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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地成盒

    房宽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时,视线还不是很清晰,只隐约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古朴的房间中,耳边似乎有女人轻轻抽泣的声音。

    怎么回事?

    大抵是熟睡中被人吵醒,房宽头有些昏沉,心情也有些烦躁,明明在公司午睡,怎么感觉自己换了个地方呢?

    应该是睡迷糊了的错觉吧,房宽搓了搓脸,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可耳边那抽泣之声却是越来越清晰。

    搓了几下之后,房宽也终于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对劲,脸似乎变小了,视线终于渐渐清晰起来,低头看了看,穿的衣服也变了,样式怪里怪气的,不过质地却非常好,就像丝质品一样,颜色也非常艳.丽。

    搞什么名堂?古装秀么?

    房宽摸了摸衣摆,柔顺光滑,果真是丝制品。

    这手......这手也变了,开什么玩笑?这么小的手,房宽一声苦笑,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发现手还是那么小,而且有些苍白。

    耳边那抽泣之声却是渐渐小了,还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娘亲不哭。”

    扭过去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跪在地上,脸上挂满了泪痕,不时用宽大的锦袖擦着腮边的泪水,听到这喊声,便哭得更剧烈起来,本只是嘤嘤抽泣,变成了呜呜痛哭,转过身将旁边那两三岁的孩童搂在了怀里。

    房宽这才发现在她的右边还跪着三个小男孩,那个喊娘亲的孩子终于是哭了起来,另外两个孩子便也跟着哇哇大哭,一起钻进那女人怀里,女人也哭得更甚。

    那女人的装扮像一个古代的贵妇,衣着华丽,虽然哭花了妆容,却也看得出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女人,约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年纪便有三个孩子?这是在演戏吗?

    这时,那女人的目光却转了过来,眼里满是泪水,目光却是慈爱和不舍,房宽却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乱如麻,那女人眼神之中全是真挚的感情,根本是演不出来的。

    她的身体似乎很弱,或许是哭得太伤心,伤了神,房宽觉得吹口气都能把她吹倒,这时,她却是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将房宽也拉入怀里,只是手上似乎没有力气,举不起来。

    房宽不由自主地便想靠过去,却是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在地,这才发现自己也是跪在地上,估计是跪得太久了,脚有些麻。

    “王后,时候不早了,请上路吧,别误了时辰。”这时又有一个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房宽这才发现自己对面竟然站了几个人,方才只注意到了身边的哭泣,那女人终于将房宽拉了过去,只是她的身形太过娇小,怀里已经挤了三个小孩了,房宽高一些,只能将头搁在其中一个小孩的脑勺上。

    女人停止了哭泣,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吾要见王爷最后一面。”

    “王后就不要难为老奴啦,王爷是不会见您的,请上路吧,太后和国师定下的吉时过了,老奴担待不起。太后老人家说,若是王后不想体面,便由老奴帮王后体面。”

    那阴柔的声音让房宽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房宽艰难地转地头,终于看清了那几个人,说话的是站在中间那个太监模样的人,弓着身低着头,脸上白白净净净的毫无血色,就像刚才棺材板里蹦出来的僵尸一样。

    那人左边是一名满脸大胡子的武将,配着腰刀,目光如炬,右边是一个苦行僧模样的人,形容有些邋遢,如果不是眼珠还在转动,房宽还以为他是一具干尸。

    那人身后还站着几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其中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白色的杯子。

    “啪啪......”那老太监轻轻拍了拍掌,“伺候王后和公子们饮酒。”

    几名小太监立即便行动了起来,每人从托盘中拿了一个杯子,便要走过来。

    “等等,吾自己来。”那女人终于是放开了房宽,起身站了起来。

    几名小太监便停了手,正要将杯子放回托盘中,那干尸模样的苦行僧却是开口了:“王后的酒可以自己喝,但几位公子还是请几位小公公帮忙吧,宫中的酒可没有多余的,洒了我等亦交不了差。”

    那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会有报应的。”

    房宽脑袋更疼了,完全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心也砰砰跳得厉害,难道这是在做恶梦?

    那女人似乎想冲过去打翻酒杯,只是她娇弱的身体怎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三个小太监已经各自端了一个酒杯,向着几个哇哇大哭的男孩走去。

    “欺负娘亲,坏蛋!”一个小男孩冲了过去,却被一个小太监一把抓.住,捏开了嘴,便将酒倒了进去。

    几个孩子被相继灌下了酒,终于奔向了那个已经瘫坐于地的女人怀里,那个苦行僧端了一个杯子,轻飘飘地向房宽走来。

    房宽只觉得那人的气息异常恐怖,就像被一条毒蛇盯着的感觉一样,在腿上狠狠拧了一下,想要从梦中清醒过来,刚要哇地哭出来,却是刚一张嘴,便被那只干枯的手捏住了两颊,辛辣的烈酒便已然入了喉。

    酒已完全入肚,那干枯的手却并没有放开房宽,似乎有一种奇怪的东西顺着那只手浸入脸颊,脑海之中有一股奇怪的东西挤了起来,就像午睡时鬼压床的感觉一样,房宽只觉得意识无比清晰,却是手脚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来。

    似乎有一条怪蛇在脑海中游荡,那干枯的手捏得房宽两颊生生作痛,扭头想要咬开那只手,却是动之不得,只能使出吃奶的劲伸手向那张枯黄的脸抓去,当触及那张脸时,却如一道电流奔涌而出。

    捏在脸颊上的那只手终于松开了,脑海中那奇怪的东西也是急速退去,房宽终于收回了身体的主动权,却是如同泄.了气的球,浑身一软向前倒了下去,大口地喘着气。

    房宽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嘴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溢出,耳边的哭喊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不久之后,只听得那老太监假惺惺的哭腔喊道:“王后......薨了......”外面便有大片的哭声传了进来。

    房宽觉得自己被翻了过来,有人伸手在自己鼻子下探了探呼吸。“世子没死?”

    “怎么可能?”这个声音化成灰房宽也记得,便是那个老太监,“千机引下,断无活命。”

    先前房宽的意识似乎游离在九天之外,如今虽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意识却慢慢变得清晰。

    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进入脑海,却像是滴在水里的一滴油,不能溶解,漂浮在水面上。

    老太监咦了一声,而后是刀出鞘的声音,继而是那个苦行僧的声音:“高都知,不宜见血光,况乎吉时已过,此子命不该绝于此,若强杀之,恐有违天和。”

    “司天监测算天时、占卜祭祀,太卜大人可是要干涉我皇城司行.事?”

    透过矇眬的视线,房宽见那老太监举刀向自己快步走来,想要躲开却是不能动弹,那满脸胡子的武将却突然动手想要夺过刀来。

    “哟,蒙将军也是要阻拦我皇城司不成?”

    “高都知误会了,本将怎敢阻拦皇城司?太后之命是伺候王后及公子饮酒,如今我等已按太后之命行.事,若是见了血,如何向朝堂交待?”

    “此间只有我等,这几个杂.种敢说出去?”高都知斜了一眼,几名小太监便皆是跪在了上,连连磕头:“奴婢不敢。”

    苦行僧指了指屋顶。“天知!”又指了指地。“地知!”

    “少诓我,你们这些神棍。”高都知仍旧是不为所动,高高举起了腰刀。

    寒光乍现,房宽心中一凉,这还没说一句台词呢,就要挂了吗?

    轰隆一声巨响划破长空,苦行僧喊道:“寒冬惊雷,这是天怒啊!”

    天怒之威,余音久久未散,桌上的杯盘亦在叮叮作响,几人有些站立不稳,连那苦行僧也是慌了神。“地龙翻身,地也怒了,高都知,还不住手!”

    高都知怔怔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刀竟是掉了下来,房宽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锋向自己的胸口斩来,幸好这时那大胡子将军一脚踢了过来,将房宽踢向了一边,撞在了桌腿上,哐当一声刀便落了地。

    房宽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踢散了,这家伙,力气这么大,怎么不去踢那把刀,非要踢我?

    “也罢,由太后定夺吧。”

    那几人走后,便有一名男子匆匆冲了起来,抱起地上的女人哭了起来,几个丫环鱼贯而入,却有一人大声喊道:“世子还有气。”

    在被那丫环抱起来的时候,房宽扫了一眼屋内的情景,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在做梦,终于捡了一条命,只是这条命似乎已经半残了。

    这是差点落地成盒啊。

    代王王后生四男。先代王未入立为帝而王后卒。及代王立为帝,而王后所生三男更病卒。宽病中未起,有惊雷裂空,地龙翻滚。

    臣鲲言:臣闻古之圣人,生而动天地,宽有疾,而天地尽避之,以神灵之佑,是为圣人之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