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皇帝抬起眼，通明灯火下，长子一身银色盔甲，长身玉立，深眉长目分明是亡妻的模样。“传令下去即可，你不要到阵前去。”一旁的徐仁忠和余福听的清楚，明白老皇帝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先皇后所出的儿子。徐仁忠当即说：“臣护送太子去。”

    祁昭远说：“徐大人还是留在父皇身边吧，殿外有羽林营的兵士跟着儿子。内城里也没有叛逆，儿子去去就回，无碍的。”

    皇帝点点头，“去吧，早去早回。”

    祁昭远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暖阁里只剩皇帝主仆三人，一时无话，只有水漏滴答声不停。

    祁昭远腿脚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从外面折回来。皇帝说：“外面战况如何了？都安排妥当了？”祁昭远说：“三弟的江南大营勇猛善战，老二没占到什么便宜。儿子已经抽了一半羽林营去西华门策应，相信不用一个时辰就可以平息了。”

    皇帝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徐仁忠和余福也是松了一口气，皇帝表现的十拿九稳，不肯招惊动朝臣调用外城的守军，可若稍有闪失就都是他们的不是了。听到太子这么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祁昭远说：“父皇，今日之后老二和曲阳都不能再留了。燕云去了兖州，父皇是打算把北境交给他吗？”

    皇帝抬起眼，奇怪这个时候儿子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怎么？你有什么高见吗？”

    祁昭远眉眼淡淡，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燕云是三弟的人，父皇不能把北境交给他。”

    “啪”，皇帝把手中棋子摔在祁昭远身上，棋子撞在他的胸甲上，玉质的棋子顿时碎了几块。“混账！朕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

    蜀帝性子强硬，平生最恨被人掣肘，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成。余福眼见皇帝发怒，有心要劝一劝，却见太子连跪都不跪，挺直身子好似一杆枪似的。只听他说：“父皇任由三弟势力做大，是要废弃儿子了吗？”

    皇帝到底年纪大了，被儿子这样一激就有些压不住脾气。他伸腿下炕，抬手便要扇祁昭远耳光。不想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反手一拧，扣住皇帝的手臂压在了炕桌上。祁昭远离皇帝最近，又事发突然，徐仁忠和余福上前来救时，祁昭远已用一柄匕首抵在皇帝颈前。两人投鼠忌器，一时不敢动弹。

    皇帝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也想不透他为何要这样做。“你要做什么？疯了吗？”祁昭远这时却不说话了，只是拉起皇帝，让他坐在炕上，闪着寒光的匕首不离开皇帝的脖子。“不准呼救！”祁昭远对暖阁里另外两人说。

    看到皇帝脖子上渗出血痕，余福把“救驾”两个字憋在喉咙里。殿外一片静谧，没人察觉这里发生了什么。

    皇帝觉到颈间疼痛，心里便如惊涛骇浪般翻滚。这个儿子近来很是稳当，听说和太子妃的关系也有缓和。难道是最近他越发亲近老三，让长子心中不忿，才趁此时机发难？皇帝从心底漫出无边的寒意，他从小爱重这个儿子，几乎是带在身边亲手养大的，难道他真的不念父子之情要害他性命？

    徐仁忠先冷静下来，脚尖向前，低声道：“大爷，您想要什么和皇上好生商量便是，万不可做再无转圜的事啊！”余福也说：“是啊，皇上多疼大爷啊，父子间有什么不可说的，爷何必如此啊？！”

    两人都知道皇帝格外疼爱这个儿子，不敢轻易伤他。况且他今日的表现也确实有异，皇帝又在他手里，是以都没敢轻举妄动。

    祁昭远这时站在炕边，扭着皇帝的双臂，匕首在他的脖子上丝毫不肯放松。无论徐仁忠和余福说什么，他都只是目视前方，不发一言。只要他们稍有动作，匕首便多刺入一分，吓的二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暖阁中正僵持着，外殿突然传来打斗声。徐仁忠暗暗提气想要发难，却见祁昭远眼中杀机突现，举起匕首就朝皇帝心窝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