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祝相府的刘夫人，平日里足不出户，京城中许多人都不认得这位朝廷柱石的内宅主母。年节大宴时，刘氏都没进宫饮宴，现下出了正月却递了牌子求见皇后。皇后虽然心里也有狐疑，却不敢怠慢右相夫人，立刻让人去请。

    刘氏在凤翔宫呆了不过一盏茶功夫，告辞时皇后亲自送出了宫门，命宫人抬了软轿好生相送。接着便让贴身的文雨亲自跟着，传了太医往东宫去，自己则急匆匆到清宁殿见蜀帝。

    宫中的消息走的快，皇后平日里都是慢悠悠行事，亲生儿子昭逸在南地出事时也没见她如此急过。一时间，宫里人的眼睛都盯着清宁殿，盼着能盯出些消息来。

    皇后进了清宁殿却一直没有出来，直到文雨带着太医进来回话。众人盯了半日，等来了蜀帝震怒的消息。清宁殿急宣太子进宫，命太医院张院正和专擅女科的刘院使去东宫为太子妃看诊安胎。皇后离开清宁殿后，蜀帝对太子大加申斥，命他在东宫反省，无事不得外出，当然也就不能再去东交巷头了。

    东宫添子嗣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般传了开来，太子禁足的消息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冷月在萧府坐着都听到了这消息，想来宸和宫那位和贇王府比她知道的要早许多。冷月想想也替贇王心焦，他虽然早有儿子，但都是庶出。祝青莲这一胎，怕是要让贇王爷失眠十个月了。

    陈婉兰正给冷月念帐，发现她在那儿低着头笑，似是根本没听自己在说什么。陈婉兰停下来，试着问：“太子妃有了身孕，按理该去看望的。只是将军是神机营的，似乎不太方便。王妃与太子妃交好，我想向王妃讨个主意。”

    冷月知道这是个大动静，京城的贵家都在蠢蠢欲动，想要去巴结讨好祝青莲，不过是碍着太子在东宫被罚，蜀帝余怒未消，不敢闹得太大。但这毕竟是皇家添丁进口的好事，太子爷不过是宠了个娼妓，祝府的夫人为女儿闹到了凤翔宫，无论如何蜀帝都要给祝相一个说法，怎么都要罚一罚的。相信很快风波就会过去了，到时京城里那些见人下菜碟的小人就又要忙起来了。

    冷月明白陈婉兰的难处，她父亲户部陈大人一直居中，在朝臣中并未结党，公公萧怀更是刚正不阿，最是纯直。眼下萧夫人病着，女眷间的来往自然要陈婉兰出面。若依着陈靖和萧怀，萧家自然该去探望，但在萧铭启，却是不合适的。

    “大嫂爱静，现下又病着，这一胎也是吉凶难料，自是不喜人烦扰的。太子是君，咱们是臣，臣敬君是理所应当。只是太子妃不耐探问，大嫂便挑拣些养神回气的药材，命人送过去便是，想来太子妃是不会不受的。”

    听到冷月这样说，陈婉兰千恩万谢自然不在话下，两人又对了会儿帐，冷月便回王府了。

    东宫内院。

    翟寅给祝青莲诊过脉，仔细看了张院正和刘大人的脉案和方药，方才回禀道：“太医院的方子很对娘娘的病症，汤药我已分拣过，没有问题。只是方药有些平和，怕是药力不够。方才在厨房看到萧府送来的冬参甚好，我想替下方中缓和的党参。再加一位导气的木香，不致气机阻滞。”

    祝青莲抬抬手，“这些咱们都不懂，一切都听翟大夫的。”转头又对商姑姑说：“将本宫为萧二公子备的礼送到萧府，你亲自去跑一趟。就说本宫是双身子，参加婚礼不祥，初六行礼就不去了。到时还请少夫人封一盒喜饼来，本宫也好沾沾喜气。”商姑姑领命，出去吩咐下人，翟寅便也跟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黛儿进来，低声禀报道：“娘娘，爷在外间想见一见您。”祝青莲道：“请爷进来。”

    祁昭远走进来，眼下有些青，似乎没有睡好。他缓步走到祝青莲床前，犹豫了一下坐到床边。他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家常袍子，祝青莲却从未见过，想来是在东交巷头置办下的。祝青莲道：“妾身给爷添麻烦了，请爷恕罪。”

    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祁昭远心中一痛。眼前的女子和他青梅竹马，夫妻十载，如今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本该是最亲密的关系，现在却如此生分。看着祝青莲灰白的脸色，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对她的冷待，被禁足家中的郁气便也散了，只剩下对她的愧疚。

    祁昭远握住她的手，“你我夫妻，说什么麻烦！现下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养好身子。”祝青莲抽回手，“是。绵延子嗣是妾身的责任，妾身会好生保重，为爷诞下健康的皇子皇女。”祁昭远道：“你这是什么话？孩子重要，难道你便是旁人吗？若是要我选，只要能保住你，不要这个孩子也使得。”

    祁昭远发自真心，祝青莲却不领情，“爷不该这么说，皇嗣事关重大，不可儿戏。只要他平安，妾身又算的什么。”

    觉到她的疏离态度，祁昭远心中生出一股烦闷，便也没了耐心。倏地站起身道：“你就是要跟我置气！你不许锦霞入东宫，我依你。你嫡母到母后跟前去告状，害我被父皇责罚，我也不怪你！现在你还用这样的话来刺我，真拿我这一片真心当虚情假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