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今日的梅兰竹菊不适合附庸风雅，那不懂得风花雪月的绿衣少年砸了自己桌上的酒菜，还跑到别人的桌上去抢酒喝，上蹿下跳的像只猴子。搅得周遭不静，四方不宁。丝竹雅乐早就停了，一班小先生追着他东奔西跑。可偏他身形灵动，小先生也都只识些粗浅功夫，中看不中用的。追了半天，连他的衣角也没碰着一片。

    少年倒是玩的十分开心，他清脆的笑声在客人们的抱怨声和小先生们追逐他的呼喝声中显得特别突出。楼上雅间的客人们听到动静也纷纷出来走廊，看见楼下如斗兽场般的热闹，反倒比平日里优雅恬淡的梅兰竹菊别有一番韵致。

    燕云也是楼上的看官之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出自媚奴的巧手，和他的皮肤细致贴合，虽然样貌变了，表情却和他本人一样，冷冰冰的毫无表情。楼下那小子明显是来找麻烦的，若是真心实意想要见那个霞，又怎么连半盏茶的功夫都等不了？他的步法走轻灵一派，一看便知是峨嵋派的身法。他倒是不遮不掩，看来背后定是有座大靠山。

    眼见那小子越闹越过火，接他进来的小先生急得直挠头，“云爷，你快帮帮忙吧！再这么闹下去，咱们梅兰竹菊真的就让他砸了！”燕云道：“八姐不会只有这点斤两吧？”小先生道：“自然还有些办法，可姑姑吩咐过，不准我们擅自动用的。”燕云凉凉道：“你家姑姑没吩咐过，我更加不能擅用吗？”小先生努力想了想，“那倒是没有。”燕云：“......”

    半盏茶后，全身瘫软如烂泥的绿衣少年被两个仆妇抬上二楼的一间雅间，摆在圈椅里。少年穴道被封，浑身瘫软无力，要靠着椅背才能勉强坐稳。但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十分灵活，转来转去打量周围，并没有害怕的样子。两个仆妇出去后，接他进来的小先生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白衣男子。

    小先生满脸堆笑的跑到他跟前，前倨后恭的低头请罪道：“公子莫见怪，我家爷只是封了您的穴道。只要您保证不再砸我们家梅兰竹菊，小的就请爷解了您的穴道，好好的送您出去，绝不会为难您的。”

    少年虽然动不了，但还能说话。被两个男人困在此处，也不见他害怕。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桌边那个白衣男人，“方才从楼上打我的就是你？你是出自哪门哪派的？方才用的什么手法？”

    他身负上乘轻功，却如此一连串发问，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极少在江湖上走动的。燕云干脆利落，“丢出去！”

    “诶！你怎么回事？你懂不懂规矩啊？今日你我也算动过手了，我输在你手上是我学艺不精，但也是你偷袭在先。为了公平起见，你总该留下名号，他日也好再相见！”少年一顿抢白，说的又急又快。这江湖上，已经许久没人敢说要和燕云再相见了。燕云反倒被他说懵了，半晌才笑出声来。那少年听他无缘无故发笑，两条秀眉挽了个疙瘩，“你笑什么？皮笑肉不笑的，难看死了！你不懂江湖规矩，我教你还不虚心！”

    燕云站起来，朝他走过来，走到他跟前，弯腰伸手朝他胸口摸去。“啊！”少年一声尖叫，暴露出她真实的声音。“你要干什么？你......你敢碰我的话，我就......我就诛你九族！”

    燕云的手顿了顿，少年还没看清他表情，他已经弹开两步，手上多了一只绣着珊瑚的荷包，荷包里的银两足够包下整个梅兰竹菊。

    “你想干什么？抢劫吗？”少年尖叫道。

    小先生凑到燕云身边，低声道：“云爷，咱们梅兰竹菊是做正经生意的，可不是黑店啊！”燕云道：“砸了那么多东西，难道不用赔吗？”他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交给小先生，“给她租辆马车，送到福王府。”小先生接过银子，乖巧的应了声便跑出去了。燕云转身也要走，少年喊住他，“你.......为什么送我去福王府？”

    燕云道：“那你想去哪里？被皇宫的禁军看到你这副样子，不怕吗？”他转身又走回她跟前，“下次到梅兰竹菊玩，不要穿武士服，要着文士衫，这才是规矩。”

    小先生又安排了两个仆妇跟马车送少年到福王府，一切处理妥当了跑上二楼，缠着燕云道：“云爷，您怎么看出她是位贵女啊？”

    燕云不答反问：“你看不出她是女人吗？不然做什么要仆妇抬她？”小先生笑道：“小的自然知道她是女子，也猜得出她是贵家女，但怎么也没想到她贵不可言啊！”

    燕云道：“能诛人九族的，怎么会是这京城里的普通贵家小姐？”小先生点点头道：“爷就是爷，果然明察秋毫！”

    燕云：“......你姑姑就好这口儿吗？”

    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