回看,梁丘拿着我的围巾站在那里望着我。

    河流虽浅,但河床还是挺宽的,傍晚的天也不是很亮,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想着自己真的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去了,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有些不好意思。刚准备往回再跳回来,就看到他也上桥了。

    有些大石块中间离的近,抬脚便能踏过来,有些离得远,还是得跃起来蹦哒一下的。梁丘,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学究形象的人!我瞪大了眼睛看到他一路蹦哒过来。这,这还是我认识的梁丘嘛?

    “呵,你的围巾。”他跳到我的面前,喘了口气,要将围巾递给我,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这石块虽大,但他这一跳上来,忽然就面对面地太挤了。我刚站上来是准备往回跳的,没想到他就一路跃了过来,也站到我这岸边上最后一块石头上了。“诶,小心!”他连忙抓住我的小臂,怕我摔下去。

    我被他这么一扯竟撞上他的下巴了。

    不多不少,正好比我高一个头。

    所以额头磕到了他的下巴,一个慌神,就紧紧抱住了他。我感到我的,和梁丘的身体都一下子绷紧了。

    这是,这是谁的心跳?

    跳得好快。大概,大概是我的。

    他的怀里,真的是太舒服了,温暖又安心,像回家了一样。好舍不得离开。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撞着你了。”我还是要面子的嘛。赶紧站稳了松手,往后看了一下,退回到岸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嗯,你的围巾。”梁丘躲闪着我的眼神,愣了许久,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下石头,把围巾递给我。哦,刚才在神社里洗手,我怕围巾沾着水便解了下来放在水池旁边了。竟然就给忘了,还好梁丘一直拿在手上。

    “天呐,我都给忘了。还好有你。”额。。还好有你?哎。这话平时我和小梳子说怎么那么顺畅,今天说出来怎么觉得有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还好你细心,原来一直帮我拿着,哈哈哈,要谢谢你!”嗯,这么说应该没什么吧。

    “嗯。”

    桥上蹦哒的梁丘又不见了,现在又是不苟言笑时刻。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今晚我是做了攻略的!”说到这个,我就像被摁了开关一样,有好多想法要说给他听。一路上梁丘一直轻微点着头听我说我给他筛选了哪几家餐厅,我看着他侧耳听着我说话的样子,微颔首那认真又含蓄的眼神,觉得就这样并肩走在祇園的市井街道上,周围店铺都点起了灯,热闹的祇園总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真的是好幸福。

    呐,我真的好想抱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