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躺着那人大概是被妇人哭烦了，突然斥道：“哭什么！养下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儿子，你我早该死了向列祖列宗谢罪，却只能这样半死不活的生受。你去拿刀来，杀了我，你再自尽。快去！”

    那妇人哭的十分伤心，抽泣道：“老爷你别这样，毅儿只是太想建功立业了才出此下策。咱们做人臣下的，给谁做都是一样。既然毅儿在蜀国这里不能展壮志，另寻明主也无不可啊！”

    “混账！”躺着那人嚎道，只是他有气无力，声音根本传不出这间屋子。“慈母多败儿啊！真是天亡我方家！”说话间他便侧头向床柱上撞去。那妇人扑上去抱住他脑袋，他又没有力气，真是想死也死不成。

    听他们对话，屋顶上的刀客已经知道房里的就是方旋之夫妇。只是听方旋之话里的意思，似乎他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他们的儿子叫毅儿的那个做的。刀客心知有异，便不急着动手，想再听听他们说话。这时房门打开，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生的相貌堂堂，进到屋里，叫了声“爹、娘”，正是方旋之的独子方毅。方旋之转过脸去，厉声道：“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方夫人只是呜呜哭泣，她爱子心切，也心疼丈夫。她虽是出身武将世家，素有决断，但一牵扯到儿子和丈夫便左右都是难为，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办法。

    方毅说：“爹，我知道你恨我不忠于君上，我只不过是忠于善待我们方家的君上罢了。爹您忠于蜀朝三十年，到头来又得到什么？不过是个三品大将军罢了。您知道吗？东晋的皇帝亲自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入主蜀国，区区一个都护算什么？儿子就是开国的功臣，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

    “呸！”方旋之啐道，“就凭你？你这等背叛旧主，朝三暮四的小人，让上官勤利用完了，只有弃之如敝屣！还想封侯拜相？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方毅似乎被父亲骂惯了，丝毫不放在心上，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方夫人却又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劝方毅道：“毅儿，你爹说的有道理。历来中途变节的臣子都没有好下场的。眼下只有咱们一家三口知道，你把解药给了你爹，你爹就不会再怪你了！”

    方旋之哼了一声，却没有出言反驳，算是默许了妻子的说法。方毅却不以为然，说道：“我不过是个千户，算什么臣子？！自然也谈不上变节。以前我对蜀朝算不上忠，如今自然是忠诚于东晋了。”

    “混账！不肖子孙！”方旋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骂的就那么几句，不一会儿就不停的喘气，渐渐没了声音。方夫人仍是哭着照顾丈夫，方毅让父亲好好休息，便退出了房间。

    刀客在屋顶上听的明白，这个方毅已经归顺了堡主。杀不杀这个方旋之也没什么意义了，坏了鬼知的计划更加换不出雷电。刀客伏在屋顶上一阵灰心失望，觉得他和雷电再也没希望脱离困境，只能日日看着飞羽的眼色过活了。远远看见方毅穿过庭院往府外去了，这时已是亥时，这么晚了他还要出府似乎不是巡营。刀客虽然心情低落，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从屋顶跃下，一路追着方毅去了。

    刀客一路跟着方毅，徽州营本就在城外，方毅出了营，径直向东，直到城外五里的一座破庙。方毅驾轻就熟的钻进庙里，刀客如法炮制仍是跃上破庙的屋顶。

    不过耽误了几下呼吸的功夫，等刀客再从屋顶破口向下看时，庙里的男女已经气喘吁吁的交缠起来。庙内一盏油灯，不甚明亮。两人不说话，专心做事。刀客不欲窥探人家的情事，侧脸避过，想等二人说话时再窥看。转眼间，那女子转过脸来，昏黄灯光照在她脸上。满脸都是娇媚之态，顿时吓了刀客一跳，那女子分明是十三的样子。

    刀客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赶忙转回来仔细去看。这时才发觉那女子虽与十三长得相像，但肤色偏黑，左脸上还有一道从眼角到下巴的疤痕。刀客心思透亮，立即联想到当年冷月代吴国淑惠公主嫁入蜀国的事，庙中这人应该就是那位淑惠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