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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他的夫人也姓林

    时光匆匆而过,夏天我跟着导师去斯坦福做了一个明代佛教研究的整理,到了加州才知道梁丘回国了。这下也给我省事儿了,不用从旧金山跑去洛杉矶找他。但也怪我,那天和潇姐聊完天后,就去上晚课了,倒是真的忘了给梁丘回信过去。哎,就这么的又一直没怎么联系。估计他可能也在忙着做毕业设计,事情也会很多吧。

    导师也建议我先去研究个一两年再决定要不要读博。从梵文学起是不错的一个选择,之后再看能否坚持下来。我的导师我非常敬佩他,我和他说了日本课堂上那僧人的事情的时候,他当即也在办公室里给我来了一段日文心经诵唱,竟然丝毫不差。可他是个美国人耶!虽然同样是光头,可是这也太厉害了。他二十多年前在斯坦福读的博士,所以常有机会回母校交流和一起做研究,也能捎上我去做研究助理。他一直非常地真诚,比如先是苦口婆心劝我不要读博,说太辛苦了,这不是一条好路;然后另一方面会给我所有的支持和及时的反馈。我知道我遇到了一位好老师。

    毕业的时候我给他写了封长长的感谢信。我这个人虽然性子急,有时候不愿意多废话,但当面总是有些胆小的,于是书信最能表达我的心意。

    对培育我四年的母校还是有些不舍:是这里,把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变成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青年啊;是这里教会了我去质疑,去思考,去学习和太多太多的方法论;也是这里,让我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和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想,高中那年看似鲁莽的出国的决定,下的还是不错的。

    尼泊尔的饭食,我花了好久才适应下来。在这里,我倒是天天穿起了高二时候喜欢穿的麻织风格的萝卜裤。毕竟就是当地风格,这一点上到是融入的很快。不过这梵文啊,真的是学的有些头大,看着它们,我感觉就像大一时候看到家仪桌上的俄语课本一样。总觉得它们不太想认识我啊。

    休假的时候我喊上三两个朋友一起出发,去见识了阿里无人区,也跑去了珠峰大本营。这些登山的人真的太专业太厉害了,我还碰见一个同龄的男生,聊下来竟然发现他并没有选择去上大学,这四五年就在一个人自驾,是真正的走遍了中国。自驾的车走过雪山上的国道,也被运送着开上了印尼的土路。

    “我也要去美国,毕竟美国自驾起来也是自在。”他很腼腆,但说起那些自驾旅游的经历的时候,眼睛里都充满了耀人的光。我觉得他真的是很棒,要知道不去上大学这条与众不同的路,看似奇特简单,确实非常非常难的。得要有多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新年才能够一直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啊。当然,他父母的支持也是最可贵的。

    我和他聊了几句,也和他一起开了一段阿里的路,便在扎什伦布寺道别了。留了联系方式,我也只是想看他接下来会继续征服哪些地方。

    回了尼泊尔的学院之后,我准备多修一门课,关于唐卡的绘画。一副好的唐卡需要经验充足的老师傅画上几个月,学徒跟着画上几年才可以完成,我也不求精通,了解一些基础的知识也好。于是先从认识各种矿物颜料开始了,难怪有些色彩千年不变,依然闪耀浓烈,因为那些色彩都是矿物打磨而成的。

    比如今天,我就正在院子里磨颜料呢。

    “林慕,最近怎么样?”

    是梁丘的声音!我本来蹲着在那儿,差点要坐到地上去。抬头看见他,像那天新加坡在下太阳雨一样,我看见他逆着光看向我,嘴角都是那么相似的弧度,我有些怔了,满手都是颜料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不过也就那一秒。

    因为下一秒梁丘就高反了。强撑着说完这句这几年的固定开场白,也没等我回过神,他就有些站不稳,要去回廊那里找把椅子坐下。

    这加德满都也不该高反啊?难道这人还先去了XZ高一点儿的地方?

    我看他有些虚弱,问他是不是刚到LS没几天就过来了。他倚在椅背上慢慢点了点头,这人也真是的。到了LS高反也是正常,应该缓几天,或者按理说来加德满都休息一天就会好,这儿的海拔不高,我看他背着他那常用的旅游背包,就知道可能也是才刚刚到这里就来找我了,所以一时间运动过剧,有些没适应。

    我赶紧让他躺在长椅上,手也没来得及洗,赶紧跑去后院的宿舍屋里找我前几天去阿里那儿放在包里备用的液体葡萄糖。他应该休息一会就会好,不过还是补充一些葡萄糖比较好。

    我跑回去的时候,看他躺在长椅上,胸口有些起伏,呼吸声有些重,又有些无力,真的把我吓坏了。我把葡萄糖塞他手里,让他先拿着,赶紧去找了老师来看他要不要紧。

    “林慕,没事的,你的朋友休息一会应该就会好了。”

    我看梁丘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急得要哭出来。

    这个人怎么回事。到LS肯定就高反了,那要先好好休息好了再来啊,或者到了这里海拔低多了先适应几天再来找我啊;还有,为什么要来啊,这次可不是偶遇,这个学院可不是什么观光地点,你一定是过来找我的啊。

    你这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好玩啊。

    老师见我的朋友来看我,还身体有些不适,便让我明天再补上功课,今天先把朋友照顾好。我扶着梁丘回了宿舍,先躺我的床上。我把手赶紧洗干净,准备给他泡一杯酥油茶。

    喝了葡萄糖,吸了一会氧的梁丘睡着了。侧着身子,脸朝着我的方向。酥油茶已经泡好了,我把它放在桌子上凉一凉。走到床前,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睡颜我清楚地记得。微微颤抖的长睫毛,高高的眉骨,英挺的鼻梁,鼻子下面的就是那张总会说出一些让人又爱又恨,有时候弄不明白的话的嘴巴。这么好看又可爱。

    是啊,所有认识我也见过梁丘的人都很诧异,说他帅就算了,哪里可爱了?如此老学究又有些不善言辞的一个人。

    可我觉得他真的特别可爱。一直有着一个孩子一样的稚气。也可能因为他始终有着那颗赤子之心,真实地可爱极了。

    那年去京都的新干线上,我也这样看着他的侧脸。

    听着他呼吸平稳下来,我的心也慢慢的放下来。这一次莽莽撞撞地找过来,不也是一个孩子才做得出来的事吗。

    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吗。

    我守着他,在床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可能会有什么事情。那就等他醒了再说吧。。等等,他睡这儿,我睡哪儿?

    我看这位大神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我有些慷慨愤怒地把自己泡的酥油茶当作壮胆给喝掉了。找了件长到脚踝的羽绒服把自己裹起来,像一只蚕宝宝一样悄悄地从床那边爬上来,姿势颇有些僵硬地贴着床边,希望今晚能睡着。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羽绒服已经不见了,被子倒是盖地整齐。吓得我赶紧爬起来,看到梁丘正趴在桌子上休息。

    果然君子。

    那,那他可别被我吓着了。。。不会以为我要对他做什么吧!!

    他听见动静,也醒了抬起头来。回头看着我。我连忙抓了抓头发。

    “昨天麻烦了。有没有吓着你。”梁丘起来给我倒了杯水。

    “。。。麻烦倒没什么。但你真的吓到我了!”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拿着我的水杯走过来递给我,又坐回椅子上去。

    这道歉也是非常地有效率了。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就只能握着水杯,吹了吹热气。

    “不过,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这才想到正题。

    “。。。”沉默了,这人竟然给我沉默了!刚才道歉不是很爽快嘛。

    “我也还是决定gap一年再去读研,所以走了一遍丝绸之路后,想到你也差不多毕业了,我也正好想看看雪区的景色。”

    还是掐着点儿来的,肯定有事儿啊。等等,“你要来怎么也没和我联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之前没有微信,但我想你应该有,找了同学问你的现况的,我想他们不知道的话,你应该也朋友圈也有更新的。”

    嗯?之前没有微信。

    “那你现在竟然开始用微信啦!”我好像关注的重点有些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嗯,这几个月才开始用的。”

    “那咱们先加个微信!难得你开始用这些。”我示意他把桌子上的手机拿给我。打开了之后赶紧加上,多一个地方和他有联系的感觉真好。

    “诶,那你找到我啦,是有什么事情?”绕了一圈,原来这人在转移话题吗?

    “。。。”

    “嗯,没什么事情,觉得你可能对这里比较熟。所以先找你寻一些经验。”梁丘转过身去,忽然摆弄起桌上的茶杯和水壶。

    哦。我说呢。的确是西北游了一遍后来到雪区,肯定发现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先找个对当地已经有些熟络的朋友。“那你也太耿直了,下了飞机不先休息两天么,LS那儿高反到这儿怎么可能落地就好。急着赶过来所以才会不舒服的。这儿的海拔不高,才一千多,像你昨晚那样休息一下明明就会好的。”我笑他不懂变通。昨晚也是穿着衣服睡觉的,这时候下床起来也正好方便。

    “嗯。是有些着急了。没想好。”他点点头,同意我的说法。

    “对啊,那你要等我一周了,我们都是三周一个课程,上个假期刚过去一两周,我还有一周的课。如果你自己去的话,我就跟你说说也行。”我估计他还没吃早饭,先给他泡点糌粑,也是XZ那里的特色了。

    “没事,那我等你一起。”他接过碗,声音是一贯的温柔,可这句话,却让我久违地心动了。

    我们多少次都是这句话,你等我啊,你让我等你的,等我一起,好的,我等你。呵,明明只是朋友,这句话说起来别人听了还觉得我们老夫老妻的呢。

    他看我站着不动,抬眼看我。他的眼睛里有星星,我有些慌。

    放假的时候我也顺便老师多请了几天假,准备带他回XZ好好玩耍一下。

    回到LS,不等他高反上来,就赶紧去八廓街找了包车出发去林芝。林芝的海拔不高不低,往往能治好大部分人的高反。从林芝回LS,甚至再去更高的地方,就不会有反应了。林芝在三四月里,有着几十公里绵延不绝的桃花林,而我们这次相遇,果然又是冬天,我和他说,这里的桃花林咱们春天再来一次,一定非常漂亮。

    从林芝回来在LS看好了布达拉宫和大昭寺,便又找了司机师傅去了一趟纳木错。纳木错海拔在四千多米上,之前还要翻过五千多米的米拉山口,这次果然,梁丘就没有高原反应了,在米拉山口上还下车看了许久。在纳木错凌晨等日出的时候,手持录像了十几分钟,稳地让人佩服。因为太冷,我俩还都租了军大衣裹在外面,太阳升起后把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拉的长长的,明明站的不是很靠近,影子被拉长了之后反而交缠在了一起。

    一路上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我想到什么便与你叽叽喳喳,你偏着头听我说完让我打住一会,说你要消化一下,一停便也停了,于是你之后便会总结出三四五六个知识点出来说要给我普及知识,我便也反驳反驳。

    和京都那时候很像,却又有些不像,和张掖那一天也很像。

    我也说不上来。

    送他去机场的时候,我有些忍不住的难过。这个人,总有办法让我习惯了他,真的是坏极了。快到机场的时候,梁丘忽然望着窗外提起梁思成,说也许有了这五湖四海的阅历和气魄,可以触碰到一些梁思成这位建筑大师的想法。

    “林慕,你知道那么多建筑大师里,为什么我提起梁思成吗?”

    “嗯?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因为你们都姓梁?

    “梁思成的夫人,也姓林。”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直接,炽热地看着我。我那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姓林,也姓林。

    这,这是表白,是和我表白吗?

    我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那时候说过答应你的一半是心意。另一半是相伴左右的时光,当时无法给你,现在你也不拿,那我就找到你,把另一半也给你。”

    林慕你真是个小笨蛋。

    心意是你,时光,还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