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曲同颜跟父亲回到他的大帐，看着他砸烂帐里的杯盘茶盏，把服侍的奴仆踢打着轰出去。发泄完了，童关侯坐到椅上，毕竟是有年纪的人了，折腾了一阵，他也止不住微微的气喘。

    曲同颜等父亲安静下来，才缓缓说：“父亲不必生气，方才父皇并没提起那个彩头的事，是给父亲留了脸面的。可见父皇还是看重父亲的，您只要和二哥谨守本分，守好北境，就算父皇有什么旁的心思，也无从下手。”

    曲阳按着胀痛的额头，烦躁的说：“没有童谷关，还算什么北境！童谷关是蜀国北边的隘口，皇上不会让它在别国手里这么久，他肯这么做根本就是和那个质子私下有约定。他早就容不下我了，现在又冒出一个燕云。燕林溪是北境的旧主，我总觉得皇上要给燕家翻案，是另有图谋。”

    曲同颜早有察觉祁昭逸把燕云藏在王府，但一来她进不了内院，拿不到确凿的证据，二来她想祁昭逸救助燕云，是为了冷月，好化解他们之间的心结。今日皇帝遇刺的事她也有耳闻，心里隐隐有些怀疑，现在父亲一说，一切线索都连了起来。皇帝遇刺的事，十有八九是祁昭逸的所为。可以皇帝的性格，他会不明白吗？

    曲阳长叹一声，“我为他尽心尽力、出生入死，却还是被他疑心。狡兔死，走狗烹，真是句至理。”他看看女儿，见她黛眉轻皱，不知在想什么。曲阳知道女儿和福王婚姻不谐，想她也许是在担心曲家失势后，祁昭逸会更加对他冷待。他轻拍女儿的肩膀，柔声道：“你自幼丧母，又从小被送到京城为质，是爹亏欠了你。你钟情福王，爹想着怎么也要随了你的心愿，却没想到，还是害了你.......”

    曲同颜回过神来，“爹别这样说，王爷一直礼待于我。女儿有王妃的封号，王爷不会把我如何的。”

    曲阳说：“我正要与你商量这个。虽然皇上给了你封号，但你始终没和福王拜堂成亲。这样拖下去与你无益，咱们曲家也不是任人揉搓的。我想去求皇上，索性除了你的封号，反正你和福王是怎么回事满京城都知道。我就不信，我镇北侯的女儿还找不到一个好婆家了。”

    一番话说的曲同颜满脸通红，抓着父亲的手臂急道：“父亲不可！只要女儿有封号在，不管王爷如何冷待我，他日他若有成，就没人能越过女儿去，咱们曲家也就还有希望。可一旦封号没了，咱们和皇家的这点联系便也没了，父皇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曲阳不以为然，“你还是不了解他们父子。对他们来说，莫说你只图有一个封号，即便是元妻嫡室，为了手中的权利他们也能舍弃。”他突然冷笑一声，“哼，那个祁昭逸想要成大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你与他早些了断也好。”

    曲同颜看着父亲阴狠的表情，知道他和二哥有些事情瞒了自己。“爹，父皇虽然猜忌曲家，但只要你和二哥不行差踏错，他就没有把柄处置咱们。您万万不可有别的念头，父皇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曲阳说：“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已经是皇上眼里的沙子了！封号的事你还是再想想，爹知道你对祁昭逸的情谊，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无论如何，爹都会护着你的。”

    曲同颜说：“其实，爹年纪也不小了，也许是该退一退了......”

    曲阳听女儿也这样说，立刻提高声音，“你胡说什么！我在北境花了多少心力，从未对国不忠，为何要退？就算要退，也是你二哥承袭爵位，轮不到外人染指！”

    曲同颜道：“那爹和二哥是想......”

    “你不要管！”曲阳打断女儿，“我和你二哥自有打算，你一个姑娘家不要多说。无乱如何，爹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曲同颜从父亲帐里出来，守在帐外的翠烟立刻跟上来，主仆二人缓缓向自己的大账走去。

    “王妃，侯爷似乎有旁的意思，您该劝劝才是。”方才帐中曲家父女的谈话，翠烟听得很清楚。祁昭逸这边打不开豁口，曲阳便与祁昭庆勾连。刚才虽然话说的隐晦，但翠烟听的出，皇帝的态度已经让曲阳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曲同颜却十分镇定，看不出半点焦急担忧的情绪。“你都听到了，父亲心意已决，我毕竟只是个女子，他不会听我的。”

    翠烟说：“可若是侯爷惹出什么事来，王爷又不保咱们，那王妃可是要受牵连的。”

    曲同颜说：“放心，他为了自己的筹谋也会保下咱们，至少你我是无忧的。”

    翠烟见主子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扶着她缓缓向营帐走去。一阵暖风吹过，翠烟却被吹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