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第二日天还没亮，祁昭逸一行便起身收拾停当，吃了早饭离开客栈往惠州去。路上祁昭逸将刀客在徽州营探听的情况转告给众人，其他人还好，除了觉到形势棘手外并无别的感触。张四却气的不得了，他嘴里一时骂方毅“不忠不孝、混账混蛋”，一时又骂方旋之“教子无方、自食恶果”。明明应该听从主帅的号令，他却一整天都在催促众人赶路，钱乙拉了他好几次都没用。

    本来一天半的路程，几个人在张四的催促下不到一日就到了惠州。徽惠两郡比邻，张四想要一鼓作气赶到徽州，却被祁昭逸制止了。众人在惠州城外的的废庙里休息，陈六和梅梅在附近的山林里打了野兔、山鸡，在庙外的空地上烤了就着干粮吃。

    往常烧烤野味的工作都是张四做的，他火候掌握的好，身上还带着一堆秘制的调料，烤出来的食物自然格外美味。偏他还爱下厨，平常这些工作是绝不肯让旁人插手的。今晚他却只是闷头坐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祁昭逸拎着两只酒壶过来，坐到张四身边，递给他一只。张四接了，不像往常那般恭敬道谢，接过来先仰脖喝了一大口。咽下嘴里的酒液，说道：“爷，我想今晚去一趟徽州营，探一探方旋之的情况。若是......”他说到一半便不说了，祁昭逸接口道：“若是能有机会，你想救出方旋之。但是你又怕没有十足的把握，会惊动了方毅，坏了我的事，对不对？”

    祁昭逸说到他心坎里了，张四虽然擅长弓马，但论起武功只能算会些拳脚功夫。方旋之身中剧毒，凭他一个人绝带不出来，若是有树月和竹辞的帮忙就不一样了。可毕竟是主上，祁昭逸又在惠州按兵不动，该是有旁的打算，所以张四不敢贸然提出要求。

    张四沉吟道：“我和老方是老乡，村里遭灾活不下去一起跑出来参军，投在辽城营里。老方性子圆滑，又读过书，一路升的很快。我就是破落户脾气，在军中别说升迁，是人看着都烦。可军中都知我们二人亲近，因着他的缘由也不敢对我怎么样。那年他得了令，马上就要到徽州营里任参军。正在交接的当儿，我被人陷害说我偷了城中一个财主的家传宝物。哼！满营的人谁不知道，我张四就是喝酒贪杯，不服管束，至于银钱一途从来都不在乎。可他们从我被窝里搜出了那件宝物，我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不说了，祁昭逸等了会儿才问：“是方总兵为你开脱的？”

    张四嘿嘿苦笑两声，“我说我要这东西无用，这宝物虽然贵重，但有价无市，根本换不出钱来。那营主将军虽不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暗示都是我兄弟要升迁到南地去，这件宝物是偷来给他做人情的。他只是扣着我不放，就等老方来为我说项，好把这罪过栽在他头上。我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利用来整治老方，让他升迁不成的。他只要替我说话，便会被栽赃，可心里还是盼着兄弟能来救我，大不了我二人不做这个官，上山做强盗去。我在牢里等了十天，没等到老方，却等来了营主将军。他把我放出来，说把宝物还给那财主了。那财主不敢得罪官家，宝物寻回也就不计较了。我讥笑将军，说他筹谋了半日，最后还是要放我出去，和我兄弟作对终究还是输了。那将军却说，什么兄弟？人家早去徽州赴任了，十几天没露过一面，没为你说过一句话。如今人家走都走了，我还关着你这么个小兵作甚？没的白费牢饭，倒不如派去挖通渠。我听得心灰意冷，原来终究是我把自己想的太重了。之后老方给我来过几封信，我连看都没看就烧了。后来军中整编，我辗转到了京城，也就和他断了联系。”

    张四喝着酒将和方旋之几十年的恩怨情仇娓娓道来，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爷，我跟他毕竟兄弟一场。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他不义。我知道凭我自己去救他根本是痴人说梦，能不能......能不能请姑娘帮忙？”

    祁昭逸拍拍张四的肩膀，“四哥的意思我明白，七哥能解毒，夫人救出方总兵大概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眼下时机未到，方总兵一脱难，必然惊动方毅。四哥信我，我定能将方总兵完好无损的救出来。”

    张四微微叹气，“唉，我这是关心则乱了。爷在此处驻扎，定是有后招的。只要能救出老方，我一切都听爷的安排。”