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半个月过去了，耗费了朝臣们众多心血，堆积了无数华丽辞藻的奏折飞进了西暖阁后就没了动静，除了镇北侯府门前那堆难以清洗的胭脂泥外，京城里再没有什么新的可供茶余饭后解闷的谈资。

    就在各种流言慢慢淡去的时候，蜀帝突然降旨，因国库空虚，暂停原定于二月初十开始的江南大营招兵。蜀帝的旨意来的奇怪，编制江南大营的款项年前户部就已经准备好了。年节间也没遇天灾人祸，国库怎会突然空虚？

    工部衙门。

    沈四航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惊得衙门里一群郎官跌了手中的茶碗。许淮倒是坐的稳如泰山，放下手中茶水，打发郎官们出去，才数落他道：“你进来也不通禀一声，我这里可不比你那兵部，一屋子文弱书生，经不起你这样吓唬！”

    沈四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也不问拿起桌上一碗残茶，“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许淮想拦，但没有他的动作快，只能看着他苦笑。“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沈四航灌下一碗茶水，又自去倒了一碗，“建江南大营的经费老陈早就拨给我了，也没听说最近有什么事儿，怎么就国库空虚了？拨来的银子好好的躺在兵部的账上，老陈也没说要收回，怎么就要停了江南大营的招兵？”

    许淮拦下他，换了一只干净的茶碗，倒满了茶水，“陛下这是生气了，要给三爷一点颜色看看。”沈四航不明所以，“生气？好好的生什么气？难道是因为他不愿意娶安国郡主？”

    许淮笑道：“你这木头！陛下若想让三爷娶她，下旨赐婚就是了。齐王府世子都说了只要留妹妹一条性命，其他都可以商量。这就是摆明了态度，吴国不会插手王府里的位份之争。既如此，陛下若真有此意，还跟三爷客气什么？”

    沈四航粗中有细，被许淮一点，也明白了大半。“镇北侯功高震主，又掌北境十万兵权。陛下这是忌惮了他，不愿他与皇室联姻？”说到这里，他又摇摇头，“不对啊，陛下多次说过想要再恩恤曲家，何况当初昭敏公主不是也与世子联姻了？”

    许淮道：“此一时彼一时。公主毕竟是女子，二爷又是庶出，外嫁比不得内选。三爷是正宫嫡出，如今又正了身份。安国郡主嫁过去，就是未来中宮的备选，陛下是怕曲家坏了心思，襄助三爷与太子争斗。眼下大家看着仿佛只有三爷是郡主的良配，可实际上太子和二爷都可以。郡主位份听着挺高，其实真论起来，不过就是个封疆大吏的女儿，咱们这京城里这样位份的郡主不是一抓一大把？太子妃身份尊贵，可多年无所出，郡主聘进太子府做侧妃并不委屈。至于二爷，他府中本就无正妃，可三爷府里的王妃可是还未除玉牒呢！吴国的宗室女再怎么低贱，那也是皇族，顶着和亲的名头来的，难道还不如蜀国臣下的女儿尊贵？怎么如今一闹，倒就只剩了三爷一个人选了？这些人是深知陛下脾气的，怕是存心要算计他。”

    沈四航点点头，“正是，京城的流言全是从安国郡主的亲信家里出来的。咱们能知道，陛下怎会不知？这人把自己收拾的如此干净，果然心机颇深。那你说，如今怎办才好？”

    许淮沉吟道：“陛下虽然多疑，但不是急性子的人，我看这次是试探多过惩罚。既然陛下尚未下旨收回建江南大营的款项，一切就还有转圜。”许淮拍拍沈四航的肩膀，“皇上何等英明，大爷和二爷被摘的如此干净，我不信皇上一点疑心都没有。”

    沈四航道：“希望如此了，不过这次上折子的都是些古板的老学究，平日里大爷和二爷都不屑与他们来往的，皇上就是有所怀疑也找不出马脚。但偏偏消息都是从曲家家生奴才那里出来的，难免就让人觉得曲家早与三爷交好，商议好了制造舆论促成这件婚事。”

    许淮叹气道：“为难的正是这里，好在三爷够沉稳。你也学学三爷，不要总是毛毛躁躁的。我和你都信服三爷，但是要放在心里，明白吗？”沈四航点点头，却还是愁容满面。

    福王府辽云斋。

    “皇上以国库空虚为由停了江南大营的招兵，但暂时还未收回兵部的拨款。礼部的老学究们也不敢再上折子请皇上指婚了，想来朝堂上会安静一阵了。”宋奇志抬头看看冷月，她微合着眼，歪在软塌上，似乎是睡着了。宋奇志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听到冷月轻轻道：“没了？”宋奇志道：“最近安国郡主出入慈仁宫、凤翔宫十分频密。”

    冷月睁开眼睛，宋奇志觉到一瞬间森冷杀气包围住自己，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她突然冷笑道：“真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